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曼凡沐语

38、第三十八章

　　最近，苏之恒为了何永祺推荐的公司项目，绞尽脑汁。不过，除了对设计稿非常挑剔之外，跟他的公司合作还是很愉快的。特别是刘悦雯，简直是夜不成寐，只为设计出更加完美的稿件。她说遇强则强，这份设计稿有巨大的挑战性。经过半个月的艰苦奋战，终于把整体创意和平面设计都做出来了。
　　“苏总，今天就麻烦你在公司里审查一下这设计图稿有什么纰漏，好指点我改正过来好吧？”刘悦雯已经努力奋战很多天了，而自己因为每天要早早回家陪轩轩，所以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图稿是你设计的，照我说，只要你的感觉对，那么就是好的。我相信你！”苏之恒赞许的看着刘悦雯，他当然知道她这么努力是什么原因。可是，他伤不起任何人了，包括他自己。
　　“没关系，这些都是公司同事一起努力的创意的结果。”刘悦雯抬起眼皮扬起了笑容，“不过，我一向很敬业的！”
　　“谢谢你们！”苏之恒发自内心真诚的感慨。
　　“太矫情了吧。你应该早点回家陪轩轩的。”刘悦雯想了想，还是从苏之恒手中把图稿拿了回来。苏之恒满意的看着刘悦雯离开他的办公室，怎么觉得她就像一台战斗机呢，公司有这样的成绩，她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苏之恒的桌面上摆满了图稿，设计部的员工交上来的其他设计图稿也是要经过他的审核的。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可是凌卓晓却来电话了。
　　“苏叔叔，怎么办啊？怎么办……”凌卓晓的声音很急促，还带着哽咽声音。
　　“小晓，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苏之恒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自己却焦急的站起来。
　　“轩轩晕倒了。头没有流血，可是……”凌卓晓心急如焚，刚刚苏若轩在弹着钢琴的时候，就觉得他一直无精打采的。后来，弹着弹着，他就这样子一头栽在地板上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想起了给苏之恒打电话。
　　“你马上背着轩轩到楼下，我立刻就回来！”苏之恒挂了电话，连文件都没有放好就匆匆忙忙的往外冲。
　　正好撞上了在门口的施文肖，他结巴着问，“苏总，有什么……事情吗？”
　　苏之恒没有时间解释，闪身就离开了公司。
　　在办公室的另一边的刘悦雯，看见苏之恒着急的背影，就知道肯定是轩轩出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也会跟着紧张起来。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令人措手不及。灾难降临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它悄悄的袭击着不经意的人。
　　没想到！谁也没有想到。
　　原来，苏若轩的晕倒并不是偶然。
　　医生告诉苏之恒，其实轩轩大脑里没有被清除的淤血，已经慢慢的扩散开来了，量越来越多，淤血严重的挤压着脑部神经，轩轩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苏之恒一个趔趄差点倒了下去，他感到灵魂已经在游走，血液停止了流动，脑子被空虚挖走，心灵也被扯碎了。
　　他拼命的摇着医生疯狂的喊，“医生，救救轩轩，救救他！”
　　医生理解一个父亲的痛苦，他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轩轩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刺激？”他其实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在轩轩身边，他也不知道轩轩会受到什么刺激。
　　站在身边的凌卓晓早就后悔了，她就不应该带轩轩出去的。要不然就不会遇见倪晓希，也不用让轩轩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事实。
　　“是的。轩轩是受到了刺激。本来治疗得当，淤血慢慢消除之后就会没事了。可是，他应该受到了什么严重刺激，使脑部神经的淤血停阻然后扩散开来的。”医生也不希望自己的话刺激到病人家属，但是，他必须为病人负责。
　　“医生，轩轩会没事的。你救救他！医生！”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医生所说的事实。轩轩才八岁，他还小。他是永远的轩轩！
　　医生抱歉的推开苏之恒的手，然后离开了病房。
　　苏之恒使劲的擦干了眼泪，在心里筑起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线，若无其事的来到苏若轩的身边。可怜的轩轩！他躺在那张病床上，白色将他包裹着，那种像雪一样的洁白就像天堂……苏之恒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东西。可是，医生的话一直在他的脑中萦绕，轩轩的日子不多了，随时都可能会死去。如果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量满足他。
　　天啊！苏之恒的内心挣扎着，他要做一个重大的抉择，一个影响他一生的抉择。
　　“叔叔。”凌卓晓低着头站在苏之恒的面前，她很愧疚。“其实，我们见过倪晓希了。她把蓝阿姨去世的事情告诉了轩轩。轩轩还让我带他去墓碑看了妈妈！”
　　“小晓，不关你的事！”苏之恒没有责怪凌卓晓，如果要怪的话，都是自己不好，轩轩都这样子了都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轩轩，轩轩。”一个刚毅的男人，此刻却忍不住自己的泪水。苏之恒不停的喊着苏若轩的名字。醒过来的苏若轩看到自己一向刚强的爸爸，就在他的面前落下了泪水，还一直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苏若轩伸手摸着爸爸的脸问，“爸爸，你为什么哭啊？爸爸，不要哭好不好？轩轩在呢！”
　　“爸爸不哭。轩轩，你舍得爸爸吗？”一看到轩轩眼睛里天真无邪的真诚与清澈见底的恳切，苏之恒觉得忧伤压得他心惊胆颤。不过，他在轩轩面前要做一座大山，他忍住了自己的泪水。
　　“爸爸，你怎么了？”苏若轩的声音有些嘶哑。
　　苏之恒紧紧的握着苏若轩的小手，心都破碎了，一块一块的往下掉，他还能听见清脆的回音在一声一声的回荡着，让他的心再承受一次煎熬。
　　“告诉爸爸，轩轩有什么心愿好不好？”现在的苏之恒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好好的补偿他，让他快快乐乐的过完所剩无几的日子。
　　没有了轩轩，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苏之恒悲哀的想。
　　苏若轩的脸色苍白得略显凄凉，圆圆的脸蛋已经削了下去，头上毛茸茸的钻出一些青青的头发。他咧开嘴一笑，就连笑容都显得毫无生气。
　　“爸爸，轩轩不要什么心愿。我只要见到妈妈。”苏若轩蠕蠕的翻转了一下身子，“妈妈在天堂了，她在等着轩轩呢！”
　　这一次，苏之恒心底筑起的心理防线彻底被粉碎了，轩轩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他询问的目光呢？怎么去回答轩轩这个犹如催心刺骨的问题？
　　苏之恒转过了脸。
　　看着没有回答问题的爸爸，苏若轩有些失望。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苏若轩摇着他的手臂问，“爸爸，一辈子有多久呢？”
　　苏之恒仍然没有回答。他的力气全部用来忍住向洪水一样喷涌而出的泪水了。他岔开了话题，看着苏若轩轻轻的问，“让爸爸抱抱你好吗？”
　　苏若轩本来就很单薄，现在更加瘦骨嶙峋了。苏之恒把苏若轩搂在自己的臂弯里，把一生的爱都倾注在这个细微的动作里。苏若轩很轻，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却耗尽了苏之恒所有的心力。这是他的轩轩啊！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苏若轩——这块他生命里的矿石，生命里的黄金，生命里的珍宝。摔碎了，就永远也没有了！
　　“轩轩，你爱爸爸吗？”苏若轩点了点头，他很奇怪今天爸爸今天异样的举动。自己也有点想哭呢！
　　“轩轩，如果有一天，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见不到爸爸了。那你会想念爸爸吗？”苏若轩很奇怪也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一定要欺骗他们，死去了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死亡就是死亡，有什么可怕的？
　　“爸爸，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天堂吗？”
　　苏之恒紧紧的用自己的身体贴着苏若轩，他要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轩轩身上的每一丝温存每一丝感觉每一缕思想。泪水打落在苏若轩身上，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脆弱。
　　“别哭，爸爸！不要忘记了，有天堂鸟啊？”苏若轩安慰着爸爸。
　　“是啊，有天堂鸟！”苏之恒差点忘记了，轩轩的妈妈曾经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有天堂鸟。
　　“要是轩轩真的去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我就可以见到两个妈妈了。轩轩和妈妈们都会等着爸爸的，等着爸爸过完一辈子。”苏若轩居然露出了小小的笑容。不过，看见爸爸的泪水止不住的流，自己就伸手帮他擦眼泪，还让爸爸要笑起来。“那里有天堂鸟！要是爸爸想轩轩了，可以在心里默默的说三遍‘爸爸想念轩轩’，天堂鸟就会把爸爸的想念转告给轩轩的——这些都是老师妈妈教给轩轩的。”
　　苏若轩已经很久没有把蓝亦涵叫做“老师妈妈”了，苏之恒发现自己的肩膀也湿了一大片。
　　父子俩都累了，就相互对视了一眼，就着泪水笑了出来。
　　苏若轩终于躺着爸爸的怀抱里睡着了，像个可爱的天使！苏之恒轻轻的把轩轩放回那张白色的病床里，让他沉睡。
　　苏之恒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