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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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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乍然对上奇犽平静无澜的神情，纲吉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险些忘记了自己的说辞。不过——这种事情怎么看应该都是对方的错才对啊！意识到至少应该坚持维护着家里的环境，泽田纲吉极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理直气壮些，稍显不满地冲奇犽焦声道：“鞋子啊鞋子！至少要脱掉鞋子才能走在地板上啊，这是常识吧。”不然会害他被妈妈说教的啊！
“哈？”奇犽略显茫然地看着他。
“……你听不懂吗？”
泽田纲吉难以置信地失意体前屈ORZ。
“——怎么会听不懂？又不是笨蛋。”奇犽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用一副“只有你是笨蛋”的笃定口吻，理所应当地否决了纲吉的疑问。随即，他眉头微皱地撇过了头，注视着看上去倍受打击的纲吉片刻。最终像是满不在乎地微微阖眼，低声呢喃出口的话语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有点在意……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事情，会是常识。”
“……哎？”
“没什么。”
奇犽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将双手背在了脑后，有点敷衍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随意地蹬掉鞋子踏上走廊，对于纲吉在身后大喊着“至少要放好鞋子吧！”惘然未闻。目光打量着日式住宅里明显过于狭小的构造，平静的双眸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丝疑似于感概的情绪。缓慢的脚步在靠近厨房门口的不远处止住，奇犽远远地注视着在灶台上关注着火候、穿着围裙哼着歌的女人，若有所思。
这就是，那个废柴的“妈妈”……
真意外啊，非常——温和——的感觉。
奇犽倒也不是没有见过平常的母亲，毕竟他从小观摩过的人也并不少——虽然多数都是走在街上时偶然看到的。作为揍敌客家中备受关注和培育的继承人，奇犽从来不是会被家人闲置的成员。除了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还能够借机休憩几日，其他的时间里一切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而且，随意消耗任务时限也并不是可取的行为——用大哥的话来说，为了给予顾客揍敌客家族效率高的印象，当然要尽快完成任务才是最优先的。
借着任务时限跑去闲逛，最后被特地赶来的大哥抓包……
= =#类似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不过就算是闲逛，其实奇犽也没有尝试着去和谁搭话之类的。不善言辞的特点令他并不是能够开口随意扯些话题的类型，所以多数时间，奇犽都只是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那些人。除了自己家里总是尖叫的妈妈外，他也依旧认为母亲是个有些奇怪的群体，本质上全部都属于“口硬心软”的类型——就算上一秒会因为孩子的错误作出严厉的批评，下一秒说不定就因为孩子的哭闹而变得束手无策。
不……那个废柴虽然没用了点，但似乎也并不爱哭。
回想起对方一副惨兮兮却没有哭泣的样子，奇犽轻哼了声。
只有在这种地方坚强……真是奇怪的家伙。
“那个……”一直跟在奇犽身后的纲吉踌躇不安地轻声唤道，带着细微颤抖的弱势令奇犽回过了神。先是担忧地看了眼厨房里一无所觉的妈妈，纲吉才一脸犹豫地继续说：“你——真的决定要住在我家？这么随便的决定，我该怎么和妈妈说啊！因为你说的什么‘雇佣关系’也有点太难以置信了……我可不想被妈妈认为是被威胁了啊，虽然事实也差不多的样子……呃——”
余下的话语被奇犽的目光扼在喉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面带着一副浑然不符的冰冷，森冷的目光令泽田纲吉僵硬不已。
——超……超可怕！TAT
达到了让对方止住话音的目的，奇犽收起了原本用来震慑他人的眼神，稍稍前倾了下身体凑近纲吉的脸庞。凝视着纲吉简单易懂充满不适的眼神，奇犽微不可查地缄默了一瞬，才懒懒地开了口：“用这点钱就可以让我来解决任务，根本是你赚到了。还有——雇佣关系的解除限定可是在我这里，别本末倒置了。”威胁什么的绝对——不存在。这家伙本来就弱的要死，随便说说就可以达成的事情，他才不屑于用威胁的手段。
“…………”拒绝强买强卖！
欲哭无泪的泽田纲吉在内心强烈地表示抗议，只是对上了奇犽一脸平静的表情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艰难地滚了滚了喉咙，纲吉只得顺应着奇犽的话语无奈道：“呃……就算——不，的确是这样！”面对着奇犽因为稍显勉强的措辞而再次看过来的目光，他连忙仓促地调转了口风，“但是果然还是……太奇怪了。如果你真的打算一直住在我家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吧？”
奇犽不耐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认为不合理的话，合理的理由当然也是由你来想了。”
“……QAQ别这么说啊。”
两个人的锅并不想一个人盖实，我们要均摊！
默默地瞩目了奇犽一副毫不买账的神情，对方不想理会的态度明确到不容忽视，惹得泽田纲吉也实在不敢继续和他谈论这个话题了。怯懦的张望着厨房里忙碌的人影，纲吉现在只想把奇犽从厨房门前扯开先塞到楼上……总之，无论如何先别让妈妈看见这家伙就好——但是他实在不敢拉住奇犽，哪怕只是单纯的扯扯衣袖。虽然奇犽的外表看起来也很瘦弱的样子，但是那种漠然的眼神，总是会觉得一寒。
“纲君？已经上楼了吗？总觉得今天意外的很安静呢……”
厨房里传来了泽田奈奈有些疑惑的声音，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他们还能够清晰地听到厨房里滋滋啦啦的翻炒声。处于焦虑状态神经紧绷的泽田纲吉下意识颤抖了下，随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上楼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很大动响！居然在这种事情上反而更加让妈妈怀疑了……啊啊，怎么办怎么办！瞥了眼一旁的奇犽依旧事不关己的模样，纲吉不住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简直快急哭了。
“喂，你想好了吗？”奇犽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哎？那、那个……”
明明刚才不耐烦得都有点吓人了……纲吉不由瑟缩了肩膀如此想道，奇犽居然会朝他搭话真是很意外的事情。不过，原本乱七八糟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思维，在对上奇犽清冷的表情时便逐渐息温乖顺了下来。从对方安静下来的脸上窥出了完全的茫然，奇犽唇角微勾着嗤笑一声。明明是相当拽气的腔调，却明显地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期待感：“那你也差不多不用想了，反正她马上就会出来了。”
“……哈！？”
似乎是为了印证奇犽的话语，伴随着话音刚落，泽田奈奈便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泽田纲吉慌张到想要推阻着奇犽躲起来不被妈妈发现，被不喜亲近的奇犽不耐烦的挥开了胳膊肘。体质奇葩的纲吉被一挥之下踉跄了几步，随即对上了泽田奈奈惊愣的目光。正当两个人都僵在原地的时候，泽田奈奈却忽然露出了一副有些惊喜的表情，随即微笑着眨眨眼，柔声道：“咦……这位是，纲君的朋友吗？”
“哎？……呃……”趴在地上的泽田纲吉闪烁其词。
“……”奇犽表示很想否认。
“啊拉。真是第一次呢，纲君带朋友回家。”对于两个少年奇怪的纠结气氛熟视无睹，泽田奈奈喜悦的笑容在恬静的脸上逐渐泛开。温柔至极的语气完全忽视了奇犽有些别扭的神色，膝盖微曲蹲下身视线平齐，给予银发小猫非常专注的慈爱目光。“纲君如果提前一点告诉我就好了——会更好的招待你的。今天菜做得不太多，米饭可能或多或少也有点不够……啊，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奇犽移开了视线，却仍然轻声回答了疑问：“……奇犽。”
“真是可爱的名字呢。”心满意足的泽田奈奈发自内心地夸奖着。
“……那个，妈妈……奇犽他呢，大概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泽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奇犽现在态度软化了，但是他难得意识到此时说出刚好，连忙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出奇犽的要求。“他——呃，家里出了点问题，现在没有家可以回了……是这样吧？”说到最后，纲吉本来很有主意的强势语调又逐渐胆小地将语调放轻，非常担忧奇犽事后痛殴地瞥了一下对方的脸色……
似乎没有太多的不认同。太好了……因为不擅长说谎，省略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至少我事后不会因为说错话被痛揍了吧？大概，泽田纲吉心里有些难过地祈祷着。
“我不会白住在这里的。”奇犽扬了扬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吃白食的人，怒瞪了一眼把他说得像可怜儿童的泽田纲吉继续对上目光，努力拿出一点平时试图和父亲抗争的别扭气势对泽田奈奈说话。“你们的安全我会保护，至少这家伙跟在我身边会少吃点苦头。” 一指纲吉，“如果这样你无法同意，那么你们知道什么地下格斗的渠道也可以告诉我，就算我暂时住在这里也一定会赚到足够的钱来还。”
“……你说什么啊！”泽田纲吉在听到后面的部分惊嚷了起来。“他在开玩笑的，妈妈，不要相信！”
“你好吵啊。”奇犽完全不觉得说了奇怪的话，掏掏耳朵瞥他一眼。
利益交互的事情当然要有足够的资本才能够体现，揍敌客家族深谙此道。在谈判的时候至少要展现出足够的能力有所作为，这是基础。其次就是提供对方所需的东西一定要确实是对方需要的，比如杀人之余的附赠琐事也可以作为砝码令报酬的金额增加。虽然作为杀手家族的所有人都比较喜欢干脆利落，但只要不影响揍敌客杀手家族名誉的情况下，某些连带要求也可以接受。这一项做得比较多并完美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伊尔迷揍敌客。
作为这一代中最具有杀手性情的揍敌客，大哥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哥的收费也有目共睹。
虽然在内心深处最想反抗的便是他，但在很多时候，伊尔迷教的东西也有用处。
“咦……这可真的不是什么好笑的玩笑啊，奇犽君。”泽田奈奈有些忧虑地注视着奇犽十分讨人喜爱的秀气面容，对上故作清澈无辜的猫眼又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语，天然系慈母显然对心里的触动以为是错觉，她失笑着安抚自己的儿子。“纲君，妈妈知道奇犽君只是说了些开玩笑的话而已，不用太紧张。奇犽君可以留在这里哦，反正爸爸赚的钱也很多，再养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况且，我也一直都很希望，纲君能有自己的哥哥的。”
“妈妈！”面对显然真心实意毫无虚假的温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有过这种念头的泽田纲吉惊叫出声。“我才不需要哥哥的……倒不如说怎么可能有哥哥啦，我这种废柴……”有些心虚的纲吉说到最后垂下了视线，显而易见的失落自卑让奇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过泽田纲吉对于奇犽难得有点关怀的视线浑然不知，依旧沉浸在懦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总之不可能啦，不行的……我的话，做不到的。”
“喂。”奇犽皱了皱眉，有些慵懒的语调难得驱散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怎、怎么了？”泽田纲吉慌慌张张地回神。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那么想，也不知道你怎么总是运气这么背啦。”有些莫名气愤的奇犽走至人身前，对着泽田纲吉小动物般水润可怜的眼眸也没有委婉可言，毫不客气地以话语撩出猫爪威胁。“我的兄弟们很多，但每个人对我都或多或少有不太喜欢的地方，所以做你的哥哥这种事，也没有想过——完全不好玩。总之，不要太陷入妄想了，我说过的吧，我们是雇佣关系。保护你的事既然答应了我就会做得漂亮，但是我们绝对不是什么亲属。”
“哎……哦，噢……”不明所以总之点头答应下来的泽田纲吉。
奇犽暗中松了口气，他可完全不会安慰别人，总之能转移这家伙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划掉]反正这个刺猬头超好骗的样子[/划掉]
泽田奈奈对于奇犽连不满带威胁的恐吓全然视作了和泽田纲吉关系亲近的证明，温柔又天然的慈母似乎完全没有对待陌生人的警惕心。作为礼物，她贡献出了泽田纲吉未来一个礼拜的零食给奇犽，在饭后让他们——实际上也就是纲吉一个人，庆祝新家庭成员的到来。在纲吉生气状态大着胆子的争抢和奇犽松懈慵懒的嬉笑中，这次入住泽田家房屋的紧张荒谬被全然瓦解。鲜少与同龄人玩得愉快的奇犽也难得放松了下来，在临时搭建在泽田纲吉房间里的小床上肆意抢夺布偶，不时品头论足。
在入眠的前一刻，奇犽眼前的是阴暗的枯枯戮山与此刻面前平凡无奇的天花板。
他新奇地发现，往日在五星级宾馆居住的舒适似乎都不如今天在狭隘的房屋里嬉闹来的愉快。
追忆的时刻脑海里很容易闪过许多琐碎的画面——奇犽的思绪一时自幼年的压抑训练至出巡任务，在愈发精进的杀人技巧中也日渐迷漫着对家族的愤恨，但他又的确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一人”。爷爷的偏宠，父亲的威严，母亲的溺爱，大哥的严酷，二哥的嫉妒，小弟的渴慕。明明是如此畸形的家人们，却是身为奇犽揍敌客的自己无法抉择的血亲。
既有资格叛逆，也最没有资格叛逆。
……那也无所谓，我不需要资格。因为，现在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沉默着的奇犽忽然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安静而逐渐坚定的目光不自觉在夜晚的宁静中投向另一边。泽田纲吉占据的床铺是更靠窗的那头，而自己的靠楼梯。在熄灯的月色下弥漫着的色彩是纯净的冷，投映在泽田纲吉熟睡又有些不安的侧脸上。奇犽好奇地注视着这个废柴而懦弱却并没有哭泣的家伙，不自觉记起泽田奈奈慈爱的笑容——杀手世家的特殊出生能够令奇犽很轻易地分辨许多人的好意与恶意，而他们母子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充满着纯粹的善。
世间真的有这种家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
或许这家伙倒霉又没用成这个样子，也不会容易哭，是有理由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