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不过沧海》雪依猫

3、逃跑鱼的日记——王璐瑛子

　　我每天都写日记

　　我的日记只有一个中心

　　关于你我

　　关于鱼和飞鸟

　　——题记

　　一九九八年九月一日

　　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我们像纽约与□□堡一样会有时差。他是进化版的问题学生，脑袋瓜实在聪明得很，做的事情绝对会令人头疼，老师看到他就像警察遇到高科技作案的罪犯一样胸闷。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八日

　　本以为只有哲人喜欢在吃饱饭后说什么世事难料，没想到南极企鹅与北极熊有时也会有的聊。他说世界真奇妙，你不必夏天穿棉袄，乏味的日子不一定倒头睡觉，你可以试试一顿吃四十只水饺。和他在一起新奇得像迷路走进一片荒郊，没有任何经验可供比较参考，看着他在我面前耍宝，轻松的像老师迟到考试取消。

　　一九九九年一月二十日

　　没想到期末考试考得海内无敌宇宙孤寂，班主任把我单独留下训话，说小姑娘你要对得起培养你的党、祖国和爸爸妈妈。等到离开时我已经声泪俱下，一抬头看到夕阳余晖里他还站在门口没有回家，我吸了吸鼻子，说你还鬼鬼祟祟干嘛，他说外面下雨他伞没拿。

　　一九九九年三月四日

　　开学以来一直努力做个乖宝宝，他却一边指手画脚，我背单词他说你眼睛不要乱瞟，我做代数他说拜托打一下草稿，还说什么他的学生包开包好。我气得翻箱倒柜地找了道怪题想把他难得昏倒，他却认真得像疯子忘了吃药，最后还拖我向老师请教。从前他去办公室从来只为写检讨，所以老师的表情像是看到山德士上校走进麦当劳，讲解时一直对我们傻笑。

　　一九九九年六月十日

　　夏天总让人感觉很累，午休时趴在桌上稍歇，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睡的正香的他的大特写，唇鼻眉还有眼睫，清晰地像Discov-ery在播昆虫世界。我忍不住一声尖叫像潘虹面对股票大跌，他猛地抬头把我从头发看到鞋，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谁敢惹我就一定会把他扭成两节。

　　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日

　　不明白秋天为什么还是这么热，只能呆在教室里一动不动像木偶。他看见说这样下去会憋出病的，硬我逼我去球场看他学布莱恩特，太阳下明白了旧社会对祥子犯下的罪恶，他却跑动传球挥汗毫不吝啬，看着都觉得口渴。结束后他直接过来抢我的可乐，我说给钱给钱，否则打得你血流成河，他一瓶灌下后才问能不能用他自己抵债呢。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二日

　　昨天妈妈气的想拿刀，自己也一整天绷着脸扮曹操。他知道后一口气讲了十几个笑话让我直不起腰，没想到被老师逮个正着。老师说什么事情这么好玩讲出来大家笑笑，我窘得像二战失败后的德国佬，他却气定神闲地说对你讲的话怎么能被别人听到。

　　二零零零年二月十四日

　　有男生送我巧克力，我一时呆住只能先放在课桌里，结果被他闻到了香气，怒气冲冲地说我背着她玩猫腻，我扬了扬眉说你是哪个衙门的官吏，管我杀人放火强占农民土地，一边说一边找盒子想给他尝一粒，他却说不用了不用了每粒都有花生米，又指指胸口说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心意。

　　二零零零年四月十日

　　班主任最终将决定把我们调开，以防他把我带坏，但习惯就像做好的西装很难再改，有事没事他还是会坐回来。他说怎么又看见你午饭只吃个苹果派，我说你是不是又只记得吃鱼油而忘了羊乳钙，他说你的字还是那么难看该去练练正楷，我说这件衣服别再穿了你看上去像个无赖，他说你不开心时可以眺望窗外或者和我一起去看海，我说不要总和老师顶撞中华民族有种传统美德叫忍耐。

　　二零零零年六月二十日

　　有本小说写一条鱼和一只飞鸟，他们相恋却无法筑巢。他看到后只说了两个字无聊。我说麻袋配草包，牛奶加高乐高，有谁会用黄瓜炒青椒。他说只要喜欢就好，东北人不就用猪肉炖粉条。我说真这么简单就好，鸟永远不会明白鱼为什么离不开水草，他盯着我说他只知道爱了就应该伸手抓牢，我偏过头说我会逃。

　　二零零零年十月二十二日

　　传言有人对他暗送秋波，没想到不久后真的公开在一起。那天我做实验打破了玻璃，还丢了计算器，一见他就上火气，似笑非笑地说恭喜恭喜，你这只臭袜子也算找到只抽屉。他眯起眼睛说你酸不溜秋是不是有什么异议。我白了他一眼跑下了楼梯。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三十日

　　寒冬，看到人家你侬我侬，感觉像吞下了几条蜈蚣。他还不知死活的问我最近为什么没有笑容。我说因为还在下雨所以看不到彩虹，因为仍是冬天所以还见不到冰雪消融。他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就不懂，你在我心中不同。我听见自己的心扑嗵扑嗵，环顾左右的望了望天空，然后问第四题的答案是不是□□。

　　二零零一年三月三十日

　　上晚自习天已暗得分不清南北东西，看见他等在她教室门口准备接机，我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还把头压得很低很低，他却跟着我一起走过楼梯。一路上我们很有默契，对他和爱的问题绝口不提，只有灯昏昏暗暗好像知道所有的秘密。到了街上他开始犹豫，我用尽力气笑了笑说上去吧上去吧我最善解人意，然后独自回家一个人写日记。

　　二零零一年五月六日

　　读书对我来说就像啃一块鸡肋，每天都啃得很累，拿到成绩后却只能皱一皱眉，骂一声倒霉。放学后他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眼神却多过朋友的暧昧，看着他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哭完了也就不再感觉那么伤悲，才发现夜幕已落天已黑。我说你走吧走吧我不要人陪，他说我们谁跟谁，只要你需要安慰，我就永远奉陪。

　　二零零一年六月二十三日

　　离别的日子就要都来，我已经第十四次对着他的侧影发呆，暗暗告诉自己世界上没什么本来应该，很多事情不像用Word写写文章说该就改，既然没有勇气接受他的宠爱，就应该忘记所有的好与不好。把一切装进口袋，然后学黛玉找个没有警察的地方偷偷掩埋。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十六日

　　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一阵心慌，好不容易积起一点遗忘，顿时变成司马光砸破的那个水缸。他说想看看我现在的模样，我说不行不行我很忙，好像要陪余秋雨再去一次敦煌。他没有勉强，只说下次再讲。然后两个人静静在电话两端，直到手指冰凉，没有互相询问现在的情况，只因一直在校友录上关注对方。最后他叹了口气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我含着眼泪说鱼不能成为飞鸟的新娘，但会永远把他放在心上。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十六日

　　早上醒来发现，梦里有他的痕迹，甚至告诉感觉得到他的气息。一年后的记忆，在这一刻，居然依旧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