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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船行 ...

  •   夜风吹得人遍体生寒。我虚弱地站在风里,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
      “移……移魂大法?那不是要用眼神……”
      韦一笑说到此处不由顿了一下,我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也没它那么悬乎邪门,用声音也可以。”暗地里咬了咬嘴唇,决定用尽可能快的速度交代完。“他不过是睡会儿罢了,何况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至于我安了什么心思生的什么心肠,韦老哥你迟早会知道。便麻烦老哥哥你在这里替他看上一会儿罢,我也要回峨嵋了。”
      “丫头你……他们弄瞎了你的眼睛废了你的武功你还回去干什么?”
      我愣了,“什么话?这……不关谁的事。上武当是我自己的意思,来峨嵋也是我乐意的。”来不及多解释了,我不确定能让杨逍睡多久,更不确定我无比疲累的身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不能在杨逍醒来前离开,那我就绝对脱身不得。
      “纪晓芙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父亲……的确是杨逍。只要峨嵋不知道这一节,我在这里就不会有事。”我压低着声音匆匆交代完,不等韦一笑回话,就转身找到记忆中杨逍带我过来的方向,提气跨步。
      “你……真的瞎了……”只一句话,夹在风声里传来,硬生生让我的身法顿住再难跨出半步。杨逍,我还是小瞧你了啊。凭他的功力早些醒来原也不奇,却在栽了那么个大跟头后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观我言行。这份耐性功夫心机识断,我自忖还远远不及。
      困兽犹斗?还是就此屈服?我深吸了一口气,“你又想怎么样?”一个样字才出口,脚尖一点就斜刺里晃出一丈。杨逍和韦一笑同时紧张起来,我却终于力竭,挣够了最后一丝心力,倒在了墨夜荒野里。

      醒转过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自己躺着,周围隐有水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淡的酒气。
      我身子动了下。“醒了吗?”耳边有谁这么说,那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我恍惚了一下,终于想起了昏迷前的那些事情,也想起了我床边守着的,是谁。
      我叹了口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睡了两天,现在是七月廿三,酉时。”
      我点头,“这是在船上?去哪里?”
      “蝴蝶谷。你的身子要紧。”
      “现在到了哪里?”
      “泯江。”
      那答话处处不敢多说半句,生怕我有半点不耐。一味体贴宽容,反倒让我不喜欢。这哪里是原来的那个杨逍呢?我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那娘那边呢?就让她平白地担着心事?”
      “我让韦蝠王送了信给她,她知道是我带你去治病。”
      我皱了皱眉头,“信是送哪里的?亲眼见了娘看到收起没?会不会被旁人知晓?你有没有留人在娘身边?”顿了顿,见他哑然,不由叹了口气,极沉极沉地道:“她若出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又为什么不事先想得周全些?只要……”说着说着我便顿住了,更说不下去半句。终究脑子还是昏沉沉得乱,都弄不清楚现实原著了。
      “算了。光明顶四门守卫不能动,下面的教众可用的也不多。我又是何苦来着。”我无趣地摇摇头,喃喃自语。
      听到我说这些,杨逍似是很有几分诧异,随即又坦然了,只微微叹息道:“不悔……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会去安排。只是你,大夫也说你身子本没什么大碍,只是心血耗得太过……你别再想那么多了好吗?”
      终于还是忍不住教训开了啊,虽然语意里全是祈求的意味。随口找了句淡淡嘲道:“别想那么多……呵,都知道喝酒伤身,几个酒鬼改得过来?你也别劝我,反正我情不情愿多不多想,总还得按你的意思来,”我晃了晃脑袋,“倦了,再让我睡会儿吧……”
      “……好。”他连着被我拿话来堵,却硬是没半分生气,想来这两天功夫,也够他想个透彻。我却再没什么心力,只闭眼接着睡,半晌,忽得睁眼,“出去好吗?我讨厌睡觉边上有人看着。”
      杨逍似是愣了愣,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住了口,起身出了舱门,顺手替我带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嘴角隐隐又勾出一丝笑来。爹啊,虽然你眼底的血丝我看不到,虽然你声音深处的疲惫嘶哑被掩饰得近乎完美,可你以为我真会不知你这两天必是守我守得目不交睫不眠不休?你以为我真会不知若容你呆在此处你还会强撑着一直守下去?
      我固然是太苛待我自己,可又如何忍心太苛待你。事已至此,谁欠谁的便再也说不分明,你固然想补偿我,我又怕,反而欠你太多。
      又睡了一个多时辰,却是饿醒的。我撑着身子坐起身,自己垫高了枕头靠着,不客气地扬声唤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匆匆端了吃食进来。
      “饿了不是?先吃清淡点,趁热把粥先喝了。”
      我听着就笑了,“船上没下人么,竟要老哥哥你亲自来。”
      韦一笑似是耸肩,“杨左使说你养病要清静,把闲人都赶开了。”他说到此处,见我伸手,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来喂,只得递了碗过来,犹自不放心地道:“碗有些烫手,小心些。”
      我嗯了一声,低头摸过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便送到嘴边喝了下去。
      韦一笑在一边,啧啧赞叹道:“怪不得杨逍见了你还要疑心是不是真瞎,换我要不是事先确知了也必会疑心。瞧你拿勺子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是看得见的啊。”
      我抬头笑了笑,“你进门时勺子在碗沿滑动就出过声了,何况碗拿在手上的手感也不同。”我依旧和蝴蝶谷那会儿一样,很喜欢见韦一笑吃惊吃憋的样子,虽则此刻见不着,但想想也觉得趣味无穷。又低头喝了几口粥,忽然觉得这粥淡淡有股子药香,不由有些愕然——虽说小孩子都不爱吃药,可这将药力通过药气熏蒸渗入粥里的法子,也未免太费事了些——面上却不动声色。“这粥是一直热着的?”
      韦一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今早煮的,杨逍说等你醒来喝。”
      我也应了一声,“他煮的?”
      韦一笑刚一句要出口,却又收住了,忽忽一笑,“丫头,你学杨逍什么都好,可别学了他那副子臭屁脾气去。他煮的又如何,你还不喝了不成?”
      我也笑了,“他煮的我便多喝些,喝了还要,喝不完送人,总要累死他才好。”
      韦一笑拍掌大笑,“这才是我韦一笑的好妹子!”说到此,又忽得顿了顿,“那么算起来我不是平白比杨逍矮了一辈?”
      我扬了扬眉头,“那我还是张真人的弟子呢,难道你还想高过他去?”
      韦一笑无奈摇头,“还是说不过你。杨逍那厮是有的好闹心了。”
      “老提他干吗?难不成你倒是来当说客的?”说着我叹了口气,“在蝴蝶谷那会儿我是成天担着心事,哪想到如今你却和他一条心了。”
      “你这却是什么话……还不都看在你分上,与他面子上敷衍罢了。”
      “说起来,我以为蝴蝶谷之后,你该回西域收收徒弟练练功什么的,怎么竟寻起我来了?”
      “我原是想再去盯着汝阳王府的,后来又听说张翠山夫妇踪迹,也就看看热闹。接着就得了你在张三丰寿宴上的消息,人被带上武当也罢了,那帮王八蛋居然拿你来挡少林,接着坏消息稀里哗啦不断,我一怒之下便想着跑去黄鹤楼搅合下武当的场子,给你出出气也好。谁知道刚踩了个盘子,就听见张翠山啥的假惺惺地惋惜你,只说又是废了武功又是瞎了眼什么的,我一听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急急赶去武当,才知道你又去了峨嵋,走了冤枉路不说,还险些被张三丰那老儿抓个正着。无奈何又跑到了峨嵋,好容易摸到点你的事儿,又被你家左使飞柬请了出来。”
      我听了也只能苦笑,老哥啊老哥,从前的话都是白说了,没得你还替我把杨左使引出来,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从前的话我说的本再清楚不过,“然后哪天分手后,就当是忘掉吧。以后若是再听到,脸上不要吃惊,再看到,也装作不认识。”然则那个时候,我又如何能想到自己会与韦一笑牵扯这样深,又如何能料到,以后那“若是再听到”听到的又会是那样惊心骇人。
      无奈何掉转头换上个话题,“汝阳王府最近又怎么着?”
      “我派了些教众盯着呢,似是没甚么动静。然则府里几个高手俱都行踪不明,底下人盯不住,也不晓得他们又有甚阴谋。”
      我一听,心里便有数了,左右还是殷素素那事,只可惜听这状况她人该是没被关在汝阳王府,否则倒是个挑事的良机。转念一想圆真那种阴狠之人定计,又岂会留下那么大的破绽,原著里赵敏就有绿柳山庄,以汝阳王府的财势,各地多弄几个据点也是寻常。“那离开的都有谁来着查得清楚吗?”
      “鹤笔翁,苦头陀,金刚门里那个什么刚果的和尚,还有圆真那贼秃!”
      我嗯了一声,心中更定,鹤笔抓人,刚果刑讯,圆真居中谋划,再有了范遥在那儿,事情可真真好玩了。不过……苦头陀能插进来似是有几分奇怪,莫非是赵敏也搀合进来才叫他来贴身保护?韦一笑派人监视当然只顾着高手行踪,对这位绍敏郡主如何怕是不会多加理会的吧。
      这事儿虽说又罗唆又麻烦,我还真不想多去管,可眼下倒也可以借来用用。想到此节,我故意正了正颜色,“有件事却一直没得空和你提起,我也没和旁人说过。那日天鹰教殷素素被虏,我恰恰在场。”
      “嗯?”
      我不等韦一笑惊问出声,疾疾续道:“那贼人用的正是玄冥二老的独门功夫,玄冥神掌。”
      韦一笑的思路瞬时又被我带了开,“这你如何知晓?”
      “那日殷素素被虏不提,她和张翠山的儿子张无忌也中了那阴毒掌力,武当众人茫然不识束手无策,直到我师父出关才知道那是百损道人传下的玄冥神掌,只是仍解救乏策,只得让他修习九阳用自身内力压制驱除。”
      “那么说带走殷素素的是汝阳王府的人?”
      “我原还不敢肯定,听你那么一说,怕九成九就是了。”
      韦一笑愣了愣,忽忽问道,“那之前……汝阳王府内线云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完了,又掉链子了……当初小小一句谎话,要我费多少心思来补救!为今之计,拖着赖着,总糊弄过去这一节再说。“我又没说那是我的内线……当然也不是他的,总是……唉,那么麻烦的事儿,你非得知道清楚作什么?倒是这事你去和他说说成不成,也别提我什么的,免得他又说什么思虑过甚心血太耗之类……”
      “啊,我倒是忘了这节,还真不该提汝阳王府那劳什子的玩意儿。丫头啊,说句良心这话,这可不是杨逍平白编着唬你的,大夫诊断时我也在,的确是这么个说辞。现在呆在我们身边,你也莫要担心什么了,好好养着身子要紧。”
      嗯,养着身子要紧。我嘴角上露出了点难以觉察的笑意,乖乖点头应了,端过了空碗去,便靠了枕头歇着,听水声从薄薄的舱板外透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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