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8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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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今天明家人都忙得很，桂姨自然也不可能闲着。但她心里觉得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大家的心都放在明台的喜事上，有些警惕便松了。她在前厅后厨跑了几个来回，突然扶着额头，靠着墙囔囔着头疼。阿香不明就里，被她支着顶了她的活，原本手头上就忙得紧，这下更彻底抹不开身。
望着阿香脚下生风匆匆离开的背影，桂姨眼角掠过一丝寒芒，正要起身离开时，乍一下被身后突然响起的熟悉嗓音骇了一跳：“……桂姨。”
桂姨身子一颤，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神情，带着几分欢喜忐忑地转过身，神情局促而惊喜：“阿诚，你怎么在这里？”
明诚倚着墙，语气泛着凉，听不出一点喜悦：“今儿是明家小少爷的好日子，我又不算是明家人，跑腿的活不乐意做，过来抽根烟，躲个闲。”
桂姨下意识想去捂他的嘴，手伸到一半，觉得这样的亲昵不大合适，便尴尬笑笑，不自然地揩了揩衣摆，语带讨好：“可不能这么说，隔墙有耳。”
明诚无谓地笑笑：“落到这一步，先生心里自然有数，要是我半句埋怨都没有，那才奇怪。”
说罢，他又状似不经意地感慨了一句：“毕竟，聪明人心里，安静的狗咬起人来才狠。”
“呵呵。”桂姨干笑了两声，数落道，“哪有把自己比成狗的。”
明诚面上依旧挂着笑：“桂姨怎么在这里？我看阿香在前面忙得脚不沾地。”
“人不大舒服，让阿香顶会儿我的活，我吃点药就好了。”
“喔。”明诚不置可否，“那我去给你接杯热水。”
桂姨简直受宠若惊，她身上却没有所谓的“头痛药”，便摆摆手，小心地拒绝：“哪能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休息一会儿还要回去做活，不耽误你忙。”
“不妨事。”明诚随手将指尖的香烟按在地上，灼灼的猩红色很快便灭了，“正好去前面找先生说件事。”
桂姨正准备走，听到这句话，心下警觉起来，放慢了动作。明诚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将烟蒂掸进垃圾桶里，“啧”了一声，感叹道：“今天汪处长来了，先生担心她和大小姐不对付，让我看着点。”
“她和大小姐真吵起来了？”桂姨问。
她和阿香不一样，进不去宾客聚集的正厅厢房，只能在明台他们迎客的前厅露脸，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也犯着嘀咕，以汪曼春和明镜的性子，真要有什么龃龉，一定吵得让彼此在大庭广众下不来台，刚才可是半点动静也没捉到。
“那倒没有，相安无事。”明诚讽刺地笑笑。
“那有什么需要麻烦先生的吗？”桂姨好奇道。
明诚狐疑地打量了桂姨一眼，神色有些疑惑。
桂姨忙眼观鼻鼻观心，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赔笑道：“我就是关心，你和大少爷最近闹着不愉快，怕你烦心。”
明诚的神色这才舒展开来，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对汪处长多关照了些，刚才看她私底下和人见了面，那人看着是张生面孔，我想着要知会先生一声。”
“可能是新政府的人呢。”桂姨提醒道。
“不像。”明诚锁眉道，“总之，最近多事之秋，再怎样，我得和先生说一声，这是我的本职。”
“是，是，小心总是好的。”桂姨附和道，“难道汪处长会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不是我这种人能揣测的事了。”明诚说，“我先走了，你忙。”
走前，明诚迟疑了一会，还是叮嘱了一句：“你注意身体。”
“是，是。”桂姨面上的愉悦更明显了，眼角隐隐泛出湿意。直到明诚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的神色才彻底冷下来，眼里隐隐泛着精光。
汪曼春好大的胆子。
情况紧急，她没法以“孤狼”的身份，直接提醒梁仲春。桂姨下定决心，自己去看看。
临动身前，她又觉得有些不对。本身自己是要借不舒服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明家翻检明镜“通共”的证据的，上次被明台横插一脚，银行这条线算是废了，梁仲春对她也不太信任，反而一门心思扒着藤田那个蠢货，她必须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来证明自己。
怎么就这么巧，刚好撞见明诚，听了这么一桩要紧事。看明诚的神态，倒真的像和明家离了心，可她作为一名自身间谍，深谙一切情绪都可以伪装的道理。
有些时候，哪怕亲眼所见，都当不得真。
可是，倘若明诚说的都是真的，能借此机会抓住汪曼春的把柄，那倒真的很难得。原本的桂姨是该更沉得住气的，可她现在孤身一人，备受掣肘，还是决定去看看。
明诚虽然没有明说，但桂姨也大概熟悉这酒店的布局，适合私下会面的地方就几处，结合目前宾客的分布情况，她心里便粗略地推算出了范围。
也不知该不该说她运气好，她过去的时候，锦瑟刚巧从王天风跟前离开。
桂姨是认得锦瑟的脸的，虽然不是明诚说的汪曼春，但锦瑟出现在这里，和汪曼春的关系想必也浅不了。她心底长吁口气，一方面感慨的确是机会，另一方面也确认了明诚果真没有撒谎，大概明家内部暗潮汹涌的关系已经绷到很危险的地步，只差她再略使一些手段。
桂姨心思几番浮沉，再一抬眼，王天风瘦高的身影却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她不禁冒出身冷汗，却听耳边响起一声冷笑。
声音极轻，却如惊雷在她耳边炸响。错愕下，桂姨的瞳孔轻轻放大，她回头去看，却只看见洁白的墙壁。
王天风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另一侧，没有丝毫犹豫地，趁桂姨处在惊骇中来不及反应，伸手按上她算不上纤细的脖颈。
……
锦瑟回到厅里，汪曼春已经入了席。
又有苍蝇啊，锦瑟轻轻嘟哝了一声，摇摇头，上前打了声招呼：“陈科长。”
被她点到名字的男子拘谨地笑了笑，认出眼前这位汪曼春跟前的红人秘书，用食指背推了推眼镜，正待回应，汪曼春却挥了挥手：“今天就不谈公事了，有什么要紧的，明天把报告交到我办公室来。”
这位陈科长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冷情冷面的汪曼春献献殷勤，在她跟前混个眼熟，谁知道才过来便吃了闭门羹。他心下懊恼，也不敢摆在脸上，点头应是，悻悻然离开了。
锦瑟拉开汪曼春身边的凳子，拿过她手边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汪曼春“啧”了一声，拿起茶壶给她重新斟了半杯，语带责怪：“明家这茶叶可是上好的，你这么牛嚼牡丹地胡喝一起，哪里喝得出味道。”
“现下喝什么都觉得酸。”锦瑟道。
汪曼春嗔她一眼：“人才来，还没来得及打发，你就回来了。”
“姐姐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这个陈科长，我就这么凑巧赶上了，谁知道之前还有没有什么张科长、王科长的。”
“咳。”汪曼春笑起来，“我也才出来没多久。”
这下锦瑟真有些不是滋味了，虽说人是她默许着跟明楼走的，可是哪来的要紧事要谈这么久，她看了看汪曼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汪曼春将半满的茶推过来，拿回自己那杯，啜了一小口。大好的日子，明镜也很舍得，拿出来待客的茶味道沉得很醇厚，不泛渣，也不涩口，不好好喝的确可惜。
锦瑟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可遇着她，内心想的事都要显在脸上。汪曼春好整以暇地看着面露不悦的小丫头，绷着脸将笑意压下去，一本正经地问：“去了这么久，谈什么了？”
“老师说要变天了，让我注意保暖，不要觉得春天要到了就瞎折腾。”锦瑟道。
“他倒是挺关心你。”汪曼春淡淡道。
锦瑟抓过她的手：“我不怕冷的，倒是姐姐，裹得这么严实，手还是这么冰，捂不热的。”
汪曼春任她将自己的手攥住，反复揉捏，把白皙的皮肤搓得通红。她叹了口气，敛眸道：“风总是无孔不入的，自己多小心些，别感冒了，你的身体也够呛。”
“总归比姐姐耐冻些。”
汪曼春抽出手，捏了捏锦瑟的脸：“外头也没待多久，还不是这么冰。”
锦瑟很不满地将她的手抓下来，小声道：“不是小孩子了，不兴总捏脸的，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汪曼春眼底浮出些笑意：“在我面前，还要什么威严？”
“是，是，是。”锦瑟认命道，末了话锋又一转，“姐姐呢，谈了这么久，都说的什么。”
汪曼春清清嗓子，促狭道：“明目张胆地刺探上峰工作，我要怀疑你居心不轨了。”
锦瑟“哼”了一声，没等发作，又被汪曼春接下去的话狠狠顺了把毛：“先吃饭，回去跟你说。”
她说着，左右看了看，示意这里不方便详谈。锦瑟这才觉得心里熨帖，反应过来才在心里啐自己没出息，得寸进尺得太厉害，明明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要宽容大气，还是被纵得爱使小性子。
锦瑟心底浮浮沉沉，一点小性子被哄得很快便如烟消散，汪曼春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刚才锦瑟简短的回答里透露了王天风的意思，命运的齿轮终将开始转动，每个人都要被推向自己既定的轨道，一点差错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代价。
岁月长河浩浩汤汤，前方暗礁无数，想挣扎着求一隅安稳，谈何容易。
怎么锦瑟就总是抱着一种她们来日方长的笃定呢？到底还是少年人。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8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