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梗在喉》明仔

15、第 15 章

　　第八章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苦。经常能在楼梯上看到有文科班的家伙神经兮兮的上上下下背政治，经常能在教室的黑板上发现理科班的疯子在上面留的解题狂草。人心都被这个决定十二年胜负结果的考试给折磨了个透。
　　幸好，两个少年在彼此鼓励中慢慢的前进，探寻着各自的未来。有时候似乎抓到什么了，有时又像遗失了什么。虽然迷惘，还是在前进。
　　杜小远没再因为成绩而沮丧，似乎正是因为这种轻松，他的名次越来越靠前，甚至有超越韩信陵的趋势。我竟然培养了个劲敌。韩信陵不禁感叹。
　　杜小远得意的笑：“智慧是需要时间慢慢琢磨出来的。”
　　眼看着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担心两个孩子营养跟不上的李玉只要一有时间，就回家里给他们煲汤。从猪脑到猪蹄，只要是听说过的，都成了汤料之一，吃得两个孩子看到汤就想跑。
　　杜小远曾经很好奇，猪脑补脑他还能理解，高考期间吃猪蹄又是怎么回事？
　　笨蛋，这叫“猪（祝）你一臂之力”。说完这句话的韩信陵大笑着跑开，闪过杜小远的“佛山无影脚”。
　　因为家里没人，韩信陵通常都去杜小远家里吃过晚饭才回家，不去吃饭的时候，李玉也会让儿子把汤装到保温瓶里送过去。幸好两家相距不远，杜小远还是挺乐意做跑腿的。
　　眼看春天已经来到，倒数第二次模拟考的成绩终于下来了。杜小远蹭一下跑到了第三名，以三分的差距惜败于冠军韩信陵手下。不甘心的他拿过韩信陵的试卷一看再看，一脸恨不得把试卷吃掉的表情，吓得韩信陵急忙把试卷夺回来。
　　今天韩信陵没跟杜小远回家，杜小远没问理由，以为他又有什么事要做，回到家里吃过饭后，便像以前一样把汤装到保温瓶里，送到了韩家门口。
　　门铃响了一会，才有人前来开门。
　　可这回杜小远却彻底愣了。眼前的女人有着一张冷艳却熟悉的面孔，而且比起杜小远，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关，颖？”他怔怔的吐出这个名字。
　　关颖疑惑的打探了他一眼，又看到他手中的保温瓶，微微皱眉：“你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开。
　　“进我房间。”韩信陵看也不看母亲一眼，拉着杜小远径直就往房间走。
　　“等一下，等一下！”杜小远立刻喊停。尽管不情愿，韩信陵还是相当尊重的停下了脚步。
　　看看韩信陵，再看看关颖，杜小远很想感叹一下遗传的神奇，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关阿姨。”他笑容可掬的朝关颖打招呼。没料到他这种反应的关颖愣了一下，也点头回礼。
　　“我是韩信陵的同桌，也是他好朋友。”杜小远把招呼做到十足。
　　关颖盯着他看了许久，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没把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给吓倒，杜小远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她，坦坦荡荡的眼神背后是无尽的勇气。
　　“你叫什么名字？”关颖竟然难得的笑出来，温和的笑容把冷艳的面容柔和了许多。韩信陵显然很惊讶，拉着他的手也忘了松开。
　　“杜小远。远山近水的远。”
　　关颖轻笑，又看到儿子戒备的眼神，神色变了变，拍拍杜小远：“你们是要去学习的吧？快进去吧！”
　　韩信陵这回可不听他指示了，拉着他就往屋里走。关颖瞧见两人牵着的手，诧异的挑高了眉，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
　　直到房门关上，关颖才拿出一根烟，点燃，靠着墙壁，慢慢的抽起来。
　　“你妈长得真的跟你太像了！”房内，杜小远感叹。
　　“逻辑错误。”刚写完语文作业的韩信陵看都没看他，冷冷说道。
　　“……你长得太像你妈了！”改过句子，他再度感叹。
　　韩信陵对这种称赞可不喜欢。一句话没说，开始收拾房间。
　　将保温瓶放到他桌上，杜小远夺过他手中的书，用眼神指指自己辛苦拿过来的汤：“少给我闹别扭，快点喝，今天是鱼头汤，凉了就腥了。”
　　“鱼头？”韩信陵皱眉。
　　“嘿嘿，四只大鱼头。”想起自己吞咽下去的那两只，杜小远就觉得满嘴是腥。“给我吃干净啊！”他特地嘱咐。
　　韩信陵古怪的扫了他一眼，只能把保温瓶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替他收拾房间的杜小远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
　　放下保温瓶，韩信陵失笑：“你装得太假了。”想知道就直接说，干嘛非要把自己弄得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那人抬起头来，干笑：“有那么假么？”
　　“前两天。前两天刚从法国回来。”韩信陵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扔给他：“给你。”
　　拿过巧克力，杜小远看看包装上的法文，头有点晕。“情人节过去好久了，现在才给巧克力……”
　　“不要就算！又不是我买给你的。”这家伙，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哪个耳朵听见我说不要了？”把巧克力牢牢地夹在胳膊下，他得意地朝韩信陵一笑。“你妈回来就是为了给你送巧克力？”
　　“她说这次要呆在家里三个月。”
　　“三个月！那不是一直留到高考结束？！”杜小远扳手指一数，“哎，还能看着你拿录取通知呢！”
　　正在挑鱼骨头的韩信陵抬头看他，又低了下去：“关我什么事。”
　　杜小远瞪他：“怎么不关你的事！她也许就是为了你的高考才回来的！”
　　“不可能。”这次连头都不抬。
　　“怎么不可能！”杜小远凑近他，还想说些什么，韩信陵一双冷漠的眸子就对上了他的：“她连我高一做手术的时候都没来，高考又算什么？”
　　心一冷，杜小远企图让自己露出笑容：“你高一做什么手术？”高一对他的印象，仅止于春游的购物。那时这家伙看来还是活蹦乱跳，似乎没有一点问题。
　　“胃穿孔，连带肺炎。”他继续低头吃鱼。
　　杜小远却不说话了。盯着他的头顶，半天，才把自己的头顶着他的，闷闷的说了句：“以后生病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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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让不让我吃鱼？”
　　“鱼很嫩的，不吐骨头都没问题。”他严肃地回答。

　　告别韩信陵，杜小远拿着已经洗干净的保温瓶往家里走，手中还多了一袋韩信陵塞给自己的零食。这些包装上打着让人头晕眼花的字符的零食显然是关颖从国外带给他的，尽管杜小远拒绝，韩信陵还是以“你不要就扔进垃圾桶”为威胁，硬是塞给了他。
　　这么多的东西，不可能是一个对自己儿子毫不关心的母亲会买的吧？
　　虽然疑惑，可一看到韩信陵眼底的冷漠，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没搞清楚情况前，自己可不要弄巧成拙了。杜小远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把彼此都弄得不高兴。
　　走到熟悉的报刊亭前，正想掏钱买今天的晚报，一个人却叫住了他。“杜小远？”是个成熟女性的声音。
　　“关……阿姨？”诧异的他差点没把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虽然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极简单的衣服，然而那双像极韩信陵的眼睛还是让他认出了眼前的人。
　　难怪刚才出门时没看到关颖，原来是出来买东西了。
　　“你家在这边？”把新买的杂志放入购物袋中，关颖的一举一动跟普通家庭主妇没什么区别。
　　“嗯。”杜小远点头，指指北边那个小区，“就在附近。”
　　“你是来给信陵送汤的？”她笑着看了看他手中的保温瓶。
　　这么温和的女人，实在是让人无法联想到杂志中的模特。杜小远看着她，也露出友善的笑容：“是啊，我妈每天都做汤，我嫌做得太多了，就拿过来给信陵、喝。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习惯。”
　　关颖表情有点不自然，然而还是在微笑着：“送了多久？”
　　“不久，也就两个月。关心他嘛！”杜小远依旧笑着。关颖却僵了笑脸，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苦笑着低声说了句：“你是个好孩子。”
　　对于这句含义不明的话，杜小远没有采取任何反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等待她的询问。
　　她有很多想问的，他知道。
　　“能让我见见你妈么？”关颖忽然提出一个让杜小远更加诧异的要求。
　　“有什么事吗？”莫名其妙要见家长，虽然知道不会是坏事，可还是让他紧张了一下。
　　“我想让她教我煲汤。”
　　杜小远一愣，过了一会，点头。“是打算给信陵他做？”
　　关颖推了推眼镜，“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杜小远尽管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看到她这副模样，又说不出口了。韩信陵跟他妈果然是一个性子，只要有心事，总是憋在心里，让别人去捉摸。
　　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杜小远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懒懒的夕阳落在街道上，一片温暖的橙黄。杜小远盯着远处，一言不发的往前走，身旁的人有好几次想要询问自己，杜小远都巧妙的用人群阻挡开了。
　　尽管知道这个女人也许还是有些关心韩信陵，可对信陵的心疼让他没法对这个女人有太多好感。之所以会对她微笑，跟她打招呼，是因为那是韩信陵的亲人，他不希望他的亲人觉得他交了一个差劲的朋友。
　　他甚至有些憎恨这个让韩信陵眼底产生这种冷漠的女人。
　　两人之间的静默直到进了杜小远的家里才算彻底打破。热情的李玉知道来人的身分后，非常高兴的把她带进了厨房。女人与女人之间果然没有任何阻隔，两个明明上一秒还很陌生女人下一刻便热火朝天的聊起来。正在大厅里看电视的杜小远不时听到厨房里传出的笑声，心里暗暗赞叹老妈的本事。
　　看了眼电话。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报告韩信陵。可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希望他把他妈带走？
　　情况尚不明朗，一切都待察看。
　　过了一个小时，李玉才和关颖一同乐呵呵的从厨房里出来。关颖手中还拿了袋平时老妈煲汤用的小药包。
　　两人又聊了一会，直到李玉送走关颖，杜小远才疑惑的看向老妈。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
　　“傻孩子，我紧张什么？”李玉红光满面，“虽然人家是大明星，可怎么说也是信陵他妈，两个妈妈在一起，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觉得她怎么样？”老妈的评价虽然不够中肯，好歹也是个借鉴。
　　“什么怎么样？”对他这种语气感到好笑。
　　“就是她这个妈妈怎么样？合不合格？”老妈装什么傻？
　　在儿子身旁坐下，李玉摸摸越发成熟的儿子的头，轻笑：“我知道你在意她经常不回家的事情。”
　　杜小远挑眉。“你知道那还对她那么客气？我还以为你会很冷淡。”
　　“我干嘛要对她冷淡？她跟我学煲汤，不就证明她想好好做给信陵喝吗？从这点看来，还算合格。”
　　老妈竟然说她的好话？“……我不喜欢她。”杜小远撇撇嘴。
　　李玉大笑。刚才还觉得他成熟，现在又是一幅孩子气的模样。真是，男孩子总是有一部分很难长大。现在的爱憎分明，总要经过一段时间磨合才会变得圆滑，变得世故。自己还赶得及看着儿子慢慢改变，真好。
　　盯着儿子的脸，李玉忽然觉得，有些事该跟那个母亲好好谈谈了。不管是以母亲的身分，还是以女人的身份。
　　“小远，对她尊重一点。尤其是在信陵面前。”她轻拍儿子的背，“有些过错，是可以改正的，只要你们给她机会。不要因为赌气就错过这个机会。”
　　“我当然知道。”杜小远皱眉。
　　想起那个家伙今天晚上说的话，杜小远更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难道说看着心爱的人被捅了一刀，还要勉强他去喜欢那个捅刀的人吗？
　　太勉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