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訪談·蓮花池養殖手冊》夙缘起

3、03

　　●Q: 那……九淵之巔呢？這一次，素還真那麼豪邁是不是因為主角不死定律？

　　首先要糾正你，素小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會死，他只是盡他所能去做。

　　這個武林，沒有誰能真正不死，也沒有誰能明確的知道，自己死了還能不能活回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死了能活，送死就好受嗎？一步一步走過奈何橋，踏過業火，沾過三途河水，你才能明白，“死過”不會讓你無所畏懼，它只會讓你更加恐懼死亡。

　　既然已經必死，那就死的更有價值。這種想法本身就與豪邁無關，何況，他踏在生與死的邊界太久，從不曾豪邁。

　　我不知道在你眼裏豪邁是什麼樣，拎著酒葫蘆，一步一句詩，眉眼帶戾氣，刀劍帶血腥？還是慷慨激昂，壯懷激烈，昂首闊步？

　　讓你失望了，都沒有。

　　他只是回來平平淡淡喝完了一壺茶，吃了一盤餃子，偷偷看一眼續緣，給小釵留下一封信，然後換一身新衣服，悄無聲息的離開。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家常，“好友餃子一如既往的美味，只是煮得太多，劣者著實吃不下。”說完盤子一推，清茶漱口起身，乾淨俐落的如同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行。

　　他經常像是去朋友那裏盤亙幾日的模樣，然後帶著可以治或者沒法治的傷或者毒回來，還一臉淡然。他假做無事，我假做不知。

　　只是這次，出去了，就沒回來。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九淵之巔跟覆天殤打得多麼慘烈，但一定不會輕鬆寫意。鮮血必然撒遍每一寸土地，就算贏了他大概也只剩下喘氣的力氣，然後靜待死亡。

　　聖行者描述過三十年後。

　　艱難的抵抗和堅韌不屈的人們。

　　你看，沒有他，還有別人，總有別人。

　　可他呢，覺得只要他在，那些辛苦的，為難的，流汗流血，甚至送命的事，都該他做。如果不是不得已，他一件都不願讓給別人，就像那些是天大的好事，可以帶來榮耀和權利，可以掌控生死心想事成。

　　我看得懂他，所以我沒法勸他。

　　我能做的，只是他赴前路時，給他煮一大鍋餃子，等他回來，給他煮一碗面。

　　做餃子餡的白菜不能用鹽殺太久，還要在精瘦肉裏拌進去二兩白肉，幾滴香油，蒜蓉要多過兩遍刀剁的細細的。麵湯要用老雞湯，麵條熟了要在涼水裏冰一下，攤在上面的煎雞蛋一定要先用蔥花爆鍋，還不能煎老了，不是糖心的他不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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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之前兩個問題有點沉重，我們問個輕鬆點的。他們兩個挑食嗎？

　　啊啊啊啊你問到重點了！

　　我跟你說，這個問題簡直是血淚史啊！你永遠不知道素還真挑的下一個刺是什麼。就像你永遠不知道葉小釵的下一個食材是什麼！

　　先說素小子，素小子不經常挑嘴。

　　一般武林事忙起來，他髒衣服帶著血，甚至衣服還不斷被傷口滲出的血沁濕都沒有關係。若不是滴滴答答的血跡太暴露行蹤也容易嚇到人，他可能忙到連傷口都懶得包扎。這種時候只求快捷效率，衣服要求最好一鍵換裝，辟穀之後吃與不吃可有可無，實在想吃也恨不得直接倒進肚子裡去。只要可以入口，好入口，味道什麼的，他是沒時間提要求的。

　　但是——凡事只怕還有個但是——但是如果他有了閒工夫，他能挑剔到你無法想象。泡個茶，他從壺挑到水挑到茶葉色香味甚至還會管我有沒有焚香更衣，髮型梳什麼衣服穿哪套。做個飯，禽畜怎麼死的死了多久放了多少調料煮了多少時間，魚蝦來自哪條河上游有什麼植被有什麼……事無巨細，他總能挑出毛病，然後捉弄我一番。

　　平時太忙，忙到多看自己一眼都是罪過。所以閒下來了，他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然後我就被沒事找事了。我看他那樣的眼神，我終究還是心軟了，折騰就折騰吧，折騰我總好過把他自己折騰出一身傷。

　　葉小子是另一種讓人無可奈何。

　　不知道是因為嘴裡的傷還是因為以前苦日子過慣了，他太不挑了。他剛來時候，我想問問他忌口偏好，一個個問下來，他一律搖頭，我只能照著素小子的口味做。後來我經常出去跑，無奈把伙夫的活拜托給他，他竟然把素小子答對的很好(作為一個正直的老人家才不知道他倆私下有什麼……的交易)。

　　後來嘗過一次，味道是真的不錯，可……一盤子菜邊上帶一小撮炒好的蟲是為什麼啊！調味嗎？！真的不用這麼節省啊……素小子還吃的津津有味，你平時挑剔我的那個氣勢呢！好吧我知道有的時候野外沒吃的蟲可以調味但是廚房調味料那麼全你為什麼還是要用蟲啊……而且我……我現在覺得用蟲其實也不錯……墮落了……

　　而且對於葉小子來說，東西分能吃不能吃，能吃都可以下鍋啊天……只要是咬的動還無毒的，在他眼裡都可以往鍋裡扔……素小子竟然也真的吃下去……我回來收拾廚房總能從鍋裡刷出來或者廢物桶里翻出來一些奇奇怪怪奇奇怪怪的東西……雖然沒吃看著也覺得挺心累的……

　　我能說其實他倆都早早辟穀了現在吃東西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這簡直是令人欣慰至極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