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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80章 ...

  •   80.

      到得聚贤楼,抬眼望去,无论规模、气势,都与众不同。酒楼前繁华热闹,车水马龙,店小二来迎送往,有条不紊。
      我暗暗点头,这聚贤楼,称得上是开封汴梁数一数二的民间大铺。
      抬腿迈到里面,只见一楼大而宽阔,采光也好,美酒佳肴香气蒸腾,气氛融融,虽然一楼都是散座,却丝毫不显混乱吵燥,小二游鱼般穿梭其中,笑脸相见,上菜快,下手勤,嘴利落,让客人心里十分舒服。
      我看得眼花缭乱,被雨墨指引着,一行人往楼上走。
      “爷,我家老爷订的是三楼墨影轩。”
      到了这里,人多耳杂,雨墨自然而然地改了称呼。
      丁月华道:“涂大哥订的是后面房间,我先过去知会他们一声。”
      白玉堂点头:“好,我们稍候就到。”
      上得二楼,入目是用屏风隔扇的齐楚阁儿,简单、雅气。到三层,环境更是不一样,是规矩的隔房了,相当于我们现在的豪华包间。
      雨墨往里引,颜查散站起往外迎:“五弟!”
      白玉堂抱腕:“颜大哥!”
      颜查散早已抓住他两只胳膊,左看右看。多日不见,十分亲热。
      白玉堂道:“颜大哥,这是展昭、楼青。”
      待把门关上,展昭便抱腕道:“颜大人。”
      这颜查散面白、眼细、唇红齿齐,一派书生气度,说话也慢条斯理,淡声静气。他对展昭抱腕道:“展大人不必客气,这里不是朝堂,你为五弟的朋友,自然也为我的朋友,如不嫌弃,称一声颜兄可行?”
      “是。”
      我也冲颜查散抱腕,他点头还礼。
      白玉堂道:“颜大哥,对不住,今日不巧先受了涂将军的邀请,也在聚贤楼。你我改期,小弟作东,再向大哥赔礼。”
      “哦,原来这样……”
      忽听嫩脆一声:“颜查散大哥是不是在这里?”
      门开,正是丁月华这丫头。
      小姑娘笑道:“涂大哥亲自来请大家!”
      她身后跟进一人,正是涂善。
      涂善今日一身便装,掩去了穿将军袍时的犀利威严,多了几分儒将之风。看到我们,他微微一笑,然后冲颜查散抱腕:“颜大人。”
      “不敢。”颜查散忙抱腕还礼,“涂将军。”
      展昭、白玉堂正要见礼,被涂善一把扶住:“今日在这酒家,人人平等,不论官职,只以兄弟朋友相称。颜兄以为如何?”
      “甚好。”
      “你们,是涂某邀请的客人,可愿赏脸随涂某一行?”
      五爷笑道:“白玉堂平生最欣赏豪放爽朗、不拘小节之人,今见将军肯放下身段,又如此热忱,正对白某脾气!白玉堂佩服!今天,就交涂兄这个朋友!”
      展昭也道:“涂将军盛情,展某岂不从命。”
      “好,痛快!”涂善笑一声,转首对颜查散道,“听月华讲,今日颜兄与白玉堂也有一约,被我搅了局。扫了颜兄雅兴是涂某的不是,难得有缘齐聚于此,颜兄不如与尔等一起,对月酣杯,岂不快哉?”
      “这……”
      “如此甚好!”白玉堂道,“颜大哥,你就不要推辞了。”
      颜查散点头:“好吧,如此……就叨扰涂兄了。”
      涂善大喜,手一挥:“随我来!”
      丁月华蹦蹦跳跳在前,涂善引领我们在后。下得一层,竟是直接穿到了聚贤楼的后面。
      我这才知道,原来聚贤楼除了前面的饭庄,这后面还有好大一片院落,供客人歇息住宿,或宴请宾朋、或闲谈作客。每间院落雅舍又独自成套,互不相扰,实在惊奇。
      涂善订的是聚贤楼最好的一处包间跨院,重墙围隔,静雅闲谧。进入双重门,眼前并排三间院落,两偏一正,从右向左分别上书:悠然雅叙,豪客坊,沧浪闲居。
      白五爷将手中折扇一拍:“果然好地方!正合我意!”
      有好几个伙计引领伺候,白玉堂大步进正院“豪客坊”,见的便是在此等候应接的丁氏二侠。
      众人彼此打着招呼,这厢伙计们就满酒布菜,好一阵热闹。
      随后,伙计下去,门关,这番天地便只剩下自己人。
      在座的有:涂善、展昭、白玉堂、我、丁兆惠、丁兆兰、丁月华。
      我左看右看,转着圈地打量:面前八仙桌、八仙椅;院内微风习习,树木花草阵阵清香;角落中,间或点缀着憨拙的顽石、爬杆的紫藤;头顶,是朗朗星月,熠熠闪光。
      白玉堂道:“涂兄真是有心,寻得这样一处好地方,实在合我的胃口。”
      涂善微笑:“涂某常年在外领军,是个粗人,却也极喜附庸风雅,尤其羡慕文武双全之人,所以今日能与诸位同桌共饮,十分高兴。招待不周,让白五弟见笑了。来,涂某敬各位一杯。”
      众人口中各自说着“不敢”,都举起了杯子。
      “应该我们敬涂兄!”
      “好,那就请先满饮此杯!”
      一杯酒下肚,大家全笑了,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于是,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彼此敬着、劝着,推杯换盏,呼朋叫友。
      月华最是小机灵鬼,嘴也甜,挨个给“哥哥”敬酒,特别招人喜爱。
      我们心里也真是拿她当小妹妹,抛开什么“郡主”的束缚,感情又进一步。
      大家刻意把话题远离政治,没有将军没有大人没有御前护卫,仿佛融入了“江湖”。
      “朋友”二字是最真挚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情谊,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珍贵和难得。
      涂善似乎对江湖事很感兴趣,不时问一些问题;当然,我们对丁兆惠被封官也由衷高兴,对他问东问西。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话题渐渐转到涂善身上,涂善也不忌讳,有问必答,谈襄北,谈军人,甚至谈到了百姓和孩子。
      “大宋并不是处处歌舞升平啊。”涂善感慨道,“何为暴?何为仁?谁能有定论!”
      气氛微微有些沉。
      “君为仁,民为本,众心所向,方有定论。”展昭声线朗朗,坦荡妥定。
      “哦?”涂善看着他,忽然一字一字道,“三四方举步,百折不回头。”
      “我观人间世,无如醉中真。”懒洋洋的声调,扬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却是白玉堂右手擎杯,鼻前嗅嗅,一饮而尽。
      我听不懂他们文邹邹打哑谜,埋头苦吃。
      这时候不用我说话,在座都是什么人——家国、民生,要他们不去想,几乎不可能。
      “呵!”涂善忽然笑了一声,“说好莫谈他事,只为饮酒会友,是我扫了兴,自罚一杯。”
      “也是饮酒抒情。”展昭道,“涂兄心中有国有民,所谓慷慨丈夫志,坚毅豪杰心,令展昭十分佩服。”
      涂善看着他,忽道:“展昭,我有一幼子,年方三岁,是我的命根。不料却出世坎坷,体弱多病,为了这孩子我心里又疼又慌,却不知如何是好。”涂善看向众人,“前日我替孩子占卜一卦,却说这恶因原在名字。”
      丁兆兰问:“哦?不知小公子名讳为何?”
      涂善道:“昊天。”
      众人沉默片刻。
      白玉堂道:“恕个罪说,涂兄这名字起得不好,名讳过大,孩子承受不起。”
      涂善点头:“说的是。此次回京,这件事也在我心头惦念不已。难得与众位投机,展昭,你就替孩子起名、诸位为孩子想个字,可好?”
      大家点头同意。
      展昭道:“只怕想得不好。”遂认真沉思片刻,抬目微笑,“虚其心实其腹,骥之子凤之雏。涂兄,取一个骥字,如何?”
      “骥……?”
      白玉堂道:“我想到一‘字’,莫过‘子凌’。父子的子,壮志凌云之凌。涂骥涂子凌!”
      涂善重复着:“涂骥……,字子凌……?涂骥涂子凌!”
      其他人思索着,不由得纷纷点头。
      涂善一拍掌,哈哈大笑:“好!就叫涂骥涂子凌!多谢展兄弟、白兄弟!”
      “涂兄客气。”
      “来,我敬二位一杯!来,我敬大家一杯!”
      “请!”
      又是好一阵吃喝谈笑,酒足饭饱,我的肚子早已鼓鼓的了。
      颜查散从袖管中抽出一支箫来:“难得气氛如此融洽,一曲拙箫,助君雅兴。”
      悠悠箫声扬起,优美辗转,沉绵顿挫。
      我是外行,倒也觉得十分动听,只不过忆起与白展二人陷空岛夜饮,曾闻得展昭吹箫,并不逊于此时的颜查散。
      白玉堂赞声:“颜大哥除文才了得,吹箫也是一绝。”目光却与我碰到一起,眼中是互解的笑意。
      颜查散的曲吹了第一阙,暂停了箫,谦虚地摇头,灵感突发,借景抒情:“润入……笙箫腻。”转了头,眼睛看着白玉堂。
      白五爷何等聪明,展颜一笑:“春余笑语温。”
      丁兆兰试着接上:“更深不锁……醉乡门,”立刻得到大家赞许。
      丁月华抢道:“先遣歌声留住欲归云!”
      涂善笑:“愚兄是粗人,脑筋转不了那么快,却仿佛月华妹子接得最快最好。”
      大家赞同,丁月华立刻笑开了花。
      箫声又起,展昭告诉我,词牌是“柳梢青”。反正我也不明白,就跟着起哄。
      白五爷有了豪兴,抽出画影闪到院当中,在箫声中走了一连串潇洒的剑势!
      “天接云涛连晓雾!”
      丁月华蹦起身:“用诗词接剑招?这个好玩!小五哥,我也要来!”
      湛庐出鞘!小姑娘在剑光中,带出女孩的豪爽和纤柔:“星河欲转千帆舞!”
      又一道剑影,是丁兆惠。“寥落关河千里,”
      “戗”一声,两剑相碰。
      白玉堂看着他,微微一笑:“一醉与君同。”
      丁兆惠没有笑,突然换招:“一点浩然气!”
      白玉堂腾空相接:“千里快哉风!”
      二人同时落地,对视。
      白玉堂突然将画影向后一撤,点到展昭面前:“人生到处知何似?”
      展昭猝不及防,逼得他只好腾空一跃,避开座位,又轻轻落地,淡淡地接上了五爷的话:“恰似飞鸿踏雪泥。”坦然极了,也自然极了。
      丁兆惠看着他们,半晌,嘴角终于慢慢向上勾起。
      白玉堂看过去:“涂兄?”
      涂善站起来,笑着摇头。
      展昭却道:“莫使真心坠尘雾,”白玉堂的剑已经过去。
      涂善拔出刀来,与画影相击,发出一声锐响。“要将热血洗乾坤!”
      我倒退两步。
      涂善的刀出来,好像破了和谐,连气场都微微颤了颤,变得不一样。
      涂善苦笑:“你们的剑,带出的是侠义之气,我的刀,带出的是战场杀气,并不适宜今天的场合。”
      颜查散住了箫声:“那么,由我来结尾吧。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风声带着最后的箫音锁绕不去,大家全都赞颜查散结局圆得好,涂善兴致高起来,吩咐伙计退下残席,上了一桌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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