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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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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问出口,苏月顿觉有些后悔。此刻的情形和氛围,实在是很不适宜问出这样的话语。可是……可是前一刻的许锦霖又是如此的温柔亲切,让苏月不禁期许,也许这个时候的他,不会那么敏感这个话题,甚至……可以解答她心存已久的疑惑。但内心又是不安的,因为她实在拿不准,许锦霖会是什么反应。她……还不敢自以为是的觉得,她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
但片刻的悔意之后,苏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要得到许锦霖的答案。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关心他,关心他的一切,包括有些隐讳的过去。却不愿意从旁人那里去打听,因为尊重他,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最为真实的答案。于是她伸出手捉紧许锦霖的手,以此表达自己的认真和坚定。
许锦霖在黑暗中看向苏月,嘴角泛起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他任由自己的手被苏月捉着,声音清冷而语气颇为玩味的说:“小月,你真的想知道?”
这种模糊暧昧的态度让苏月一时拿不准许锦霖的用意,她在黑暗中望向他的方向,目光聚焦在那一片由于照进窗口的月光而使得房间被渲染的模糊微光中,轻声说着:“是的。我想知道。”
黑暗中的许锦霖却是无声的笑了笑,然后突然语气微讽的说:“小月,你来到许家已经一两个月了。如果这真是你很想知道的事情,相信这么久的时间,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家人中,你应该能打听到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吧?”接着还补充了一下说,“而且,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他被苏月捉住的手却是反手用力,抓紧了她的手。
许锦霖这样讽刺冷然的语气,让苏月心里很不好受。这就是他被刺到后的反应吗?用更大更厉害的刺,带给对方更加剧烈的疼痛?她知道他不会愿意提起这些事情,可是,她坚持想要的答案,伤到他了吗?
手里传来一阵剧痛,是许锦霖抓住她的手,收紧用力所致。苏月咬紧了牙,忍住疼痛,倒吸一口冷气后却是一字一句分分明明的说:“不错,如果我真的想要打听,在许家这么久的时间,我的确可以打听出个七八分。甚至今天下午,我就有这么一个机会。但是,无论我是怎样的想要知道,我都没有向旁人旁敲侧击,费心打听。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可能有些心酸甚至痛苦的过去。也因为我尊重你,我不想听那些可能不真实甚至歪曲的故事,只想听你所说的最为真实的答案。我也想说,你可以不用回答,等到你想说的那一天,自然会什么都告诉我。可是,当真正喜欢一个人关心一个人后,才会发现那些不过是故作姿态。当你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么还会那么大方镇定?”说到后面,苏月默默流下了眼泪。如果说前一段时间她还刻意的有所保留,不想让自己盲目的陷进去,那现在她就是清醒而又淡淡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毫无保留的爱上了许锦霖。
显然苏月的话语和反应有些出乎许锦霖的意料,他听出了她最后话语中的哽咽,手松开了抓的过紧的她的手,转而沉默的拂去她脸上的眼泪。
这个略表安慰的动作却没让苏月觉得好受。许锦霖也许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对她温柔,在私地下对她也是不错。可是,他从来没有让她走进过他的内心,总是对她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以前因为不清楚,所以对他表现的有些盲目,后来发现了,就自我保护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心不要沦陷,可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可救药的陷了进去。
于是出于对自己陷落的自我厌弃,以及对许锦霖先前讽刺态度的不满,苏月拿手隔开他的手,把头偏向背离他的一边。
尴尬的被挡在一边的许锦霖愣了一会儿收回了手,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怎么?生气了?”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带着一丝清风般的清凉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示好意味,让苏月心中的烦躁和沮丧略为平息了些,却一时不肯回头,只是沉默着以表示不满。
得不到回应的许锦霖更贴近了苏月一点,在身边人没有反对的反应下,思索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其实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十年前,在我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祖母也去世了,我在许家无依无靠,终于有一天受不了堂兄弟们的欺辱,反抗之后逃了出来。而结果就是,我伤了许锦华的一条腿,让他落下了残疾。而我被所谓的伯父们和堂兄追杀,最后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得到了那一身伤。”
许锦霖的声音,平静中带有微微自嘲的意味,以及一丝淡淡的感伤。苏月听到后瞬间内心变得柔软,她转过头伸手抱住了他,颇为心疼而不解的问:“怎么会这样?你那么重的伤,竟然都是你的亲人造成的!”
“亲人?”许锦霖猛的提高了嗓音,在黑暗中冷哼一声,“他们会是我的亲人吗?他们有把我当作许家的人看吗?对,我当年是失手误伤了许锦华,可他们就因为这个就要我的命!这样的所谓家人,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过。”
许锦霖说到后面激动了,一向冷静淡漠的他此刻胸膛微微起伏,表达着他的愤怒。苏月抱紧了他,把头埋入他的怀中,低声说着:“他们……的确是很过分。你因此想要报复他们,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只是……我们是夫妻啊,我只希望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不要把什么都放在心里,这样很辛苦。我希望能够帮你分担痛苦。”
听到苏月的真诚告白,许锦霖慢慢平复了心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些事情,多说无益,说出来也只会让你难受。这些苦,放在我心里就好了,而且这么多年,我已经想透一切。我这次回来是要夺回当初我在这里失去的一切,如果得不到或是找不回,就把这里毁灭。”
许锦霖的声音又恢复了清冷,显然已经把刚刚冒出心头的愤怒压了下去。但最后一句话又带着固执而决绝的味道,让苏月充分感受到,十年的时间过去,他不仅没有淡忘,反而更加偏执,坚持于被伤害过的人自然而然的想要反击回去的决然。可是,她又是多么的清楚,当年许家对许锦霖的伤害,又是多么的深刻而彻底,以致于那个敏感而坚韧的少年,现在成为了一个深沉不可捉摸的男人,却依旧不肯放开,放开那些折磨了他多年的仇恨。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仇恨,才让他坚强的活了下来,并奋力的取得今天的成就,以此来报复他人多年前对他的伤害。
没有详问当年具体的情形,苏月低低说着:“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想做什么,我也会支持。只是,我想要你快点做完你要做的事情,快点带我离开这里。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软弱。这个许家,是个扭曲的地方,她觉得,也许只有离开了这里,许锦霖才不会这么偏执,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进行毁灭。
感受到苏月的颤抖和微微不安,许锦霖反手搂住她,似乎宽慰又似乎对自己般说着:“很快,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了。不会很久的。”
夜晚的深谈让苏月一夜都没有睡好觉,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起身看向床边,早已没了许锦霖的身影,再看看梳妆台,昨晚特意插在白瓷小瓶中的那支荷花苞,此刻已经完全绽放,是颇为娇艳的粉红,花香四溢,为淡淡的清雅味道。却大抵是因为在水中泡的太久,最外层的花瓣有一片将要掉落,却又悠悠的挂着,是一种开到极致即将凋落的美。
苏月突然感到一丝怅然。
但她想起昨晚许锦霖说过的话语,到底还是精神微微振奋起来,苏月洗漱一番换过衣服,得知许锦霖一早就出去办事之后,便一个人带着小玉前去饭厅和许家众人一起吃早饭。
很是好天气的早晨,天边的朝霞映红了天空,苏月走在许家大宅中赏心悦目的庭院中,吹着清晨的微风,心情颇好。她走的这一条路,有些偏僻,但胜在没什么人打扰,不加上一直跟在身后不言不语的小玉,她一个人实在是悠然自得。
却在转弯处碰到一个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那一身浅蓝长衫的俊秀男子,正是许家九少许锦清。他牵着许清芸,没有带侍婢的,从另一个方向拐过来,明显也是朝饭厅走去。
“十三婶婶好。”人虽然小但眼力机灵的许清芸首先看到苏月,远远的喊着。
“九哥早。”几步走了过去,苏月先向许锦清问好,然后半蹲下身子捏了捏许清芸的小脸说,“芸儿也早。”
“十三弟妹早。”许锦清一脸温和的样子,微笑看着对自己女儿露出笑脸的苏月。
“爹爹抱抱。”看见熟人的许清芸突然撒娇起来,停下脚步来伸出短短胖胖的双手,想要许锦清抱起她。
宠溺而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许锦清微微俯身,一把抱住小小的许清芸,嘴里却说着:“芸儿真是不乖,怎么一看见婶婶就撒娇了?”得到的却是许清芸略微得意而淘气的笑容。
看着露出这样充满温情笑容的许锦清,苏月一时忘记了他之前的有意试探,而是发自真心的感叹:“九哥,你真是个好父亲。”
“是吗?”许锦清拂了拂许清芸脸颊的乱发,不以为意的淡淡说着:“可是在我娘和那些婶婶们的眼里,我可不是什么好父亲。没给芸儿找个娘亲,我大概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听他这么说,苏月想起许锦清自从芸儿的娘亲去世之后就没有续弦,心中微叹的说着:“其实,这样的芸儿也很幸福,有爹爹的疼爱和奶奶的照顾,不一定比找个后娘要差。”
她这句话倒是得到芸儿的赞同,小丫头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极为抵制她日后可能出现的后娘,于是表情严肃的说着:“婶婶说的对,芸儿不要后娘,芸儿现在也很好。”
许锦清表情略为怪异的看了苏月一眼,在听到许清芸的话语后转为无奈的笑容:“是,爹爹只要芸儿,不会给芸儿找后娘的。”
得到保证的许清芸开心的笑了笑,然后突然苦了一下脸说:“爹爹快走,芸儿饿了。”
许锦清却是看了看苏月,对许清芸说:“十三婶婶在这,爹爹怎么能先走?芸儿先和那个姐姐去饭厅找奶奶好不好?爹爹和婶婶随后就到。”他指的姐姐是苏月身后的小玉。
许清芸侧着小脸想了想,再说:“好吧。那芸儿先去找奶奶了。”
然后在得到苏月的点头后,许锦清把手中的小人儿交给了小玉。
苏月看着小玉在前面走远,她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说:“九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么明显的支走小玉,当然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十三弟妹在这里过的习不习惯?”许锦清收回刚才面对许清芸的温暖笑容,嘴角依然含笑,但眼中全无暖意的问。
“哦?”苏月拉长声音,说着:“嗯,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不劳九哥费心。”
“那想必是十三弟待你极好,才会让你觉得这里好吧?”许锦清紧追着问。
“他待我自是极好。”苏月淡淡的回答,心里开始反感许锦清的问话。
“十三弟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他像五叔,都是很疼自己媳妇的。”许锦清状似随意的说,却突然语气一转,“那想必他应该也告诉了你,十年前他为什么突然离开许家?”
这样刺探的口气让苏月心里很是不舒服,她微微冷笑着说:“不劳九哥费心,这些事情我都清楚。”
却没有看到许锦清意外的表情,他微眯着漂亮略带邪气的眼睛,带着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口气颇为笃定的说:“是吗?那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他是怎么伤了十一弟,最后又落得一个什么下场,这些事情,他都告诉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