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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我要认亲 ...

  •   朱子珮一人一骑,尾随庆府大公子进了林中。四下观望一番,但见林深不见人影,桂树葱茏,松柏清香,偶有红枫坠在地上,方有那一叶知秋的感受。林子入口在别苑之外三四里处,听庆府大公子说,这也不是一片孤山野林,为防恶兽,特圈了这一块地,自有守林人看护,供平日赏景。竹篱虽圈起,又焚狼烟、点篝火,就怕山中豺狼虎豹闯入。

      朱子珮不曾在山野中住过,觉得奇怪:“这样做,熊瞎子不来,那兔子、狍子就舍得来了?”那庆府大公子一笑,耐心解释道:“平日虽有守林人在这儿,却不碍我们狩猎。林子也大,往里头撒些谷米,自有畜生嘴馋。”

      朱子珮轻笑着应了:“好,既有您这说法,一会儿我去逮兔子去。”心里却惦念起哥哥那群人来,不知道上回说的吃烤鹿肉,今日能成不能成。

      又见人家大公子不过是行待客之道,对自己不咸不淡,便又一笑道:“不知道我大哥在哪儿,我可得寻一寻,失陪了。”她步下一快,准备离开这群人。

      她踏着落叶往林深处去,景润、景益早就惦记狩猎的事儿了,她闭着眼也能猜到,这一帮人肯定跃跃欲试了。愈是人多的地方,愈找不到猎物,想来这帮人指不定钻到哪儿去了。

      心思正翻飞不停,一只灰毛小兔子从脚边溜过。

      咦,这只小兔子,长得和自家小团子还有点像。不过这可不是放过你的理由。朱子珮赶忙取出箭矢,搭上弓,对准了这只尚没有发觉危险来临的兔子。眼看蠢兔子往一棵大树下跑去,朱子珮有些纳闷:难不成它是准备撞树,好成全自己守株待兔?

      这种美事,不见得有吧?

      如此一想,手上也没有犹豫,当下射出一箭。兔子身子一偏,想要逃跑,不幸被箭射中了后腿,一瘸一拐的往一边逃去。

      朱子珮大叫不好,煮熟的鸭子,不,到手的兔子可要飞了。她再搭上箭弓,准备补一箭,将这只兔子收入囊中。

      “嗖”的一声,不远处飞来另一支箭,将这只可怜的蠢兔子贯穿。

      她情不自禁蹙起眉来,谁这样不自量力,要做夺人所好的事?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人,是要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不成?

      她扬颚朝远处看去,脖子都抻得有些痛了。但见一匹高马在对面的树后若隐若现,那马朝前走了几步,朱子佩这才隐约看见一朱袍箭袖,头戴羽冠的男子。

      看起来人模狗样,怎喜欢做这缺德事?

      她夹胯,策马上前去:“这位公子眼力极好,老远便瞧见这只兔子。可我却几分不明白,为何您没瞧见兔子上插着的箭呢。”这话刚脱口,朱子佩只觉得半口气这点儿没缓过来。

      她从没想过,这个时候竟能见到……

      表哥!

      成日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表姐和表哥两个人赶紧定亲,可好好儿的表哥不在京城呆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朱子珮有些恍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如何是好。说出口的话,收也收不回来,关键是,这一世,她应该还没和表哥见过面,连叫一声“表哥”,她现在可都还做不到呢。

      朱子珮咬了咬牙,“让公子见笑了,我一个女儿家,在这儿好半天,才捉住一只兔子,您可让一让我呀。”

      趁着表哥没反应过来的空当,朱子珮掐指一算,现在表哥应正好十五,和姐姐差三岁,年龄差也很完美!

      “是我没瞧见,差点抢了姑娘的猎物。”表哥翻身下马,朝那只蠢兔子走去,提起它的长耳朵。“沾血污的畜生不干净,我替姑娘拿着。”又看了看她,“林子深,一个女儿家不安全,我陪你吧。”

      朱子珮被这君子范儿迷得找不着北,不愧是姐夫,对陌生小姑娘也这么友善。

      朱子珮低低点了点头,“劳驾了,不知您怎么个称呼法儿?”不叫你表哥,叫个什么公子东、公子西,岂不别扭?干脆自个儿贴脸子,先认了表哥再说吧!没准能借着这层关系和表哥多说几句话,增进增进他和姐姐之间的感情。

      表哥平声静气道:“家中行长,名中一个皓字,我见你年幼,不妨就叫我一声哥哥,若不介意,便添上一个皓字儿。”

      朱子珮脆脆一声:“皓哥哥!”嘴上已甜得如抹蜜似的,心里却苦道:你说什么不好,偏家世没表露出来,让我叫个什么皓哥哥。她叫苦不迭,人家这么说,总不成自报身份,特意对不上罢!

      她只好笑道:“女儿说闺名就不妥了,我在家中行三,哥哥叫我一声三妹妹就是。”

      她同表哥并马骑行,见他一直不多话,便主动试探道:“我见哥哥穿着打扮,都和盛京的贵公子不同,心里好生好奇,您这是何处的打扮?”

      这话倒发挥出她几分水平,她表哥宗皓,姓的是皇姓,摊上的是荣亲王这个爹,加之京城和盛京穿衣上有些区别,从他身份穿着上下手,说他打扮稀奇,也是情理之中。

      宗皓有些犹豫,大概是不想身份过早暴露,停顿了一会儿才笑:“确实学着京城的穿法,我是个男儿,粗糙惯了,也不知道哪儿有区别,都是家中人置办操持。妹妹倒是眼尖。”

      朱子珮含着笑答:“那你可不知道,我家的姐姐们都晓得的,京城最近就时兴你这个料子,盛京里现在学样子,抢着才进了几匹布料,几家的贵妇小姐,可抢着要做衣裳呢。”

      宗皓也跟着笑起来,他的嗓音很低沉,应该是正赶着变嗓子的缘故。可在朱子珮眼里,表哥曾经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子——在她认识陈敏之以前。

      朱子珮沉浸在表哥迷人的笑容之中,姐姐朱子珺就应该值表哥这样的男子做夫婿,也只可能是她们两个在一起。

      “听你这么说,我才晓得这料子精贵。早知道,我就不穿了,让给爱美的女孩子,才适合呢。”

      朱子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这样的料子,也就配表哥这等身份高贵、气度优雅之人穿。她打了个茬,要是十四五岁的陈敏之穿上这身红,他那白得令女子都嫉妒的皮肤,珊瑚一样嫣然发亮的红唇,再配上这料子,别说是女孩子了,就是男人也得被他迷上。

      啧,陈敏之不能穿这种衣裳,最好,他别穿红色。

      两人并排走着,宗皓似并不因这是个小姑娘便不耐烦,反而十分和蔼亲切地和她聊着天。朱子珮见他不厌恶自己,变着法儿想和表哥多说几句。

      “我平日鲜少摸弓,好在我方才听庆王爷家的大公子说,这儿啊只有被他们喂肥的笨兔子,否则我可要颗粒无收了。”

      宗皓笑道:“不妨事,我倒还好奇,你不在楼中坐着赏花,或去他们亭子里听戏,跑来打猎做什么?”

      朱子珮不以为然:“技艺不好,也得多练练。不瞒哥哥,我爹娘自幼拿我充男孩子养,把我搁在楼里吃茶赏花,我还有些不惯了。”

      朱子珮吃准宗皓对此见怪不怪,故敢大倒苦水。他母亲秦氏嫁侴家也不是高嫁,秦门女素有将门虎女一说,单只敬宗秦皇后一个,雷厉风行的手段,就令人不得不佩服。他母亲也是个泼辣性子,看管得老荣爷大气不敢出。

      宗皓想想他母亲,再看看朱子珮,反而觉得可爱,不觉更想了解她几分。

      “你爹娘倒是开明人,满朝打灯笼,未见得找得着几家像你这样的。可惜我没个妹妹,否则我娘的性子,定也要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朱子珮晓得,老荣爷四个儿子,宗字辈打头,他是老大,□□府巧就巧在,一个小郡主都没生出来,门清儿都是王爷命。

      朱子珮忍俊不禁:“听皓哥哥的口气,若是你有个亲妹妹,别说你娘了,你也会把她视作掌上明珠的。”

      宗皓并未否认。

      二人再往深处去,忽听见有笑闹谈天声,朱子珮打老远看出来,这是她亲哥哥啊。朱孝玮今日穿一身金麟绣袍,足蹬牛皮勾靴,头戴毡帽,便是化成灰,朱子珮就记得他的模样。既然是哥哥,那其余几匹马上身形和哥哥相仿的,必然是萧令稷这帮人了。

      大老远的,朱子珮已经热情地挥起手来。

      王景润眼尖:“哟,我就说三妹子肯定会跟上来的。”说着一番嬉笑,朝她二人走了过来。

      刘文和不解:“这位是……?”

      朱孝玮在马上作了个揖,“家父方才提起,说大公子远道而来,若有不惯,令我协助庆王府多招待。”

      宗皓略有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客气客气,想必这位就是朱家表弟了,来时母亲还交代,让我同令堂问好。”

      朱子珮心花怒放,平日不见哥哥这么机灵,关键时候还挺上道嘛!自己憋了一路都叫不出口一声“表哥”,终于因为哥哥的缘故,可以顺理成章叫上一声了。可下一秒,又嗅到一丝可疑气味:哥哥又怎么认出表哥的呢。

      她压着一肚子疑惑没说,先下马扯了朱孝玮的缰绳:“好哥哥,我还没怪你呢,你们打猎,不带上我。瞧我,一个人出来,阴差阳错,就遇上表哥了。”

      朱孝玮借着马的高度,低下腰身又摸了一把她的脑袋,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宗皓若有所思,又笑道:“缘分。我就说,这是谁家玲珑剔透的小姑娘,原是自家人。”

      既这是朱家的三姑娘,她的表妹,那日在谢国公府见过的,便是她的亲姐姐了。宗皓是宗亲,相看媳妇的年纪更早,今年已被他娘领着,前前后后在京城吃了好几家的酒,偶然便结识了朱子珺,众花丛中,独恋一枝。

      他这次来京城,一来是避难,二来,也是想再一睹芳容。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也就罢了。若两厢情愿,正好回去禀父母,来日向盛京朱家提亲。

      “都杵着做什么?我方才寻人问了,再往里头走,能打着狍子呢。”王景润恰到好处的打断了认亲场面。

      朱子珮腹诽:你倒是让我和表哥多说几句话啊!

      眼看上马的上马,她也赶紧跑了回去。

      表哥,表哥你等等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我要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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