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绝弦》wellnight

5、第五章． 无双不再。

　　第五章．无双不再。

　　“柳无双究竟是怎样的人？”
　　垂了头，那个唤做狼主的蛮族男子，有着出人意料的安静。他就这样呆呆地支起脑袋，坐在一块略微平坦的石头之上，而阳光明艳，照了他清秀的脸，更兼且着着中土的浅淡素衣，竟真个如同读书小生一般。
　　叶子瞥了他一眼，嘴上依旧是笑容。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那狼主倒是一愣，抬起头，眯眼打量叶子许久，终于吐出一个吓死人的话语。
　　“你不就是你么。”
　　“我就是我，呵呵。”叶子心里一沉，他好象想起那个同样纯洁微笑的弟弟，却终于只是笑笑，去抚他的琴，也不是真的要弹什么曲子，他好象习惯把手放在冰冷的铁上，由着那些绣的冷，锈的寒来冷静他的心。
　　“弹点什么吧？”狼主耸耸肩，对着那些乱石仔细翻看，找到了一块诺大的石头，微微一笑，以手做刀轻巧一划。
　　叶子皱了眉，阳光照了那狼主北人的宽阔后背，白衣似雪更是夺目。
　　“嘿哈哈，嘿。”他口里叫嚷着什么，用力推了一会，那石头，居然被他整整齐齐地切成两半，而他转过头来冲叶子摇摆脑袋，一如一个得意的孩子，“我要在这里躺一会，你要不要也过来？”正说着，他摸摸下巴，伸了个诺大的懒腰，趴将在石面之上。
　　“你弹点什么吧？”
　　“我不喜欢弹琴。”叶子心里沉重，脑海里千百条算计横飞而过，却终于只是苦笑一声，“也许只有你才配得上天下第一。”
　　“我师傅也这么说！可是，他说中土人很狡猾，叫我小心被人算计。所以，我偷跑出来到酒馆里打听点消息，你看，这不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狼主站将起来，禁闭的嘴巴藏不住他的笑意，“你猜猜是什么？”
　　“噌。噌。”叶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琴弦，发出干寥的声响。他叶子站起身来，头也不会地度开步子，架着琴便要离去。
　　“喂，喂。不要丢下我啊！”那少童般的男子果然这样呼叫起来，叶子又想起自己的弟弟，叶子忍了笑意摇摇头，正要说话却忽然发现那声音里杂了了一个女音。“喂喂，不要丢下我啊！”
　　一回头，赫然正是那红衣的柳家大小姐。

　　“你们两个是不是要打柳无双的主意，我可以带路啊。”红衣少女信誓旦旦，好象说得根本不是她的父亲，她指了指那块石头，“以你的武功，或许可以跟他，他过上几招，当然你必须有一把好刀先。”
　　“柳大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想你父亲应该警告过你，不要和罗风的徒弟走得太近吧。”叶子回转过身来，瞪了那女人一眼，又瞥了一眼狼主，缓缓地说，“男人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管，如果不是你父亲特别关照过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女人倔强起来，颠了脚尖瞪了叶子一眼，视线却始终放在狼主身上，“你就不想看看柳无双的实力么？那可是被称为无双剑的中原第一剑！”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叶子吼叫起来，他的额头上显出青色的筋。狼主却是饶有兴致地微笑，手托了腮笑，“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去会你的父亲，然后我们才会决定去不去！”他眯了眼去看叶子，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替叶子做好了一切决定似的。
　　“我们去好了，不用讲什么理由了。”叶子回过身去，不再看这两个人，他的嘴角浮现出一点诡异的笑容，一切如同他的计划，
　　“狼主，你不是害怕中原人两个打一个么，去会上柳无双一会不是正好么，至于柳月如，柳大小姐，如果你肯合作的话，我们很欢迎，至于理由，那不过是随意编造的借口而已。”
　　“好。可是，你们确定能赢得了他么，二十年前他的武功已经和你师傅不相上下，如今，他的武功更是莫测。”柳月如摸摸腰间的宝剑，又看向狼主。
　　“你又不会武功，我怕什么以二敌一。”狼主浅笑盈盈，一个飞闪已然现在叶子的身旁，叶子心下大骇，身体本能地向另一边躲闪却不料狼主以手做刀轻轻划向他的脖子，转了半圈正将他搂在怀中，“不过，既然你决定了，去看看也是好的。你说呢，月如姑娘。”

　　柳府，叶子来过很多次。
　　但很显然，柳月如来过更多次。
　　在柳家大小姐的带领之下，狼主和叶子在七弯八拐的柳家后院千转百折半个时辰，又靠了柳月如大小小姐的威严与一贯骄傲作风，终于来到了一个唤做“心田”的小园子。
　　“他在里面。”柳月如邪笑到，却是伸了手将门拦住，睁睁地看着叶子与狼主二人。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她的意思，也只是奇怪地看她。
　　“这是我第一百三十七次带人来了。”
　　女人说完话，顿了一会，看到二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这才接将说下去。
　　“有十七个人听了这句话就跑掉了，还有一百一十九个有勇气进去，但是，他们再没有走出来，一个也没有。”
　　“都留做花肥了么？”狼主这回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有蔓延的兴奋。
　　“我想你一并不知道，我们和你父亲的关系，我们是盟友。”叶子无奈着摇头，拉了狼主推开门去。
　　“我会帮你打败他的，哈哈。”那男人狂妄的声音响起来，却依旧杂了少年的顽皮与得意。

　　叶子曾经见过柳无双许多次。
　　他也曾经想象过这个男人的秘密许多次，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饶是大惊。
　　那个男人没有原先在红成阁的庸俗，更没有传说中杀戮南蛮人的残暴，甚至连那肥厚的大肚子此时也变得可爱憨厚起来。
　　这个唤做无双的男子跪在一片艳红花束之中，淡漠微笑，满手腥泥，见了他们进来也不没甚反应，抬头望了一眼便又俯下身去细细料理那些娇红的花束，好象那些便是他的全部。
　　叶子怔了片许，倒是狼主忽然安静下来，乖巧地找了一张椅子坐将下来，指指柳无双，又指指叶子的琴。
　　叶子会意，那琴靠在身上便奏将起来。
　　初时是零碎的音，漫漫地撒落云空之中，凝成美丽的花瓣做了各色的样子从泥土滋生出头，却忽嫣然被凌厉的马蹄踏去，烽火渐渐蔓延，血，屠杀的恐惧又沾了花屑。许久，一切却有渐渐平复下来，终于，那些花一点点消失，而云空之中落下的宁静的雨。
　　“好曲，好心计。”
　　柳无双叹了一句，面上却是丝毫不慌，依旧专心致志地忙活着手里的花草。
　　可是叶子看得出，那手里有了点滴的颤抖，每一点泥，好象都成了精灵，束住了他的心，迷住了他的眼。
　　“上，这是机会。”叶子冷眼一扫身边的狼主，可是那人却是丝毫不动。
　　“我不喜欢偷袭别人。”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
　　柳无双笑起来，他的手插在泥里，附在花草上的时候，有温暖的错觉。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都是过几日要参加殿前斗琴大会的人，从那个计划来看，我们甚至是盟友，可是你们今天却还是要来杀我？”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干脆的紧。
　　“为什么，比试之日，众人齐心刺杀皇帝，共分天下难道不好么，你们的师傅，罗风和暗无尘不是答应了么？”
　　男子的话语充满了质诘，身姿却是不缓不慢地站起，拍拍手，那附了湿泥的的污垢居然瞬间变成粉尘散去，两人见状皆是一惊。
　　“气剑，以气成剑？”狼主问道，眯起眼来。
　　“正是，所以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今天要来！”柳无双捻手一挥，一支黄色的小花已经跳在他的手里。
　　“因为我讨厌任何意外！”
　　叶子俯头将琴细细收裹，他的手因了长年弹琴的缘故，在指间的地方生长了许多的老茧，虽是如此那细长的手指始终是顶顶美丽的，甚或，一如女人的葱玉手指。
　　“意外？你杀了鼓师落魄郎，琵琶娘子莫别离，甚至还有那个梦不圆，都是为了这个理由，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是的，可能的敌人，有时候比敌人还令人讨厌。”叶子的话语很平静。
　　“所以，你终于连我要对付，因为，你连盟友也不能信任！”柳无双他笑起来，那花放在手里轻轻摇晃，好象令他想起许多年的故事。
　　只是一刹，那花散做许多片花瓣，向二人飞来，其势如雷霆！
　　只是一瞬，狼主右掌成刀，花尽坠！
　　“你，你又为什么？如果我不在了，大金攻宋的计划将成泡影，你个疯子！”
　　柳无双聚气成剑，弹指间，已有三道凌厉剑气破空而来，其势如虹，其急如电，。而狼主站在叶子身前，双掌翻滚，内里聚气于心，洪涛功力如山如海化做掌锐拼将上去。
　　“铿！”
　　巨响。仿佛真兵相接一般。
　　“好身手。”
　　柳无双，曼笑起来。
　　而血从狼主的嘴角不争气地渗出，他回过头，对了叶子吐吐舌头，“忘了带刀了，这次看了要挂了，真倒霉啊。”
　　叶子禁不住退了一步，一怔，那从容才回了他的脸上。
　　“其实，我们更想听一听柳大将军的女儿会要我们杀了你！”

　　人若是寂寞，
　　便会有讲故事的冲动。

　　“许多年前，我是一个剑客。那时候，我遇见她的母亲，她叫花娘子。”
　　柳无双俯了身，闭上眼去宿美丽的花。
　　“那时候，我们每天在一起种花，每天在一起，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然后，你背叛了她，你娶了当朝丞相的女儿，你贪图虚名，为了做将军抛弃了他们母女！”叶子的话凌厉异常，他用手碰碰狼主的后背，示意他准备出击，却兀得想起刚才狼主，一板一眼的话语，心下一笑一惊。
　　“也许她是这么认为，甚至，我的女儿也是这么想的。”柳无双睁开眼来，有浓厚的杀意与仇恨，漫成猩红血色。
　　“那年金人入侵，宋将无能，皇帝大肆召集能人抵抗，为展报复，更为了所谓的爱国情怀，花娘子，那个女人答应我让我娶丞相女儿，等到我凯旋，等到战争一结束，我就会回到他身边，我们就又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泪，从那双眼里坠下来。
　　门外，有轻微的抽泣。
　　“你说谎！”柳月如，度进来，冷冷地说话。
　　“我没有，我没有，是你母亲对我没有信心，在我回来的路上，她便已经自尽，只把你留给我。”柳无双望了他暴戾的女儿一眼，“这么多年，你终于肯见我一面了。”
　　柳月如没有再说话。
　　唯有泪。
　　“所以你不会背叛金人，是么。”狼主插了话语，双手交在身后，正碰上叶子的手，轻轻柔柔的。
　　“我痛恨我的国家，何况今日，你们也伤不了我！”
　　“可是，我答应这个小姑娘要打败你。”
　　狼主的眼里，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