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里》寂寞如璟

12、第十二章

　　看着那对白玉红纹的玉牌，在明亮的烛光下闪现温润的玉色，苏月走到许锦霖的身边，笑着说：“的确是很有意思，很难找寻的东西。不过，”她伸出手抚摸冰凉玉牌上鲜艳的近乎妖艳的红纹，低声说着：“这个纹，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的确，那鲜艳欲滴的红纹，此刻在烛光下看来，极像……一道血丝。
　　“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不要让它出现在你眼前。”许锦霖随手把玉牌放入锦盒中，然后收进抽屉。
　　做完这些，许锦霖端起苏月刚给他沏的茶喝了一口，然后似乎很是随意的说起：“小月，你在许家已经有些日子了。就你的观察，你觉得许家现在怎样？”
　　“我……？”苏月有点讶然许锦霖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回答说：“我并没有接触许家外部的生意、内部的财务，只和家族成员有些日常交往，但是从这普通的往来中，也可以发现一些问题。就比如，我平时和那些姑嫂妯娌一起吃饭聊天，都可以看出许家现在面临的一个大问题：明争暗斗太激烈，每个人都只为自己的利益，整个家族不团结。”
　　她停顿了一会儿仔细分析，“三嫂和六嫂就不用说了，两个人表面上和气，实际上对彼此看不顺眼，现在又由于三哥和六哥的竞争，激化的更加严重。十二嫂呢，表面上并没有参与，人也大大咧咧的好像没有什么心计，但是十二哥和九哥很是要好，并且支持九哥，所以十二嫂的心里应该也是支持九哥的。至于十六妹，她可是十四弟的亲妹妹。这小丫头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哥哥，现在看上去是一副单纯善良的样子，可是很难说她日后会不会为十四弟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所以，”苏月冷笑了一下说，“就从我们这年轻一辈的女眷们的相处就可以看出来，许家的人心是有多么的分散。”
　　许锦霖饶有兴致的听着苏月的饿分析，眼里闪现柔和的笑意：“小月，你倒是看的很清楚。那你呢？你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件事情？”
　　“我……”苏月笑了笑说：“我当然是嫁夫随夫了。你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件事情，我当然也会是那样对待。”
　　许锦霖伸手揽过苏月一起坐到书房另一边的躺椅上，口气平淡的说：“我说过，我并不想去争那个位子。但是很显然，许家的人并不那么想，他们一边暗地里防着我，一边表面上又刻意的来拉拢。不过前几天我已经向那些伯父们表明，我没有兴趣去争那个位子，我的重心是管理洛门。他们这才放了心，越发的想要拉拢我。”
　　“哦？是这样？”苏月紧挨着许锦霖，并伸手抓住他的手问：“那你怎么想的呢？许家的这四个最有竞争力的兄弟，你会选择哪个？还是说，哪个都不支持？”
　　“选择，当然会选。”许锦霖回答，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有我的力量也加入了，这场戏才会更好玩。光看不演，岂不是很无聊？”
　　苏月抬头看了许锦霖一眼，发现他的眼中并无笑意，而是看向前方出神，嘴角紧抿，手不由自主的抓紧，捏得苏月的手生疼。直到苏月倒吸一口冷气，微呼出声，他才放开手，又帮她轻揉几下。
　　“那你选择支持谁？”苏月看着低头轻揉自己手的许锦霖，轻声问。
　　“许锦韵。”许锦霖平静的说出答案。
　　“为什么？”苏月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惊呼出口。如果想要竞争更激烈，不是应该平衡各方的实力吗？许锦韵现在已经有了非常强大的实力，为什么许锦霖还要帮助他？
　　许锦霖抬起头看着苏月，淡淡的说：“小月，你没有完全接触许家所有的人以及外面的一些事务，所以不够了解所有的情况。表面看上去，十四弟少年得志，优秀能干，连大伯都十分看重他，委以重任让他去开拓西域的生意。可实际上，大伯并不是一个真正开明豁达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九哥成为下一任族长。而且九哥打理许家的生意这么多年，一直表现不错，人也够聪明而且不失稳重，日后绝对能够保护整个家族。”
　　许锦霖接着通透的分析着，“其实大伯的选择是正确的，像九哥那样的人，的确可以保持许家继续现有的地位和荣耀。只可惜，这个古老的家族已经从内部腐朽，即使表面依旧风光，但实际上已经不可能存活长久。而十四弟，大伯大概是想要他从外部给许家带来新气象，所以让他去开疆辟土，让他成为家族生意上的一员猛将。”
　　“但是，”苏月此时明白了许锦霖的用意，“十四弟那样的人，若是成为族长，一定会从内部开始解决积留已久的问题。这的确是拯救许家唯一的办法，可是这些问题已经存在太久，若是想要一下子解决，一定会动摇根基，给家族带来巨大的风险。这无疑是危险的，可是只有借着这个机会，你在一旁推波助澜，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毁灭许家。”
　　听到苏月的补充分析，许锦霖淡淡笑了笑，算是默认。他颇为爱怜的抚着她的脸，眼神专注，“小月，你还真是一点就透。”
　　“但是你真的准备淌这个浑水吗？如果你真的想要对付许家，一定要这样吗？以洛门之大，需要这么麻烦吗？”苏月很是不解。
　　“傻丫头，”许锦霖笑了，口气颇有点无奈，“事情也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洛门虽大，却也不是能够让我完全掌握、调动所有力量的。而且许家这么多年的根基，也不是单纯的外力就能够迅速瓦解。只有深入它的内部，利用它内部的问题和矛盾，再加上外力的介入，才能够彻底的摧毁它。”
　　许锦霖的声音说到后面，变得淡淡的、冷冷的，苏月也越听越觉得冷。她一直不明白，许锦霖这样憎恶许家的原因，隐约的猜想到，十年前他应该受到很大的伤害，可还是不清楚真正的原因。她于是再次问出口，口气心疼而怜惜：“锦霖，为什么……你这么憎恶许家？想要把它毁灭？”
　　许锦霖顿时脸色微变，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把手从苏月脸上放下，低垂着眼放低了声音说：“小月，可能你不知道，我并不是从小就在许家这个大宅长大。”
　　苏月有些意外的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许锦霖一眼，他这是……终于要向她袒露过去的事情吗？
　　许锦霖依旧半垂着眼，低低的说：“我父亲，是我伯父们最小的弟弟，死去的祖母最疼爱的小儿子。他非常的聪明，也很能干，祖母一直希望他娶个出身良好温柔贤惠的女子，平安顺畅的过一生。可是，他遇见了我的母亲，一个出身十分低微但美丽贤惠的女子，并且相爱。可是许家人并不愿意接受一个身份微寒的媳妇，他们要的是身份高贵的可以给家族带来好处的同时又温婉好掌握的女人。为此，我的父亲反抗，最后实在斗争不过，就带着我母亲私奔了。几年以后，我的祖父去世，思念小儿子成病的祖母派人找到我父亲，表示愿意接纳我的母亲。”
　　这时许锦霖抬起眼来，看向苏月，目光灼灼，“所以在我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踏进许家的大门，第一次穿上华服，吃上美味的佳肴。这些本就是我应该享受的，可是在许家的那些人，我的伯父伯母们、堂兄堂姐们的目光下，我似乎只是一个外人，像是一个卑贱的小偷，窃取了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他们排挤我，欺负我，包括对待我的父母都没有好脸色。”
　　许锦霖的声音越说越激愤，苏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抚。
　　“本该属于我父亲的那份生意，早就被我的那些伯伯们瓜分了。父亲只能帮忙管理很小的生意，日子过的并不如意。我母亲为此郁郁寡欢，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父亲。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由于心中郁结，再加上在许家备受白眼和轻视，几年后，她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了。失去母亲的父亲受不了这个打击，身体变得很差，三年后也去世了。再后来，”许锦霖的声音越说越低，“唯一照顾我的祖母，第二年也去世了，我在许家无依无靠，最后受不了欺辱，就离开了许家。”
　　这些大概就是十年前苏月第一次遇到许锦霖前他发生的事情了。但是是怎样的离开，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苏月没有再追问，只是抱住了许锦霖，想要给他一点温暖。这些事情已经够沉重了，而那些伤痕的故事，一定比这个还要沉重百倍。她紧紧的抱住他，嘴里说着：“我明白，当年你一定很苦。可是现在你有了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反手抱紧苏月，许锦霖把脸埋入她的头发中，低声说着：“是啊，我现在有了你。我们一定会长久幸福，以弥补我父母当年的遗憾。”
　　许锦霖的怀抱，紧密而炽热，苏月从未见过这样带着脆弱和不安的他，内心柔软而泛起一丝母性的温情。原来，他并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清冷淡漠，只是害怕受伤害，保护自己也防御别人，才会总是假装的冷酷坚强。
　　但还好老天让她在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他，所以现在她才能够靠近他身边。因为苏月明白，像许锦霖那样的人，一旦竖起了心墙，旁人就很难靠近。
　　所以，还好，老天让他在那个时刻，遇见了她。

　　几天后正在自己小院里悠然看书的苏月，接待了一位出乎她意外的访客，是许家的大伯母张氏。她是带着九少许锦清小女儿而来，笑容亲切而客气。
　　“十三媳妇，在这里还住得惯吗？”这位许家大伯母对于第一次的到访，似乎孰络的很，她拉着身边的小女童的手说，“芸儿，快叫十三婶婶。”
　　“十三婶婶好，芸儿给你问安。”五官精致可爱的粉嫩小女童乖巧的问安。
　　“芸儿好乖。”苏月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她这位小侄女，立马被这瓷娃娃般的小人儿吸引，忙让小玉小环端出一些新鲜水果和她自己做的点心出来。把东西放在许清芸面前，苏月笑着说：“婶婶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芸儿你尝尝这荷花糕，婶婶亲手做的。”
　　“婶婶做的一定好吃。”小女童拿了一块在手里，带着极为天真的表情说：“小姑姑和芸儿说过，十三婶婶做的东西都可好吃了。”说完便咬了一口，大叹：“真的很好吃。”边吃边露出甜甜的笑容。
　　被小女孩的天真感染，苏月伸手抚摸了一下她圆润可爱的脸蛋，轻声说：“芸儿真可爱，今年几岁了？”
　　“就快满五岁了。”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孙女的张氏抢着回答，然后感叹了一下说：“时间过的真快。锦清……”她转移了话题，“听说十三媳妇今年已经二十四了，什么时候给我们许家添丁？”
　　“这……”被问到了从没想过的问题，苏月先是一愣，然后脸一红，低声说：“我还没想过孩子的事情呢。”
　　温和的笑了笑，张氏抓住苏月的手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想这件事了。你不急，十三也不急吗？看看只比十三大一岁的十二，现在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我们才成亲……”苏月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孩子，多么遥远的话题，她真的从没想过。
　　见苏月这样，张氏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打量了一下房间问：“十三呢？怎么也不见他陪你？”
　　“他出门了，好像有事。”苏月平复了心情，淡淡的回答。
　　“是吗？”张氏一副疑惑的样子，言语里却带着一丝探究，“十三在这边没有生意要忙吧？不过他是洛门门主，想必还是有些事情要忙的。”
　　明白张氏说的事实，许锦霖现在没有接受手家任何一点点生意，他和她，似乎只是单纯的住在这里。可是，苏月心底却隐隐的泛起一丝不快，大概为张氏言语里隐藏的轻视。但是苏月只是隐忍着，淡淡的说：“锦霖在外面做什么，我是从来不过问的，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要老实的待在家里，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做一两味小食，等他回来，就可以了。”
　　张氏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面色微微尴尬，但到底是有些阅历，很快恢复正常，“是吗？十三媳妇对十三可真是体贴大度。只是男人嘛，在外面……”她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转换方向说，“不过我看十三待你，也是极好的。”
　　苏月不想再与张氏说下去，大伯母的态度，谈不上讨厌，但是也知道她有心试探。于是她看向吃糕点正欢的许清芸，小丫头吃的小脸鼓起来，真是可爱。“芸儿，这糕点不能多吃。一次吃多了，晚上可就吃不下饭了。”言语里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异常的温柔。
　　“可是婶婶，真的太好吃了。”小女童拿着糕点，闪着天真的大眼睛，无辜而可爱。
　　“婶婶还有很多，一会儿装给你回去慢慢吃好不好？”苏月温柔的说，同时叫来小玉把剩下的糕点都给许清芸打包带走。
　　张氏宠溺的看着孙女，目光先是温柔，转而伤感，她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那儿媳妇去的早。如果芸儿能有十三媳妇这样一位温柔娴熟又疼爱她的娘亲，一定比跟着我要好。”
　　“大伯母哪里的话，芸儿现在被你带着，也很好啊。”苏月客气的说，眼前的这位大伯母，虽然突然造访算是别有用心，可是对待自己的孙女，却是真正的疼爱。
　　“唉，我老了。”张氏忧愁的说，“过几年带不了芸儿了怎么办？可惜锦清一直不肯再娶，如果他愿意，给芸儿再找一个娘亲，那就好了。”
　　一直安静乖巧的许清芸这时忍不住开口了，“奶奶，芸儿会很乖的，你不要给芸儿找后娘。”
　　看着这样害怕别人取代自己母亲位置的芸儿，张氏和苏月同时微叹一口气。
　　苏月心想，这个家族，真的腐朽到一定要被毁灭吗？不管怎样，这个家族，还是存在着美好的，比如，眼前这个天真乖巧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说

　　自己问自己：女主真的不是穿来的吗？怎么想法这么现代？
自己：哭。。。古代女人的思想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ps：感觉没人看，受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