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章络尘

3、面包与爱情的混战

　　1.阿姨的卷发，博士的白开水

　　房东是一个40多岁阿姨，徕子是冲着女房东才租的现在住的房子。但正因为这样，她不喜欢她的房东——这个40多岁阿姨要房租要得跟催命似的，而且像“姨妈”似的来得很准。
　　赵总监也是像催命一般追着徕子要这期杂志的稿子。赵总监和房东阿姨一样的年龄，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说辞，不一样的是徕子要从这个打扮光鲜的阿姨身上赚到钱再交到那个烫着蜷曲头发的房东阿姨手上。
　　如果有一天房租没了着落，她也没处借钱。因为她不爱社交，没有朋友，即使同一个杂志社的同事她也只是泛泛之交。陌生人对她来说缺乏安全感。山穷水尽之时，她会带着一瓶酒到四环边上蒋猴子家。
　　“猴啊，不是姐说你，看你简历那么漂亮，怎么不去当个大律师？办一个经济纠纷的大案子就不用在四环呆着了，怎么就来了杂志社上了贼船……”徕子不会喝酒，逢酒必醉。
　　蒋猴子也不和她理论，静静看着她闹。回想刚入职时看到的许徕子前辈，想想就唏嘘起来。
　　“猴啊，你知道吗？世界上混蛋太多，十有八九都是男的。你是混蛋吗？你是吗？”
　　“徕子姐，你又喝多了。”
　　“就告诉我，是还不是！”
　　蒋猴子苦笑不得只得哄着已经神智不清的徕子，“不是，不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哈哈，我就知道。可是有个混蛋还记得我昨天过生日。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说完又莫名哭了起来。
　　蒋猴子惊觉这次她狼嚎地内容和以往不一样，便有了兴趣。“徕子姐，那个混蛋是谁？告诉我我去揍他！”
　　含含糊糊，仿佛呓语般地从徕子嘴里吐出三个字：郑诚然。
　　“猴好……好猴……这时候只有你能帮我了……我现在房租都交不上了……”说完昏昏睡去。蒋猴子已经习惯了她这样闹，他也知道她也只在他这才会这样不顾形象。在别人眼里她永远是一个高冷、追求完美的女子。等她稍微清醒一些，蒋猴子便送她回家，把房租的钱塞进信封放到她衣服口袋里。
　　这次以后，蒋猴子再也没听到过徕子提一个叫郑诚然的人，他也不敢去问。

　　房租的事刚解决，又有难题来了。迫于父母的无奈徕子要去相亲了。
　　来的是一个看起来长得很着急的人，厚重的眼镜。徕子妈妈告诉徕子，他也是丰回市的人，大学在临河市上学，现在又留校做辅导员。哲学博士。
　　徕子来的比约定早了1个小时，离预约的桌子很远的一个桌子前坐下，她想先观察一下那个人。
　　他比约定时间早15分钟到，坐在桌子前显得有些拘束，时不时推一下眼镜。等了一会，也许是无聊了，就拿出手机在看。服务员问他喝什么，他要了白开水。
　　徕子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偷偷走出去，然后故作匆忙地进来，服务生看到她这般还以为她把什么落在这，刚要开口问，却被拦了下来：“我订了桌子。喏，在那。”她指了指那个长得着急的人，便匆匆过去坐下。
　　“不好意思，堵车了。”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
　　互换微笑，然后时间静止了大概10秒。
　　他觉出了尴尬，便问徕子，“你喝什么？”
　　“卡布奇诺。”
　　然后又是一阵静默。我讨厌这种尴尬的、没有休止的静默。“我叫许徕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叫……赵江，对吧？”
　　他礼貌地笑了笑，“正是。”
　　正在徕子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寻找下一个话题时，蒋猴子来了。
　　“呦，徕子姐，怎么在这遇到你啊？太巧了！”其实一点也不巧，他知道徕子要相亲就死缠烂打问她在哪相亲，要帮忙把关。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蒋若甫，你怎么也来这，太巧了。你自己吗？”看得出他顿了一下，因为徕子从没叫过他蒋若甫，声音还这般温柔。乍一叫把他叫懵了。
　　“哦哦，就我一个。这位是？”他目光转向赵江。
　　“你好，在下赵江，徕子的老乡。”
　　“幸会。”
　　就这样，两个人的相亲便成了三个人的小聚会。
　　结束后，赵江把徕子和蒋猴子送上了出租车，因为蒋猴子说，杂志出了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说赵总监也让我去杂志社开会。于是，水到渠成，双双成功撤退。刚上出租车，蒋猴子已经按捺不住地笑了起来。
　　“徕子姐，你信这大哥才28？我是不信。哈哈哈，你看他只喝白开水，咖啡都不点。还有……”
　　“行了！你够了。谁允许你来的！蒋若甫，你——”
　　“我错了。”他见徕子面有愠色，很识趣地道歉。
　　“你——来得好。”
　　“不过，徕子姐，你为什么不想相亲还要来呀？”
　　徕子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关你什么事”。
　　蒋猴子见徕子不说话，便试探性地再次发问，“徕子姐，你都27了该打算结婚了吧。”
　　徕子又看了蒋猴子一眼，“我这种优质纯情少女还担心下家吗？只是不想在担心面包有没有的时候仓促地选择面包一样的爱情。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就顾好你自个儿就行了，没事也谈个恋爱。”
　　蒋猴子确实没太听明白什么面包、爱情的，但他清楚徕子在等待一个人，一个比那个叫郑诚然更合适的人出现。

　　3.“猴王”出世

　　徕子自郑诚然后至今没有再谈过恋爱，27岁，她并不急，总觉得还可以再等等。但她的父母却紧张了，徕子给他们打电话问好，临了总是会扯到结婚的事上，所以徕子总是很不情愿往家里打电话。有人问过徕子为什么一直单着，她面上笑笑而过。心里却是酸涩的，害怕的。因为她不想再接触那东西，仿佛一接触到往日的伤疤就会被撕开一般。
　　也不是没人追求她，但每当她发现有人喜欢自己，她就会打心底讨厌他，远离他。因此一年前蒋猴子刚到杂志社的时候，徕子作为蒋猴子的入职导引郑重其事地叮嘱他：“想要和我做朋友就别喜欢上我。即使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也别喜欢我，因为我还想和你做朋友。”
　　蒋猴子猛一听这话愣了一会，心想，这人不会是变态吧。碍于是杂志社新人，就只能乖乖听前辈的话，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前辈，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徕子被他的话逗笑了，这不经意的笑却吸引，甚至迷住了蒋猴子，让他很想反悔刚才说的话。不，那时他还叫蒋若甫，下一秒他新的代号“蒋猴子”便诞生了。不过许久以后，当徕子第一次在蒋若甫面前喝醉，他明白了当时被徕子的笑迷住是多么年少无知……
　　“蒋若甫，是吧，看你长得像只猴子，怎么脑子却呆呆的。以后叫你蒋猴子了，你也不用谢谢我，猴子那么精神咱做法制栏目的就该多学学，猴精嘛。”
　　蒋猴子还以为是在夸他，连忙说了声“谢谢前辈”。
　　徕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