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曼凡沐语

29、第二十九章

　　艳阳高照的夏日里难得有清凉的一天，凉风舒爽，白云盖顶。阳光明媚却不炫目，像冬日里冰冷的寒水浸泡过一样——凉而快。快活的小学生们从学校里蜂拥而出，他们就像小鸟似的。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翘首企足，想从人流里认出自己的小鸟。凌卓晓就站在学校门口的花圃边等待着苏若轩的出现。
　　“晓姐姐！”苏若轩突然从她的背后凭空出现一样，把凌卓晓吓得跳了起来。她左手捂住心口，右手从苏若轩的手里接过书包，嗔怪道，“唉呀，吓姐姐一大跳！”
　　苏若轩跳起来拍着手叫好！
　　“走吧，回家咯！”凌卓晓牵着苏若轩的手，没想到他站着不动。
　　“晓姐姐，今天下午你跟着我走行吗？”反正都是回家，谁跟着谁走还不是一样，凌卓晓同意了。
　　太阳就要落山了，街道旁的树木枝叶繁茂，阳光的余晖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留下斑驳的光影。在青石铺成的人行道上，凌卓晓跟在苏若轩的后面，左拐右弯来到了一家儿童玩具商店。
　　凌卓晓很奇怪究竟轩轩怎么了？
　　苏若轩把眼睛贴在一列玻璃橱窗上，他指着最上面一行陈列着的一只巨大的玩具模型，高兴的对着凌卓晓说，“晓姐姐，快看，快看！”
　　真像一个振翅高飞的小天使——但是它全身都是洁白的羽毛，还有一双宽大的翅膀，看上去有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凌卓晓把脸凑上去一看，标签上赫然的写着“天堂鸟”三个字。再仔细一看，价格不菲。
　　“轩轩，你要买这个？”苏若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凌卓晓觉得有些目瞪口呆，因为轩轩向来很少买玩具的。
　　“我很早就发现了。”苏若轩一副非要不可的样子。不过总是没有机会买，而且爸爸不怎么喜欢他买那么多玩具的。
　　他们牵着手跑了进去。
　　一位年轻的售货员姐姐帮助他们把“天堂鸟”拿了下来，热情的说，“小弟弟，你真的好眼光，这只‘天堂鸟’是限量版发售。它象征着幸福和快乐，也会为你带来很多的幸福和快乐的。价格只售1888元。”
　　“打折吗？”凌卓晓打断了售货员的话。
　　“这个是不打折的。”售货员脸上的微笑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凌卓晓拉了拉苏若轩的衣角小声的问，“轩轩，你真的买啊？那你有没有钱呢？”
　　售货员的脸突然拉长了，正要开口。苏若轩把“天堂鸟”塞到凌卓晓的怀里，从她手里拿过书包说，“我很早就开始攒钱了。”
　　伴着这句话，售货员的微笑又重新挂了起来。“来，姐姐帮你把‘天堂鸟’包扎好，愿小弟弟天天快乐永远幸福。请往收银台那边。”
　　凌卓晓觉得只有最后那句话才是真实的，勉强顺耳多了。
　　苏若轩高兴的抱着那只比他都要大的“天堂鸟”走出了儿童玩具商店，他抬起头跟凌卓晓说，“晓姐姐，妈妈见了一定很高兴的。原来真的有天堂鸟，真的是又大又白！”
　　看到苏若轩那么高兴的样子，凌卓晓却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那只“天堂鸟”太贵了的缘故，她在心里隐约觉得不是很开心。
　　“怎么了。晓姐姐？”苏若轩仰着头问。
　　凌卓晓苦笑了一下，“没事，走吧！”
　　沿着河栏杆边走，一串串的阳光落到河里去了，整条河流泛彩溢金。河里飘浮着稀稀疏疏又葱葱绿绿的藻类浮萍。透过半清澈的绿水，隐约可以看到沉积在河床底下层层的淤泥。再往前走可以看见从人行道上有几级石阶通到了河沿，边上没有栏杆。
　　苏若轩把天堂鸟放在草地上靠着栏杆，自己跳到石阶上去了。
　　“轩轩，你要小心！”那里的石阶每级都有二十厘米左右的高度，长度大约有三米。如果小心，不会掉到河里去。可是凌卓晓很担心。
　　苏若轩就坐在石阶上，凌卓晓也跟着下去。两个人一起坐在石阶上看着对面的街道，一派繁荣。
　　“轩轩，这里真的好舒服啊！你是怎么也发现这里的？”凌卓晓惊喜的问道，“我小时候就经常总是自己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穿过这条街去上学。虽然绕了不少的路，但是我觉得真的很开心。”
　　凌卓晓指着对面街道那幢高高的大厦继续往下说，“很久以前，那里是平房。我记得那里有一间童衣店，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要经过看看的。有一次，里面的橱窗里有一套白色的公主连衣裙。哇——真的好美！穿上了肯定像公主一样。不过我没有钱，我也知道爷爷没有钱，所以我不敢跟爷爷说。最后，我不再去看那套裙子了，因为我想先攒够钱。”
　　“晓姐姐。”苏若轩握紧她的手，没有说话。
　　凌卓晓的语气变得有些伤感，眼眶里润润的，好像是迎面而来的风给刺痛的。“后来，我就利用每天下午的时间去捡那些易拉罐，很晚才回家。钱攒了不少，不过，爷爷发现了我的秘密，就问我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爷爷听我说完之后，就抱着我哭，因为我们没有钱。”凌卓晓苦涩的笑了笑，苏若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不想停下来，继续往下说，“自从爷爷知道我捡易拉罐之后，他也帮着我捡。每当我看见他佝偻的背影，我的鼻子就酸酸的。终于有一天，我们把钱给攒够了。可是，没想到那家童衣店已经关门了，改成了一家麦当劳，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如今，这条街道已经面目全非了，以前那边街口那里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梧桐树，开满了紫色的花。很美！现在都没有了，它们都曾经鲜活的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但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凌卓晓动情的讲述着过去，这些记忆都在她的眼前过了一遍。轩轩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他仍然陪着凌卓晓坐在台阶上，一直到日落西边，做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在不远处有个人影悄悄的看着苏若轩和凌卓晓，幽冥似的神出鬼没。
　　等他们都被拉回现实中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了，黑暗包裹着整个大地。凌卓晓虚无缥缈的心终于恢复了，她愣着回过头问苏若轩，“啊，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回去呢？走走走，轩轩，走了！”
　　凌卓晓牵着苏若轩的手又走上了人行道，他突然大喊起来，“晓姐姐，我的天堂鸟不见了！我的天堂鸟呢，哪里去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接着一声哭腔。
　　“什么？不见了？”凌卓晓也跟着着急起来，那可是1888元钱呐！
　　苏若轩已经哭了，“我明明放在书包旁边的，就靠在那边的栏杆那里。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
　　两个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抱在一起呜呜呜的痛哭起来。路边的灯都已经唰唰的整齐亮了起来，凌卓晓才呜咽着苏若轩的书包拉着他的手一路哭回家。
　　在家里的苏之恒和蓝亦涵正急得团团转，打凌卓晓的手机也不接。虽然苏若轩有些贪玩，但是他一向准时回家的，而且还有凌卓晓陪着身边。现在的苏之恒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他们会不会出事？
　　正担心着，苏若轩和凌卓晓的哭声一齐在门外响起，苏之恒赶紧过去打开了门。
　　“怎么了？小晓，你怎么和轩轩都哭了？别人欺负你们？”苏之恒确实担心。
　　凌卓晓抽泣着，结结巴巴的说，“1888元钱啊！就这样子不见了！”
　　苏若轩就抽搭着，鼻翼一扇一扇的，“爸爸，我的天堂鸟不见了！天堂鸟不见，可是我们找不到啊！”
　　苏之恒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头雾水满脸迷茫。蓝亦涵稳定好他们的情绪，让轩轩平静下来慢慢说。
　　苏若轩还是很伤心，他把如何在商店里见到那只和蓝亦涵形容得一模一样的天堂鸟，还有买下它之后又不知怎么想河边丢失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表述得有些模糊，但是蓝亦涵也大概清楚了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哭的。
　　凌卓晓的嗓子有点嘶哑了，她沙着喉咙说，“亦涵姐姐，那个天堂鸟是轩轩花了1888元买下来的，很贵的！那些钱是轩轩辛辛苦苦的攒下来的，多不容易啊！”凌卓晓心疼的就是丢了的那只天堂鸟价值1888元呢。
　　蓝亦涵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事，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多少钱也没关系！”
　　凌卓晓低下头红着眼睛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那是我半个月的工资了。”
　　“对不起，妈妈。本来我想把天堂鸟拿回来给你看的，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像天使一样，翅膀很大，全身都是洁白的羽毛。不过却被弄丢了，都怪我，一定要去河边玩。”
　　苏若轩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显得很懊恼。
　　不管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真的天堂鸟，但既然轩轩心里面已经有了他所期盼的东西，无论如何，蓝亦涵觉得自己也要找到那只天堂鸟。
　　“轩轩，那间商店在哪里？明天妈妈再陪你去买好不好？别哭了！”苏之恒捧着苏若轩的脸说。“小晓，你也别哭了，又不关你的事！都怪那个拿走天堂鸟的人，走吧，我们吃饭了，不然菜都凉了。”
　　天堂鸟既然寄予了苏若轩那么重的希冀与愿望，那么他的心里对于真正的天堂鸟更是充满了热切的憧憬。虽然一个玩具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对苏若轩来说，也许那是他心灵的一所驻地，一个驿站。在他某个特定的成长阶段里陪伴他走过，容他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