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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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霭虚峰上住了半个多月，卫素觉得道生门中众人对她还是很友善的。
在刚开始，每天总有不少道生门中弟子变着花样来她这里打探消息，诸如她和萧澜青是怎么认识的？她和萧澜青目前是什么关系以及以后会是什么关系？她和萧澜青认识多久了等等问题。而在这些人中以霭虚峰的女弟子人数为最多。
大体上来说，这些女弟子们问的方式还是很委婉的。偶有几个性情冲动或者格外坦率俗称缺心眼的女弟子，最多也就是放放狠话，表达一番对萧师叔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仰慕之情，顺便发表一下没有人能够配得上萧师叔的个人见解。
然而只是这种程度的回击，既不痛也不痒的，卫素认为自己还是适应良好的。
想当初还在淮爻派的时候，她只是内门一名普通长老的不受宠的弟子之一，却被门中这一代弟子中最有天赋而备受瞩目的叶师兄看上。叶师兄待她自然是极好的。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大家眼中公认的一对。有叶师兄的庇护，在明面上别人自然不会针对她。但是女人之间的斗争，从来也不是放在台面上来讲的东西，而这些叶师兄不会知道也插不上手。所以在暗地里她没少为此吃苦头。长此以往，她自然收起了对叶师兄的绮思，只把他当做一个朋友一个兄长般的存在。
记忆里的往事多数如刀割，幕幕染血，而衬得她在淮爻派中的那一段不愉快的经历变得可爱起来。
卫素其实不喜欢回忆。因为回忆里的人与事并没有太多的脉脉温情可言，哪怕是上一刻的温柔相待在下一刻的狰狞里也只显得格外的居心叵测。
但在道生门中生活的一段时间实在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宁静。在这里没有痴恋谈爱的面孔，没有嫉妒愤恨的面孔，没有极端的恶意扭曲，也没有暗中的陷害倾轧。于是她忍不住拿以前的事情作对此。
她发现她很喜欢现在的日子，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与变动。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卫素对着一簇开得正艳的野花，怔怔地走神。
适时院落大门外响起敲门声。
卫素打开门，见是一个未及弱冠的青年，眉眼之间有些眼熟。
夏卿安不紧不慢地作揖，“在下瀚海峰夏卿安，是萧澜青的师弟。不请自来，还望卫姑娘见谅。”
卫素有些意外，自来这霭虚峰虽然时常有人到访，但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人物，灵字辈人中这是第一个。
“夏道友客气了，请进。”
在这里住下不久，她便听闻久不收徒的道生门钟岳真君即萧澜青的师父破例收了一个小弟子。这一桩事发生得不声不响没头没尾，在道生门中也显得颇为隐秘。而此事并无明令禁止议论，也非是门中机密要事，虽则有碍于门下弟子对师长的尊重，但其实众人在私底下还是很乐意去探讨一二的。于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也被拉着旁听了一二。
卫素想起来，这个人不正是当初在小秘境中跟在萧澜青身后的那个人么？那个时候，他还称萧澜青师叔。
夏卿安跟在卫素身后走进厅堂。
卫素给他上了一杯茶，“不知夏道友来访，有何事？”
夏卿安端起茶杯，轻启茶盖，看着一盏茶汤还算清亮，闻一闻却是花香。他和缓了笑容问：“这茶好香。请问卫姑娘这是从何而来呀？”
卫素笑笑：“不过是我看着庭院中的花开得正好，一时兴起采摘下来制成的，见笑了。”
“哪里是见笑，”夏卿安喝了一口花茶，叹道，“是真的不错。”
卫素见他似乎并非来者不善，放松下来露出真心一笑，不再作推辞。
夏卿安放下茶盖，搁置茶杯于案几上，温吞地说了一句话，“姑娘可曾知道殷仇？”
乍一听“殷仇”，卫素的心里咯噔一下，变得没着没落起来，明知故问道，“那是谁？”
夏卿安整理下衣袖，听不出情绪地说：“听说殷仇是上任魔尊之子，原本众叛亲离，在一次被围剿之中拼得鱼死网破地逃出一条生路。然后半年前，他带着人回去了。现在是魔道新君。我还听说他跑了一个宠妾。”
卫素抓着衣角指尖泛白极力镇定，沉默下来。
夏卿安看了一眼卫素，这一眼毫无起伏。
在这一眼下，卫素顿感无所适从，就像浑身被扒光了扔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的无所适从。她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从心底开始弥漫着说不明的惧怕，不知是害怕那个人的名字，还是害怕别的什么。一系列疑问按捺不住地从心底飘出来，难道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了那别人知道吗……
卫素的脸色变得难看，僵硬得仿佛是个死人。
夏卿安像是没有看见她的失态一样眼中不变一丝波澜。他淡淡地道出来意，“师兄他知道吗？”
卫素想起萧澜青。这仿佛给了她慌乱无依的此刻一些支撑。她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知道。”
而夏卿安自见到卫素起始终从容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变化。他微微皱起眉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一时厅堂里寂静无话。
夏卿安：“你让他帮你保密了？”
卫素怔怔地捧着茶杯，“……嗯。”
夏卿安略挑高眉毛，诧异地问：“他答应了？”
卫素艰涩地回答：“他答应了。”
又是半晌无话。
卫素想这算什么。她像个犯人一样被审问，然而必须受着。
她知道外界关于她的传闻有多难听，但是那不是真相。可是别人不信她，说了又有什么用？
也许等会儿她会被警告一番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痴心妄想之类的话，她也必须受着。
因为这一次确实是她痴心妄想了。
但是她忍不住不想啊，对她来说萧澜青太好了。
也许别人觉得他冷漠高傲，不好相处，但是她并不这样觉得。
跟萧澜青一起的时候，她只觉得安心。
她不会有一种被居高临下的感觉。而她曾经是有过那种体验的——跟叶师兄相处的时候，这让她一度心烦意乱然后变得寝食难安，最后爱不起来。她不会感受到像跟侯岑礼在一起时的虚假。侯岑礼对她的好直觉让她心惊，可是那个时候她泥足深陷且义无反顾。结果证明直觉是对的，侯岑礼就是个伪君子。不会让她产生一种被当作玩物的逗弄，好比莫为璟对待她的那样。更不会是殷仇的疯狂……
事实是第一次见到萧澜青的时候，她就动心了。
一时间卫素思绪纷呈，往事如雪片片飞来掩没过她。
“卫姑娘，”夏卿安见她没回过神来，又叫了一声，“卫姑娘？”
卫素惊醒，下意识回应：“嗯？”
夏卿安持扇在另一只手上敲了几下，“夏某相信萧师兄，但是不会信你。这句话希望卫姑娘能明白。”
卫素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但她宁愿自己不明白。不明白了她好歹能理直气壮地回呛两句解解气闷，但是明白以后连个解气的法子都不会有。委实让她苦在心里。
“我……明白。”
夏卿安起身告辞，“今日这些话多有冒犯，但是夏某也不会厚颜请卫姑娘能悉数谅解。只是希望姑娘好自为之。告辞。”
这时卫素没有送客的心思，反正他们之间离撕破脸皮也差不远了，索性坐在原地对他的离去不闻不问。
她想，也许还得感激对方没有把传言中她所有的不堪说尽。虽然这些传言里真真假假，虚实夹杂，可也总会有几分的真实。只是把这些真实挑出来，劈头盖在她的脸上，也足以让她羞愧得无颜站在萧澜青的身边了。
这本来就是一份妄想啊。
夏卿安回到瀚海峰，遇到等在他院落门外的萧澜青。夏卿安笑着颔首，“师兄。”
萧澜青：“嗯。”
夏卿安走进屋子里，萧澜青一言不发地跟在其后。
走到庭中的石桌旁，夏卿安意外地看了看紧跟着他不放的萧澜青，笑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萧澜青看到夏卿安坐在石凳上没有再走的意思，紧跟着坐在另一只石凳上。
夏卿安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萧澜青，“师兄可是生气了？”
萧澜青：“没有。”
夏卿安猜测萧澜青在门外等了多久，他是为自己去找卫素而生气吗？但是不应该啊。
夏卿安脸上带起柔和的笑，“师兄？”
“我才要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萧澜青看过来，眼里似乎带着点委屈。
夏卿安错愕，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此话怎讲？”
“你都躲我十来天了。”萧澜青控诉地看了他一眼。
想起这次回门派以来，他总是见不到小师弟的人影，去找的时候对方不是在闭关就是在会客。本来他自己是想不到小师弟可能是故意的，但是他可以询问掌门师兄和师父师伯啊。他们一致说小师弟就是故意在躲他，让他不信都不行。
夏卿安诚挚地看着萧澜青，十分无辜地问：“怎么可能？师兄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你没有？”萧澜青疑问。
“我当然没有，”夏卿安诚恳地点点头，一转话锋感慨道，“只是近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周边的朋友们好奇心起，来往得频繁了一些。却不想会让师兄产生这样的误会，确实是我的错。在这里我给师兄道歉。”
眼看着夏卿安说道歉就道歉，道什么谦？怎么道歉了？萧澜青略懵逼。但是算了，他爱道歉就道好了。
然后萧澜青果断被转移了话题，疑惑地问起另一件：“什么事？”
夏卿安笑了，一派风光霁月，“不过是些微小事，师兄向来不关注这个。不提也罢。”
于是萧澜青信了。然后他自顾练剑去了。
夏卿安看着萧澜青离开的背影唏嘘不已，怪道掌门这许多年来为萧师兄操碎了心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