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镇》路蜿蜒

2、书生

　　我来自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镇它并没有什么特别唯一算得上特别的是它的名字——洛阳镇
　　我曾无数次问过父亲，为什么一个小镇会有那么贵气的名字，父亲不说，只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望向远方，没有尽头的远方。
　　我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父亲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但父亲从小就想将我培养成满腹经纶的学士。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让我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快意江湖的剑客，才是我的梦想。我曾反抗，但只是换来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我说出要成为剑客的那一刻，父亲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仇人。
　　父亲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愿忤逆他。从那以后，我闭口不谈关于剑客的所有，心里的疑惑却日日加深。我想，等我成人，我一定要弄懂父亲深藏的疼痛。
　　书院的先生常常夸我，说我是他学生中最努力也最有前途的一个。我不置可否，既然父亲希望我成为学士，那我就尽力做好。
　　先生是个恪守本分的人，但他的小女儿倒很有趣。她喜欢跑到书院里来偷听，因为先生不许她与我们一起上课。我的余光偶尔会扫到她，只觉得和普通的女孩子家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她的名字——雪，是这世间最纯洁无瑕的。她约我在书院的桃花树下见面，我犹豫了很久，儿女情长在我看来远没有父亲的秘密吸引我。我没有去，在我的人生拨开迷雾重见天日前，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再也没在书院见过她。
　　听说她就要嫁人，鬼使神差的，我参加了那场婚宴，满堂喜庆里，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她找到了归宿，我没有理由不为她高兴不是吗？
　　我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去考取一个功名，父亲却阻止了我，他要我像先生一样待在小镇里教书育人。我越来越看不懂父亲了，到底为什么父亲甘愿屈居于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为什么他让我做一个不求功名的学士，为什么……
　　妥协的还是我。
　　书院里的那棵桃花树一年比一年开的艳，我也再次见到雪。少女的面容已经被岁月冲刷，她的眉头像是常年解不开的锁。想当年人面桃花相映红，如今几处闲愁。她的泪像是汹涌而来的海啸，要将我淹没。
　　我曾以为，我永远不会后悔，可我还是，想错了。而我朝思暮想的秘密，不过是另一个，拿不起，又放不下的人。我却在执着于此中，失去了我想要的，或者说，创造了一个秘密。
　　我是洛阳镇上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我错过了一个人，从此，我的一生都在将就。
　　对了，我叫里弋，我是父亲捡来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