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浅霜

2、白兰：上海小囡的记忆

　　院子里，一株白兰开了一朵花。

　　花瓣微拢，温婉细长，像少女合起的双手。

　　白兰香气幽淡，贴近了，才能闻到。

　　我最喜欢的花香和白兰仅一字之差——米兰。

　　米兰花很小。嫩黄。风一吹，就会散落成一片。

　　可惜，许多香水都是各种味道混杂，尚未收集到纯纯的米兰花香水。

　　对米兰的喜爱出于它的香气。

　　对白兰的喜欢出于某种情怀——对老上海的特殊情怀。

　　曾几何时，夏末初秋，有老媪挎藤篮徘徊小巷。

　　沙哑的嗓调，时高时低，一声声地哟呵：“白兰花，白兰花要伐~”

　　洁白如雪的细长花朵，凝着几滴清澈的水珠，整齐地铺在靛蓝色棉布上。

　　只要五毛钱一朵。

　　弯起细细的钢丝，佩戴在衬衣第二粒纽扣。

　　一低头，就能嗅到的花香。清雅醉人。

　　夜晚，临睡前净手取下，用浸湿的草纸包起，放进冰箱冷藏保存。

　　白兰维持新鲜的时间不长，即便想尽一切办法细致呵护，还是会发黄发黑。

　　一点点的黑斑爬满原本嫩白的花瓣。白兰花迅速干枯萎败，像转瞬凋零的青春。

　　不管多么无奈，不管曾经如何美好。

　　还带着一丝眷恋。

　　我贪婪地呼吸空气里残留的白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