《[网王]哥哥》非榆

1、上

　　00
　　我有个哥哥，叫幸村精市。
　　嘘。这是一个秘密。
　　·
　　01
　　我是国一那年得知自己不是这个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时我出了车祸，需要输血，血型虽然匹配，但是生物学知识告诉我们，AB型和O型是无法生出O型血的孩子的。
　　看吧，所谓车祸，就是牵扯出一堆狗血往事的。
　　我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脸色大概也是纸一样的苍白，右脚打得厚厚的白色石膏，悬挂在那里好像待卖的猪肉。我觉得自己也快与这白融为一体。成为一个白色的影子。
　　哦，问我亲爱的哥哥？没有说吗，正是得知哥哥出事的消息，我一路赶过去才会被车撞到。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是如此吧。
　　“妈妈。”
　　看着匆匆忙忙推门进来的母亲，我一直佯做的平静再也保持不住，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泵哗啦啦地就往下掉。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哭，因为我完全没有哭的理由。在这种时候害得母亲不得不来分神照顾我——早知道不收养这孩子了，心里也许在这么说呢。
　　·
　　曾经我和栗子开过玩笑，要是我不是父母亲生的也无所谓，毕竟谁养大我我就认谁。可如今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我才知道曾经的想法有多么荒谬。
　　我和他们不是一家人。不是刻意这么想的，可这想法就像千里之堤上的一个蚁穴，一旦有了就无法不扎根。
　　清楚这家人对自己有多好，反而更加觉得不切实际——万一有朝一日这一切都没有了怎么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那时我还没意识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我的哥哥。我完全无法离开这个家。
　　也许你会嘲笑小孩子家家谈什么爱，但的确我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在哥哥身上。尽管不会出现什么心跳加速，但是——我的确不接受让任何人和哥哥在一起。
　　若以成年后的我来看，的确算是爱了。
　　·
　　“央子。”
　　母亲的眼中有着小心翼翼的光。这让我明白了，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要是我不知道还能自欺欺人，一旦我知道了，一切都分崩离析。
　　“母亲。”我尽量止住哭，用一种明朗的语气说道。
　　“玖泠。”但是我想母亲已经看透了我稚嫩的伪装，母亲摸着我的头，“本来想一直瞒着你的，但是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告诉你吧。”
　　“好。”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才挤出这一个字。
　　我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狗血的故事，没想到却是贫穷的恶果。我的亲生父亲，我现在的堂舅，为了我的弟弟，把我过继给我现任的父母。
　　“所以玖泠并不是被遗弃的孩子。”母亲的手是那么的温暖，我多想投入母亲的怀抱中啊。如果原来的我一定会这么做吧。但是现在的我必须学会坚强。
　　“玖泠，我们家没有女儿，我们一直把你当做我们的亲身女儿抚养的。”
　　留下这句话，母亲轻轻带上门走了。
　　对呀，还有哥哥。还有他们的亲生孩子要照顾。母亲怎么可能把时间都放在我这儿呢？

　　02
　　我没想到第二天幸村会来见我，我打量着幸村神色，他现在知道我和他其实没有一点关系吗？
　　一想到我一直引以为豪的羁绊并不存在，我就仿佛吞了六七个冷饺子，哽得慌。
　　可是幸村一向不会把自己的表情外露，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幸村，好巧啊。”
　　说完之后我自己都窘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医院里哪有这样的对话呀？
　　“一点也不巧。没礼貌，叫哥哥。”幸村过来拉住我的手，替我掖好被子。
　　“——不要！”
　　一想到昨天的事我就无法坦然叫出那两个字。
　　幸村看了我一会儿，沉下脸来。往常我最怕他这个样子，今天心里却像点了一把火，梗着脖子喊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叫哥哥。你才不是我的哥哥。”
　　我觉得要是目光能杀人，那我一定死了。
　　往日礼貌性的笑容从幸村脸上完全褪去，常握球拍的右手搁在我的肩膀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按了下来。我痛得想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他争这一口气，如果是爸爸妈妈，我一定早就服软了。可对我最爱最怕的哥哥，今日却咬定了就是不松口。
　　幸村的脸色又渐渐和缓下来，他摸着我的头发，就像昨天母亲一样。
　　“乖，听话。玖泠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话我不爱听。我嘟起嘴。 “谁是小孩子呢？我就比你小那么一点。”
　　“小那么一点也要叫哥哥。听话。你不想让爸爸妈妈伤心吧。”
　　这样一来，果然哥哥是知道了。
　　我难以置信，“你......你还肯认我这个妹妹？”
　　幸村笑了。他笑起来实在好看，有种，有种春风拂过三月雨的感觉。
　　·
　　“傻丫头。”
　　哥哥似乎特别喜欢玩我的头发，此刻又抽出一缕在指尖转啊转。
　　“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真的吗？”我想抱住幸村，却发现现在这个姿势实在不方便。
　　幸村发现了，他笑着环住我，“我从不说谎。”
　　我蹬鼻子上脸，“要是你说谎怎么办？不行，你得证明给我看！”
　　“傻丫头。这要证明呢？”
　　“反正你得让我相信。”
　　是胡搅蛮缠吗？我觉得不是，连自己怀胎十月分娩的孩子都能舍弃，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或许是因为我眼中闪动的不安太明显，幸村的态度也严肃起来，他沉思良久，忽的放开我。
　　我有些惊慌，可下一秒，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侧脸。
　　啊！我真的叫了出来。这算是什么？我的脸大概真的适用于红得像番茄的比喻。
　　“契约哟。”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幸村微笑地答道。“证明你永远会是我的妹妹。”
　　心里有一点失落，也不知道在失落些什么或者能否被称为失落。总之是一种被猫轻轻挠过的感觉。
　　虽然这样很赖皮，但的确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定。
　　我觉得现在的心情是入院以来的最灿烂，不由扬起个大大笑脸，“我相信你，哥哥。”
　　我看着他身上的制服，猛然想道，“哥哥你上课不会迟到吗？”
　　“才反应过来。傻丫头。”幸村屈指弹了弹我的脑门，噫好痛。而且这家伙怎么老是叫我傻丫头。
　　我张嘴就想要住他的手指，却被早有防备的幸村躲开。他又弹了弹我的脑门，“说你傻丫头你还不服气。”
　　哼。
　　我做了个鬼脸回他。
　　03
　　此后很长一段我都待在医院里。其实我伤得也没有那个严重，之所以不去学校，一个原因是就算真的去了，来回也都要父母接送，他们本来就忙，不想给他们再添乱子。另一个就是我的私心了，我不想离开哥哥。
　　我想看着哥哥。
　　察觉到我对哥哥的感情不一般，大概也是这个时期吧。
　　说好的地址保密的，也不知道是谁卸了密。那天有个胸很大的女生过来找哥哥。
　　我看着她的笑容就觉得心烦，庸俗！
　　我瞪着她，她却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幸村君，这是你妹妹吧，很漂亮呢。”
　　幸村摸着我的头，“嗯。有什么事吗？川崎学姐？”
　　川崎的脸变得红起来，支支吾吾也不知说些什么。我看不下去，就把头埋在哥哥怀里。学姐？如果不是会伤了哥哥的面子，我真想狠狠地讽刺她一通。蠢女人。
　　她最后扔下一句那就不打扰幸村君跑了。
　　“知道打扰还来。”我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从哥哥手里夺过红心满满的巧克力，“充公了。”
　　幸村只是笑，“你不喜欢她？”
　　我气鼓鼓地说，“来看你的女人我一个都不喜欢！你看她们的眼神，就像要吃了你一样。”
　　“没礼貌，叫学姐。”他轻拍我的头。
　　“她们做出来的行为哪里有学姐的样子。不要！”
　　“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又是一下。
　　我有些气，“你怎么因为外人为难我？”
　　“还是小孩子呢。”幸村揉着我精心护理的头发，“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才说，和别人我才不说呢。”
　　这个理由让我心里一下子就开了花，灿烂又明媚，我竭力让这种感情不从眉目间表露出来。
　　“哥哥你又把我当小孩子。我不说了，我给你削苹果。”
　　·
　　吃完苹果幸村问我找他干什么。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真绝情。”
　　我这么说了，却在哥哥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吧。昨天玲奈和央子送来的笔记本，我看不懂。”
　　我指着一道几何题。我知道数学一向是哥哥的长项，哥哥还获过全国奖。
　　幸村接过本子，也没见他怎么想，就说道，“这道题她抄错了。辅助线连接的不应该是OP而是OQ。”
　　“哇。哥哥你好厉害。”我故作崇拜地拍掌。
　　幸村斜睨我一眼，“把你全部作业都拿过来吧，我给你看看看。”
　　我笑着说，“哥哥最好人了。”
　　幸村像老师一样用铅笔圈点着我的作业本，我就看着他专注替我批改的样子。
　　天色有些暗了，我拉开了灯。视线忽的明亮起来，光晕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精致的眉目更显柔和出色。他的笔尖流畅，他的眉梢眼角俱是温情。我不由得支起身子，与他靠得更近，近得我可以细数他一根根漂亮的眼睫毛。哥哥这么漂亮啊。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一想到今早那个大胸学姐，我的心就闷闷的。
　　兴许是被挡住了光，幸村停下笔，把我抱下来，轻轻一笑。有说不出的宁静美好。“无聊了？”他问我，还没等我答就把那个大胸学姐送的爱心巧克力拆开，掰了一块送到我嘴里。
　　我躺在他的病床上，呆呆地含着巧克力，苦苦的，又甜甜的。
　　心里突然慌得厉害。
　　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些什么，就是本能地想叫他的名字，“哥哥！”我紧紧拽着他的袖子。“别改了，看着我。”
　　“怎么了，玖泠？不会是做噩梦了吧？还要哥哥看。”幸村开着玩笑，好脾气地哄着我。
　　“不是——”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情绪，但是，“哥哥，你会和那些学姐在一起吗？”
　　我还是问了出来。
　　幸村看起来有些诧异，“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拼命摇头，只想得到答案。
　　“真是的。”幸村的口吻还是很温柔，他把我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变敏感了呢。小公主。”
　　“她们什么都会。她们那么厉害。而我那么没用，只能依靠着哥哥。”
　　“怎么会这么想呢？”幸村拍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中显得温柔极了，“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永远都是。至于那些女生，我对她们也好，她们对我也罢，都只是个过路人。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没人记得我了。”
　　家人吗？
　　本来应该很满足的，可是还不够！
　　靠近哥哥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我对哥哥，竟然怀着那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