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棋与任青》砚怀

2、第 2 章

　　04

　　洗完澡出来，宋书正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走过去揉了揉那头柔软的头发，催促着让人上了床。

　　筒子楼的房间都很狭小，进门就可以窥屋内全貌，他们租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被上一任房客在走廊拓展改造出了一个小浴室，面积比其他家的稍微大一些，价钱也贵了不少。不过宋棋并不在意，家里有独立的供水系统，总是方便一些。

　　屋内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一个两用沙发。宋书睡床，宋棋睡沙发，中间还贴心地用铁丝和布扯了个帘子。

　　将沙发放下来铺好，宋棋熄了灯，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哥，”宋书突然开了口，“我想今年读完就不读了。”

　　“说什么诨话。”宋棋胳膊枕在脑袋底下，闻言也没有挑开眼皮子。

　　“我说真的，哥，我已经十六岁了，毕业了就可以出去工作了。”

　　“出去做什么？搬砖还是捡垃圾？宋小毛，你眼皮子什么时候这么浅了？”

　　“可是哥你还不是十六岁就为了我出来了。”

　　“你哥我从小就是个不爱学习的，没你那事我也顶多混个初中毕业。你不一样啊，我老宋家就指望你好好学习将来出来挣大钱了，你倒好，眼皮子浅的只看到眼前了。你哥我前十年没把你饿死，将来也不至于没你一口饭吃。”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上了高中就不是义务教育需要交钱了，你想给哥省心，哥理解，可是省心也不止这一个法子，你好好学，在学校里拿个奖学金既给哥争光又给哥省钱，还能学习，多好的事儿。”

　　宋书不吭声了。

　　宋棋挠了挠肚皮，声音懒洋洋的。

　　“我家宋小毛天生文曲星下凡，学霸附体，什么高中生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统统不在话下的，我们不光要读，还要读最好的，到时候我找人做个匾，回头烧给爹妈还有老宋家的祖宗们看看，我们家的宝贝儿是个有出息的。”

　　“哥——”床上的声音开始有些气急败坏。

　　“好好好，我们家小宝贝儿害羞了，不说了，快睡。”

　　屋内终于没了声音，门外依稀还有几家人在说些什么，窗外忽然开始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宋棋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再无一丝睡意。

　　05

　　新的一天依旧是在楼上楼下的洗漱招呼声中开始的，宋棋睁开眼，自家弟弟正嘴里叼着油条，半抬着腿提鞋后跟。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吃慢点。走路上注意安全，包里给你放了钱，在学校多吃点，让我知道你又节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宋棋坐起来，扒拉了一下鸡窝一样的头发。

　　“知道了哥，你真啰嗦。”宋书半开玩笑地咕哝了一句，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书包。

　　“臭小子皮又痒了吧，行了快走，今儿我晚班，等你回来吃饭。”

　　“行，哥，那我走了。”

　　铁门发出“咣当”一声响，将外面的声音都仿若闷在了罐子里。宋棋坐了一会儿，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他昨晚难得用脑地思考了大半个晚上，最后得出结论自己果然是个不适合用脑的棒槌，然后破罐子破摔死猪一样地睡了过去。唯一的后遗症，大概就是自己早上还没睡醒这件事。

　　平心而论，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家弟弟费心费力地学习，他身体也确实不适合，但是如果这才能让过分懂事的弟弟有所动力学下去的话，他也不介意用点激将法。横竖自己在他身边，总能看顾点。

　　他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就没必要再拉一个人下来。有难同当这件事，他爸妈当年没替宋书选择，今天他也依然不会。

　　宋棋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还是被饿醒的。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着早上宋书留下的油条冷豆浆就吃了起来。

　　期间老梁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帮忙代个中班，宋棋看了下时间，同意了。给宋书发了个短信，宋棋就出门了。

　　宋棋上班的会所在A市勉强算得上中上等，名字在宋棋看来却是俗不可耐，叫什么大浪淘沙。所里一干俊男美女，训练有素，光开口说话都能让人腰都软了，宋棋和老梁私下叫这群人蜘蛛精。

　　宋棋在的保安队一共二十来人，内场外场各有分工，每个月都会轮换着来。这个月，轮到宋棋所在的小组看停车场。

　　这相比内场是个轻松的活，可以有很多的打屁时间，闲了还能去地下车库里找个乌漆麻黑的监控盲角窝着睡会儿。

　　队里就宋棋一个小年轻，其他人总打趣他这好相貌应该去当少爷，老梁嗤之以鼻，他明明就是个大爷。

　　宋棋冲他们比了个中指。

　　事实证明，人总是要积点口德的，或者手德。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内场的控场经理满头大汗地找到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要朝场子内走。

　　“哎，杜哥，你做什么，我可是良民。”宋棋任由他拉着走，笑的懒洋洋的。

　　“我呸，臭棋篓子，这事儿就你自个儿惹出来的吧，不然人家谁也看不上，点名就要你。”杜昱提起这事还有些火气，“我手下什么类型的没有，人家偏偏看都不带看一眼，第一次来就指名道姓挑你一个黄花菜保安，说出去我脸还往哪搁！”

　　宋棋由着他一路把自己拖进了休息间，期间收获不少听到风声的好奇目光。

　　“哎，那什么，衣服我自己换，胭脂水粉千万别往我脸上来，我好歹是个纯爷们儿！”

　　“那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宋棋拿起放在一旁的衬衣马甲，轻轻啧了一声。

　　“哎我说杜哥，我强烈要求精神损失费啊！”

　　隔着门板传来杜昱暴躁的嘶吼：“我特么还想要精神损失费呢！宋棋你给我听好，今儿这事砸了你就等着护城河喂鱼吧！”

　　“哎呀杜大哥我好怕怕～”

　　宋棋一边面无表情地跟杜昱打着嘴炮，一边扯着身上过分板正的衬衣。

　　天可怜见宋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穿过这么人模狗样的衣服，还没套马甲便浑身不舒服，索性将袖子挽在胳膊肘，扣子也解了几颗，马甲就更随意地敞着了。

　　杜昱开门见着他这副痞子样险些没昏过去，造型师却忽然两眼发光，不由分说将人按在椅子上，拿了发胶往上喷。

　　“哎卧槽，这什么鬼东西，我不搞娘炮那一套！”

　　“放心，就做个发型，保证纯爷们儿。”

　　杜昱本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造型师操作，渐渐却变的古怪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特有感觉？”造型师冲着杜昱一脸得意，“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手下那帮奶油小生，要我我也好这口。”

　　“我谢谢你，我一点也不好你这口，麻烦离我远点。”宋棋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