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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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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眼见黑暗中一支箭呼啸而过,直直地插在身旁的树干上,弥烛才明白,那刷刷刷的雨声,竟然是万箭齐发的箭雨……
她明白,这回遇到的敌人可不是莽子猪那样用一口吃食就可以打发的野兽。
九公子紧紧护着弥烛,挥着长剑砍落了几支斜斜飞过来的箭。
就着月光,弥烛看到其余的人分散在附近的几棵树后。
乌追它们在哪里?弥烛环顾四周,一匹马也看不到。
弥烛顿时觉得心下一沉,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好在九公子有力的胳膊及时托住了她,不然的话,她恐怕要被飞来的箭射中了。
“站稳,不要胡思乱想。”九公子一边挥剑,一边在弥烛耳边低声说道。
弥烛咬紧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似乎看到远处有一双恶狠狠盯着他们的眼睛。
下雨吧?弥烛想着,若是下雨,这些人便会被雨帘蒙住眼睛,那些箭也就失了准头。
下雨吧,下雨吧,弥烛轻轻握住自己身上的雨石,集中了精神……
第一声炸雷响起的时候,九公子看清了对面来人的数量。他悄悄地朝旁边树后的姜黄比划了一个手势。
弥烛也看清了:那些人伏在草丛中并无树木的掩护。
“干得漂亮。”九公子在弥烛耳边嘟囔了一句,又朝更远处的白果比划了一下。
那厢的白果点了点头。
第一滴雨终于落下来,霎时间天地之间的雨就连成了线。那些箭失了准头,在雨里像是一帮没头的苍蝇一般。
白果瞅准时机,从树后探身出来,朝草丛中的那堆人抛出一个黑色的物件。几支箭一齐朝这个黑色的物件射过来,刚好在那些人的不远处被射落。
一阵哀嚎声透过雨帘传到弥烛耳中,而后又是一声,不一会儿便响成了一片。
白果抛出了更多的黑色物件,那些箭竟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姜黄和斑蝥瞅准时机从树后跳了出来,挥剑朝向那些草丛里的人。
九公子依然用力护着弥烛,她被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个身影从草丛里窜出来,来到了九公子和弥烛藏身的树后,九公子冷静地拉起弥烛然后挥剑,那个身影倒下去的时候,又有一个身影从另一侧窜出,九公子应接不暇。
弥烛屏住呼吸,跟着九公子挪动着脚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拖累了他。
“还有两个!”弥烛听到不远处斑蝥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未见人影,却见一支箭从左边飞了过来。九公子还在另一边边奋勇杀敌,似乎未曾注意到。
情急之中,弥烛抬脚朝那只飞近的箭踢了过去……
又一个人被九公子砍倒,弥烛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是之前被关在水牛村客栈里的斗鸡眼。
真是亡命之徒。她看了一眼他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颇感不适。
雨停下来的时候,所有十二个芜郎死的死伤的伤,他们或是拖着死去的同伴,或是互相搀扶着,或是干脆自己一个人,都远远地逃开了。
“这一晚上,真带劲!”姜黄揉了揉眼睛,粗声粗气地说。他的眼睛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辛苦的守夜还是因为激烈的厮杀。
弥烛混身已经湿透,临近清晨的山中,凉风习习,她被冻得牙齿直打颤。
“斑蝥,生火。”九公子松开了一直紧紧箍着弥烛的手,转身对立在一边的斑蝥说。
说完他突然感觉衣袖一沉,回头看见弥烛泪流满面的脸。
“怎么了?”九公子急切地问,“你受伤了吗?”
“乌追……在哪里?”弥烛用几乎哼哼的声音问道。
九公子没有回答她而是朝营帐前方那巨大的莽子猪尸体看去。
“乌追它……?”弥烛见九公子不说话,心中更是着急。
九公子索性拉起弥烛的手,朝莽子猪走过去。还未走到近前,弥烛就发现这只已经死去的莽子猪在动。
她刚要惊呼,就见姜黄从莽子猪的身后走了出来:“本来是挖来早晨如厕用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弥烛这才看清在莽子猪的身后,有一个深深的坑洞,加上莽子猪的那庞大的身躯,刚好形成了一个牢固的掩体,乌追和其余几匹马都安然躲在那个坑洞里。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哪知这口气松完以后,她竟然腿一软,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你受伤了?”九公子皱着眉头摸了一下弥烛的脉搏。没道理啊,她一直在他眼皮底下,什么时候受伤了?
斑蝥此刻已经在营帐后面重新生了一堆火,九公子把弥烛抱到火堆跟前,撩起了她的裤腿。
左边的小腿,有一处褐色的擦伤。
“箭上有剧毒!”白果看着没入树干里的一截箭说道,“这些芜郎真是歹毒!”那支箭所及的树干已经变成了黑色。
九公子轻轻触了一下弥烛擦伤的周围。只是这轻轻的一触,弥烛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疼到她几乎都要吐了。
斑蝥也凑了过来,看到弥烛的伤口不由得一阵惊呼。
“这可是……”斑蝥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九公子使了眼色,后半句被生生憋了回去。
“一点小伤,相信我,没事的。”九公子对弥烛轻描淡写地说,稍后又转过脸对斑蝥说:“你把火生旺一些,我去取药来,若是疼的厉害就让她服用一些止疼药水。”
说完就匆匆转身走了。
弥烛看着九公子身影转到营帐前面,消失不见了。
“我这伤很严重吗?”她拧了一把衣袖里的水,问正在低头生火的斑蝥。
“不严重,九公子不是说一点小伤吗?”斑蝥蹲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说。
“斑蝥,在骗我。”弥烛看着地上那一滩从自己湿透的衣服上滴下来的水,对斑蝥的背影说。
“弥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从来不会骗人。”斑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
“若是没有骗我,你为什么不敢转过头看我?”弥烛听到他这种语气,心里更是明白了一二。
“我……在生火呢……”斑蝥还是没有转身。
弥烛咬紧嘴唇,奋力站了起来,却发现腿已经麻木到无法支撑自己,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弥烛姐姐!”斑蝥听到动静,这才转过身来,手忙脚乱地扶起弥烛。
弥烛看清了,斑蝥那张因为焦虑而缩成一团的脸,还有他满脸的泪水……
“姜黄呢?”九公子急匆匆地走到正在查验那几具芜郎尸体的白果身边着急地问道。
“我也半天未见到他……”白果扭头看了一眼九公子,发现他神色异常,赶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九公子叹了口气:“弥烛被芜郎的箭羽擦伤,中了毒。”
白果听到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次芜郎用的应该是谷蜂毒,那些中箭的树干都变黑了……我们手头并没有解这种毒的药材啊……弥烛姑娘她……”
谷蜂是涯河一带的一种大型毒蜂,一只谷峰的毒足可以让两头水牛毙命,中了这种毒的人一般很难救活,除非及时截去中毒的部分肢体,方能保命。
九公子挥挥手打断了白果的话:“我们分头把姜黄找来,剥出猪心油!”
九公子这么一说,白果才想起昨晚他们还击毙了一只莽子猪,那猪心油是一剂极好的解毒药。只是剥出猪心油极费工夫,即使是姜黄这样轻车熟路的快手也要一整个时辰。若是图快,在剥的过程中让猪心油中混入血水等秽物,那猪心油的药效就尽失了。
本来白果还想问一句弥烛的伤势情况,看九公子那一脸阴沉的样子,也就闭了嘴,连忙站起身来,和九公子分头去寻姜黄了。
清晨茂密的树林中还氤氲着昨夜那场大雨留下的水汽,水珠间或从树叶上滚落下来。
九公子大喊了几声姜黄的名字,却始终无人应答。
远处白果呼唤姜黄的声音也飘荡过来。
这家伙去哪里了?
九公子心思烦乱,想着弥烛的安危,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身边的一棵胳膊粗的小枞树,随着树上密集的雨水滚落下来,那棵几人高的小树竟然朝山下的方向倒去。
“哎呦!”一个人的声音从小树倒下的方向传来,“你们几个催命鬼,我想好好上个茅厕都要大呼小叫的!”
是姜黄!
九公子朝他发出声音的方向急奔过去,看到姜黄正在一个大坑里安安稳稳地蹲着。
看到九公子过来,姜黄脸不高兴:“怎么我躲多远都能被你们找到啊!”
九公子不由分说,跳到坑里就拉起了姜黄,“快走,不能再等了!”
“哎,我走不了啊……”姜黄被九公子的样子吓了一跳,草草擦了一下,赶忙站起身来。
“用最快的速度,赶紧剥出猪心油!”九公子顾不上给姜黄解释太多。
“猪心油?”姜黄听到九公子说起猪心油,不由得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