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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杨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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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敏君沉默了片刻,身子略动,似是点头。然而动作未定,横剑一招便疾刺而出,剑风凌厉与偷袭无异。
“不自量力。”冷冷四个字砸出,我勉强可以听清他地动作,习惯性让眼睛对了上去,只觉得他长袖一摆便卷了丁敏君的长剑去,余势一拉,丁敏君不肯松手放剑,竟硬生生被扯倒在地,武功不俗的她在那人面前竟直如婴孩一般,而此刻那“力”字才初初念出口。
只听得他长袖之势未竭,略一舒卷便还欲往丁敏君身上落去,我暗叫一声不好便一脚踏入了那人袖影。那人长袖随之一滞,就此松了下来。我微微舒了口气,刚才那片刻看似轻松,可我身上受到的气势却直如泰山压顶。而那人的反应又验证了我之前的揣测,让我有了种极淡的期待来,即便此刻,我完全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是的,自从随母亲上了峨嵋,我便定心在这里好好过上几年日子,安安静静陪着母亲。而整个故事的主线,张无忌也好殷素素也罢,能碰上就管管,不能碰上也无所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求不得也护不得。虽则会费些心思,可那也不是什么困扰我的事。
然而,只有他,只有他。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却不知道我竟太天真,不知道天底下偏偏还有种事情,叫做误会。当我满心满意地怀着那点微薄的期望和故往一切想象期许无奈怨愤悲哀的时候,那人却忽然微哼了一声,伸手将我一把抓过,随手点了我的穴道,提在手里。
我的身子于是很自然地僵硬,当初的蝴蝶谷里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仿”点穴训练第一次的应用,竟然会在此时,此刻,此人手上。我的心也随之僵硬起来,只听见内心深处尖锐而无休无止的尖叫声正不断地响起。他点了我的穴道……他不知道我是谁么,那又为什么独独从丁敏君手里把我要去……
我被他拎在手里飞奔,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推敲揣测,终于在最后一刻,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无比荒谬可笑的可能:我骗过了所有人,于是,连他也骗过了。他只以为我是晓芙的义女,只知道我来历不明动机不清,他是那样的护着晓芙绝不容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欺骗……而我,竟完全没有办法重新证明我的身份!连身上的铁焰令,一直在我绑在我手臂上藏在袖口内几乎成了我身体一部分的铁焰令,也完全可以被认为是我从晓芙那里骗来的偷来的……一瞬间我竟然有了把铁焰令砸飞的冲动,即使在刚才在山崖上,在我无比混乱而疯狂的时候我都没有去动的铁焰令!
的确,我知道他是谁,却不能规定他一定得知道我是谁;的确,他再消息灵通再智计深沉也毕竟不是全知上帝;的确,世间的荒谬误会原有太多太多,而我的局又设得太深太深;的确,平心而论我是没有道理怪他什么……可此时此刻,当我被他这样拎在手里,手段粗暴不分轻重地拎着。你叫我如何……不满心哀凉。
我于是这样被他拎着飞奔于夜色山野,一奔便是百里。终于在某个瞬间他忽得止步,将我随手抛在了草丛深处,又在我身上补了两指,定住身子封住哑穴,不容我多说一句。接着,他人便信步走开,在百步外的某大石边立着。只扔我一个人,继续孤零零在黑暗里不知身处何处。
命运在这一刻悲哀的无以复加。此刻我方才知道,倒不是我太天真,只是命运太无情。
好在我毕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质女子,好在点穴于我尽是无用。我静静躺在地上,默默感受着风声,把握着能够不为他发现的节奏,然后极缓地顺着风声挪动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离开那个所在。即便如何悲哀,我还是决定了即将的逃离,决绝干脆,不留余地。我不想面对他,我只想离开——离他越远越好。
而片刻后我忽然听出了远处风声有异,在我未曾觉察的顷刻,竟又有谁出现在了左近。我微微一惊,身子便顿住,却听那人道:“韦蝠王请现身吧,杨逍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果然吗?即便早有预料,听到那两个字,心口还是猛地一抽一痛,眼眶一湿,伸手抹去竟带着股子血腥味儿。杨逍,杨逍呵……
“不知杨左使约韦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极熟悉的语音让我的脑袋骤然清了下,终于将心神重又放到事态上。毕竟在蝴蝶谷时,杨韦二人的冲突便是我始终担忧的一面,我自己的爱恨恩怨都可以暂时放下,而这件事,却不能不顾。
“你自己知道。”杨逍语气冷淡,“青翼蝠王素居西域不履中原,去年年初却忽涉足皖境,之后又在中原逗留一年之久。旁人都道明教韦蝠王机变无双,谁料竟机变到了算计妇孺的份上!”电光火石间我便将他这话听得分明,如坠冰窟般的寒意层层叠叠涌上身子。他查我竟查到了蝶谷之事,查到了我与韦一笑曾有交集,又理所当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是啊,理所当然。他不允许晓芙受到任何伤害,即使他已经决定放手,决定退后,决定等候。他还是按捺不下自己的心情,亲下光明顶处置这里的事情,同时忍耐着,人在咫尺,却不能相见,不敢相见,不必相见。
而事情终究是荒谬如斯。我,杨不悔,他的亲生女儿,他和晓芙的亲生骨肉,却这样被当作一颗可笑的棋子扔在了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的荒野里。好可笑,好可笑,好可笑……我在一边默不做声地作最疯狂的大笑,一面把眼泪笑得满脸都是,都是,都是。浑浑噩噩再往下听去,那两人倒是越发话不投机起来。
“笑话!我说杨左使啊,我是动了你的女人了,还是踩着你私生子了?”
“住口!那你说你连日潜伏峨嵋,又是何故?”
“呵,咱们的杨左使难不成不当光明使者,改作护花使者了?啧啧,说我潜伏峨嵋,那我倒要问了,您杨左使来这儿又是做什么来着?”
“我来峨嵋不是正合你意吗?”
“是啊,我倒是真没想到杨左使您居然还有一丝心肠被狗叼得剩了,良心发现来峨嵋多看顾上些个。早知今日,你当初又怎地下得了那般狠心要人家那么个小小女孩儿卧底正派!就算是人家卖了身给你,也不带这么冷血无情罢!”
“韦一笑!你别给我在这里东拉西扯。峨嵋之事劝你早点给我罢手,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罢手?你不就怕我坏你的事吗,我还真就不罢手了,偏要搅合搅合。赶明儿我便把那丫头从峨嵋带了走,免得老在你手下熬透了心血受尽了活罪!”
“我手下?……韦一笑你是什么意思?谁是我手下?”
“哟,铁焰令都在她手上她不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啊?你……你说了半天……不悔,杨不悔。她,她不是你的人?”
我忽然被那一瞬息的安静给惊动了,急急回想了一遍之前的对话,他们说了点什么才终于进了脑子里。我极无奈地笑笑,韦老哥此来竟是替我喊冤来着。然则事事还真怕当面对质,他们既然自己说穿了,自然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好说好散好收场,各走各路各回家,也就好了。
我正这么想着,却听见极急促一声喘息,微微变调了的声音传了过来,“铁焰令……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蝴蝶谷里,她拿出来过,我自是以为你给她的。”韦一笑的声音亦越来越轻,仿佛被什么压住了,再也散不开。极重的沉默压在了此处。早知道一切真相的我才忽忽发觉这真相竟如此沉重。然而无所谓了,轮到我时我早就落荒而逃。我的身体已然借着风声话音节奏起伏挪动了数十步,荒野暗夜,只要我不出声,便没人能轻易寻到我。
“韦兄,看来你我二人都栽在那丫头手里了!”我听见他轻轻叹息,那叹息声里分明有一丝讥诮苦痛。话音刚落,他便飞身到了我刚才躺着的草丛,接着便是一声轻呼,声音微颤间说不出的惊惶失措。韦一笑亦几步冲至,“怎么?”
“她人呢?”
“谁?”
深吸了一口气,他道,“不悔,杨不悔……”
“她在这儿?”
“我刚才……把她留在这里了……”
“你……”
“我原以为她是你的人,先一步将她带了来此……可谁能接近此处带走她还能避过你我耳目的?”
“不对,你刚才点了她穴道?”
“对。”
“那么她必是自己走的了。点穴对她没用,可,她孤身一个女孩,又瞎了眼睛辨不了路途,能去哪儿呢?”
“慢着,韦兄你刚才说……她的眼睛……怎么了?”
刚才那如坠冰窟的寒冷有没有还到他身上呢?我咬着牙,嘴角的笑意却无比恶毒。他片刻之前还对我的失明视而不见毫无所觉,如今,却忽然会颤着声音去问了吗?究竟是我的局太深将他惑住演技太好将他骗过,还是他从来,从来没有想过某些可以接近真实的可能?他从不知道有我这个女儿的,从不知道啊。我恨恨地想着,只觉得气血翻涌鼓荡,一口血腥气终于压不住,冲到了口里被我含住,又死死咽了下去。
然而我不曾预料的是,抢先发作的却是韦一笑,盛怒下的他话音狠狠高了几度,“你,你居然……你把她人掳了来扔在这荒郊野外,居然还有脸来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瞎了!混蛋,混蛋!我真想不通了我们明教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混蛋来当左使!我……好,好,我是管不着你,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说着他果然转身就走,奔出几步,便朝着旷野放声呼喊起来。“不悔……丫头……你在哪里……你出来吧!我是你韦老哥啊……我不会害你的,有我在我也不会让别人伤你……你出来好不好,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那呼声字字锥心句句泣血,焦虑和伤痛仿佛无穷无尽,让我原本漠然旁观的心都颤抖起来。
然而我还是用我最强的理智压住了一切冲动,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只有身体里的真气在不甘休地急急淌着,伴着那一声声的心跳,迫人到最深的恐惧里去。我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睁大着眼睛,望着望不见的远处,隐隐约约,竟觉出一丝蒙蒙胧胧的光感来。
然而韦一笑嘶声的呼唤竟还掩不尽另一丝极细极低的声线——让我恨透我那灵敏耳音的声音。
“你说得对……我杨逍,果然是个混蛋……她竟受了那么多苦,我竟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我静静地听着,然后不可遏止地笑了起来。先是嘴角上的一丝,接着越咧越开,无声而疯狂地大笑起来。笑意恶毒神情冷冽,我不知道我在笑些什么。只是,真好笑,真好笑,真好笑……夜更深了风更冷了,而我们,大约都疯了。疯了又如何,今夜骇人的事早已太多,无论如何,我等着罢了。
所以仓啷一声长剑拔出的时候我更没有分毫惊异,却是韦一笑呼声顿住,“杨逍!你……混蛋,你会伤到她的!这丫头连寒毒入体的时候都能熬住一声不吭,别说是逼她出来了,若她心里不愿你就算砍到她砍死她她都不会出半声让你晓得的!”
“寒毒?”极凌厉的一个短音迫去,顷刻又消散无踪,只留下了越发沉重的呼吸声,隐隐几分哽咽在喉咙里。“你放心好了,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再让她伤着分毫的。”这话说得极重,语气却是极淡,仿佛叹息一般。我明白,他这句话本不是对韦一笑说的,或者是提醒他自己的决心,又或者,是说与我听。
但此刻我的心底早已波澜泛尽,便仿佛只是在听陌生人说话,说得尽是不相干的什么闲事。你这么说了,我便这么听着,无喜无怒,无爱无恨。
却听见杨逍的话音蓦地提高,“不悔!杨不悔!我知道你在附近,知道你听得见我,知道你不愿现身,知道你……心里怨我。我杨逍从来恩怨分明,欠你的便是欠你的,我必会还上。你若还不满意,我亦不妨就在此赎罪,断臂剔骨三刀六洞我杨逍也决不皱一丝眉头。”他的声音开始还有几分激动,越到后来,越是平静下来,让人只觉得那平静底下的惊心动魄随着他的话一字一句爆了出来,静在耳里,惊在心尖。
混蛋!这家伙果然混蛋!我非常想去和韦老哥握手,庆祝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达到的高度共识。转瞬之间便猜透我的心思,用最针对最有效的法子逼我自己现身——这人不但是混蛋,还绝对是天底下最精明最恶劣的混蛋!
“杨左使你疯了不成!”韦一笑暴喝一声,便听风声涌动,离得太远我听不真切,也晓得当此之际韦一笑必是仗了身法径自夺剑了。原本杨韦二人一对一动手我是最不慌的,只因韦蝠王打不过杨左使,而杨左使又跑不过韦蝠王。然则如今斗转星移事情荒谬起来,则完全颠倒了个个儿,韦蝠王夺不了剑,杨左使甩不脱人。
两相里纠缠起来,杨逍亦恼了,“韦兄,我杨逍的家事尚轮不到你管!”
我懒得再听他们纠缠。既然别无退路,那就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也好,杨逍既然下了那么狠的招,便必下得了这么狠的手,我亦不必再等什么转机了。抖抖身子便起身咳嗽了声,杨逍和韦一笑已同时注意到了这边,刚才还在缠斗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罢手,一前一后便冲了上来。
唔,毕竟韦一笑术业有专攻,短短百步距离同时起步下硬是硬生生拉开了一个手臂的差距,抢先伸出一只手,却被杨逍抓了衣领,只得反手格挡,“你这是干什么!”
却听杨逍沉声道:“别伤了她。”说着自己一衣袖亦是朝我卷了过来。
韦一笑亦怒了,“那你这又算什么?”骈指为刃内力贯注便朝杨逍那袖口裁去。
“我下手自有分寸。”杨逍冷冷道,却还是不得不抽回袖子。
“那你是说我下手没个轻重了?”韦一笑大怒,舍了我不顾转身便朝杨逍全力攻去。
还真是天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无可奈何地跺脚,脸上却浮出了欣然的笑来,“韦老哥你不理我了?我可是你的小妹子啊。还是你刚才叫了几声我没理你生我的气了?”
韦一笑似是一愣,接着便飞身退出了战局,而杨逍自也不去追击,只站在当地,长袖在风里微微抖动着。两人一时间像是都愣了神,说不出话来。片刻后却还是韦一笑开了口,颤巍巍地陪着小心地问道:“小妹子你……你没事吧?”
我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你……”韦一笑呆了半晌,忽叹了口气,“你当初不是这样的。丫头,听话,这里有我在,杨左使也在,有话……就别憋着了。”
我知道他早就疑心起了我和杨逍的关系,只是终究不能确定,而我和他,又到底没有揭破这最后一层纸。他叫我有话别憋着,可我,偏偏无话可说。“旁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连你都疑我,有些伤心罢了。韦老哥,蝴蝶谷里你问我是不是杨逍的人,我记得那时候我点了头。此刻他既然也在……”我扭头转向杨逍,嘴角的笑意更显,“那么杨左使,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那话说得寒彻,连我自己都觉得从骨子里冷了出来。尖锐的二难和浅嘲的笑意,在这个夜里如此疯狂。
“孩子……你便如此恨我?”良久的沉默后他冒出了一句来,情绪压在舌尖,沉沉地随着声音吐出。
我笑靥如花,糯糯道:“你又不是坏人,我为什么要恨你?你那么厉害,我又怎么敢恨你?娘说了,她好孩子才讨人喜欢,不悔很乖的,所以娘喜欢我,大家都喜欢我。叔叔你怕别人恨你,那你是不是不够乖呢?”
“不悔!”觉出我这话的痴怔反常来,杨逍凄声唤了一声,阻住了我的说话。我却不客气地皱眉,“话还没说清楚呢,先别急着叫那么亲热。”
韦一笑亦是狐疑起来,“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逍不欲与他多说,敷衍似的回了句:“她是我女儿。”
我听见这话,忽然又笑了,“杨左使这话就扯大了吧,我自小就是没爹的孩子,怎当得起杨左使套这般的近乎?谁的骨血不是心头肉,我便没听说哪个当爹爹的会连自己有个女儿都不知道的,连女儿瞎了都茫然不知的。”
“不悔……”
“我说了啊,别叫那么亲热。我虽不是什么闺秀,年纪也还小,可也不是丫鬟歌女随人呼来唤去的带个姓叫都辱没了祖宗。瞎了也就瞎了,只能怨自己命苦,还能怎么着呢?”
话音才落,杨逍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我耳里一时间便都是他的喘息声。好在他手上毕竟没有用力,原著里他可是有过激动之下捏碎张无忌肩胛骨的前科的。
“你……你早就知道是吗?为什么不肯承认……你要怎样才可以……”
我任他晃动着我的肩膀,默不作声地站着,继续做着假装看得见的游戏,盯着他。语无伦次,喘息不定,我一时间回归了极端冷静的状态,小心翼翼地判断着某条界限某个状态。我知道那是很久不得纾解的抑郁,很久不得救赎的悲哀,很久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我一向便是知道的。相思催人老,心境也好功力也好都会妨碍上,何况他兼修的还是最容易走火入魔的乾坤大挪移。
我固然怨愤,固然悲哀,固然冷得透骨痛得彻心。然而有些事情,偏偏比这些还要要紧那么些。
看到一向理智的杨逍失去理智,韦一笑也忍无可忍,“够了,杨逍!她都这样了,你还要逼她到什么地步!”两句话暴喝出口,又诉诸武力,劈手便想将我夺过去。
杨逍也不答话,揽手便将我护在怀里,一只左袖格住了韦一笑的攻势,翻手弹指听风声竟似是弹指神通,那动作纯熟得仿若刻在生命里的本能一般,行云流水间就逼得韦一笑退去半步。而他的话语却开始迷乱了,“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不光是你,谁也不行。”说着又低头,用极轻柔的声音对我说,“孩子,我们去找你娘,然后一起回家,好不好?”
我默然了一下,很谨慎地把握住措词语气,“娘不会跟你走的。她若是肯,当初就不会离开你。她若是这么做了她便不是纪晓芙了。”
“那我们劝她,你替我劝她好不好?她那么疼你,一定会听你的,一定会回心转意。”
“那还有峨嵋呢,灭绝师太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为什么要灭绝许?灭绝不许我便把晓芙抢回来,看谁拦得住我!”
“可你对峨嵋动手,娘会恨你的。”
“是啊,她会恨我的。怎么办呢,她会恨我的。”
“嗯,那就别打打杀杀了。我娘不高兴,我也不高兴的。来,抱住我好吗?我是你的女儿啊,你还从来没有抱过我呢。”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杨逍左手的攻势也随之慢慢缓了下来,终于停了手,抱住了我。
韦一笑这才长舒了口气,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开口,一面用极低缓的声音道:“你看见没有,你女儿就在你怀里呢。你心里很欣慰是不是?你有女儿了呢,你的女儿,你和晓芙的女儿啊。女儿困了呢,要哄她睡觉,来,安静一下,坐下来。好困呢,你觉得很困,眼皮很沉,很沉地落下来,呼吸很慢,很慢……睡吧,睡吧……”我一面说着,一面随着他身体的舒展而缓缓改变自己的动作,减少接触。终于等到酣声入耳,轻轻动了动身子便甩脱了他的双臂,走开两步,终于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你,你怎么做到的?”韦一笑的话音带着无比的震惊诧异,甚至隐约透着恐惧。
催眠,是的,催眠。这是我教授的课题,而我则曾被拉了一个学期的壮丁每周定期旁观催眠治疗在单透的玻璃后面做着掐秒表填表格记录数据的枯燥工作。这本是心理学极深的一个层面,而毫无操作经验的我在事先完全没有任何把握。然而杨逍……我太了解他,比这个世界任何人能够想象得还要了解他,他最深的心事都在我把握大脑皮层的警戒点又被我小心绕开,在这些条件下我才能够破开他的心防最终将他的意识玩弄于鼓掌。
然而面对韦一笑,我还要找解释。
身心俱疲的我微微仰头,无奈何叹了口气,“你听说过移魂大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