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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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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大辽,毓庆王爷下场!座骑:银泻豹——!”
我一看毓庆王亮出来的兵刃,就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毓庆王,使一对八棱熟铜亮金锤,比那耶律铁锋的锤竟然又多了一号!光锤头就有海碗那么大!
我暗自作舌,替展昭捏一把汗。
再看展爷,不慌不忙,抱一抱腕:“王爷请!”
毓庆王道:“展昭,比武场上,不论尊卑,只论输赢。你不用顾虑,尽管出招过来!”
“展昭恭敬不如从命。”
脚扣马腹,鸾铃清响,墨扬心随人意,瞬间动了!
展爷信马由缰,也不客气,人到跟前,“扑棱”一个枪花,抖枪便刺!
毓庆王摆锤招架,往外一磕,两人战在一起!
我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的位置很好,等于就在较军场边上,展昭和毓庆王离得又近,竟然让我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比那远在看台上观望的皇上及各国亲贵们要强得多!
而且,正因为离得近,在马打盘桓之时,偶尔还能让我看见展昭的表情——微笑、自信,竟然有三分白五爷的味道?!莫不是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都会传染?我不禁回头看一眼白玉堂——他的心神都定在场中灵动的红影身上——他相信他——然而相信,并不等于不会担心。
我再把视线调到场里,展昭今日的表现不太像平常的展昭,也或者可以说,今天的展昭才是本色的自己?隐隐带出了昔日南侠的飒飒风姿?
不拘泥、不做作,恰到好处的自信、张扬,点到为止的威风、凌厉……在他做来,一切都那么自然,而且收放自如。
我暗自点头,只有展昭,能做得这样好——不卑不亢,既不失大宋国威,又不让对方抓到任何言行不妥的把柄。
我收敛心神,眼看场上已过二三十个回合,难分上下!
突见展爷招数一变,双手拧枪,由马上一弹毓庆王的后背!
毓庆王不是省油的灯,当真也称得起武林高手,那么大的锤,分外灵活,盘身一划拉,挡了开去!
二马锉镫,毓庆王一招流星赶月,挥舞大锤迎头砸下!
展昭一倾身,红缨长枪带出半个弧,斜刺里抵搪开来!
场面不可谓不紧张。
毓庆王天生神力,难得的还招数灵活,从展昭这里讨不得便宜去也不急躁,舞得虎虎生风!
我看展昭,感觉到毓庆王的力量太大,于是和枪抢上,神出鬼没,躲闪自如,招数稳捷一点不乱。
打着打着红衣翻飞,啪啪啪,来个一马三枪!
头一枪奔眉攒,二一枪奔大腿,三一枪奔脚骨,上翻下翻中间刺,“啪啪啪”这三枪一点,毓庆王双锤上下相迎,嗒嗒嗒,这三枪全搪开了!
二马一分,毓庆王哈哈大笑:“御前四品护卫,不过如此!”
展昭并不言语。
毓庆王又道:“你那一马三枪,在对耶律铁锋的时候就已经用过,孤王早看在眼里,现在你还使这一招,对孤王可就不管用了!怎么,难道招数使老,你展护卫就变得黔驴技穷了么?哈哈哈哈哈!”
展昭微微一笑:“王爷慧眼,一看就透,融会贯通,展某佩服。”
毓庆王得意:“如此,你是认输了?”
“展某不才,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偏偏就是想用那旧式战得,王爷可还愿与展某过招?”
“哦?好大的口气!你还想能用旧式赢我?”
“展某越矩了,是想用那‘杆翻袭后见机攻前’之路数。”
毓庆王挑起黑眉:“连用哪一招都告诉孤王?小子,孤的大铜锤可不长眼!”
展昭抱腕:“请王爷赐教。”
毓庆王微微怔疑,不禁对面前人有点刮目相看:“够胆识!好,就让孤王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展昭横枪立马,毓庆王双锤一分:“小子,放马过来!”
“王爷,小心了。”
我不由得摒住呼吸,瞪大眼睛瞅着——
展昭马到跟前,挺枪一刺,毓庆王双锤磕上,二马锉镫;展昭枪一横,这枪横着奔毓庆王的前胸挡过来,瞧这意思他要不往外推这枪就要把他杠到马下边去!毓庆王拿双锤往外一推——谁料展昭的枪横着这一下是假的,趁毓庆王双锤一推的时候,展昭左手枪把枪头往后一拦,右手枪杆照着他的背后“啪——!”就是一下,打上了!
毓庆王大吃一惊,但是慌乱中又急忙恢复平静!眼见展昭的枪朝着哽嗓咽喉过来,强风“呼”地一到,毓庆王一闪身,躲过去了!却见紧接着展昭一个白蛇吐信,上枪往下一转,“啪”地出来,毓庆王本能地再一躲,不料展昭虚中藏实,迅雷不及掩耳又探出一枪,直奔前胸!
这一次,毓庆王是无论如何再也躲不开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住!
无论看台上的人还是场中人,都是一滞!
展昭的枪,根本连毓庆王的衣襟都没有挨到,“啪”地把枪一撤,在马上恭敬地一揖:“请王爷恕罪。”
众人如释重负,一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才算回到肚里。
毓庆王愣在当场,瞪着展昭。
半晌,他忽然如梦初醒般地叫道:“展勇士,孤王佩服!这一场,是孤王输了!”
我听见,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毓庆王掉转头,又对彩山殿看台上的赵祯道:“万岁,您的人,不简单!”遂感叹一声,“看来今年这宝马无敌将的头衔恐怕非大宋的展勇士莫属了啊!”说罢一拨马,回了自家看棚。
目送毓庆王下场,我对他倒是有了一点点佩服。拿得起放得下,敢赢也敢输,虽然曾默许手下在马蹄间藏诈,但自身这一场也还算是光明磊落。难得的是敢于承认,对真勇士敢于佩服,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呢?所以我是宁愿接触真小人,也不愿招惹伪君子的。
忽听场上掌声雷动,原来是毓庆王下去之后,再也无人敢来应战。
各国亲贵一商量,齐齐承认,今年这一场六国大会,便由御赐展昭“宝马无敌将”的金牌而告终。
昨日白玉堂降服六国宝马至尊——日月削霜,成为众人焦点;今天展昭又夺取“宝马无敌将”的莫大殊荣,大宋俨然成为这次六国齐会、不言而喻的最大赢家。
仁宗赵祯龙颜大悦,延光殿大排筵宴,宴请各国亲贵重臣,连带着也要展昭、白玉堂陪席。
我当然也从心里为展昭高兴,顺带感叹一下收尾工作的艰巨。
皇上起驾,现场一片紧张忙碌。
那两个家伙,竟然趁乱还过来找我!
“楼大哥……”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快去吧啊。这里有我。”
展昭略带歉疚:“有劳楼大哥。”
白玉堂在我耳边说:“楼大哥辛苦,等我回来请你吃大餐。”
又学我说话!我习惯性地和他斗嘴,回一句:“除了宫廷御宴其他免谈!”
“好嘞没问题!”
“哎……哎……”
不等我再说话,白玉堂拉着展昭早走了。
我心呼后悔,生怕白玉堂干出什么越矩的事儿来!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操心么!
“楼青!”
“来了!”
暂时抛开对白玉堂的不放心,我认命地投入到庞大的会场收尾工作中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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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工作当然不是我亲自去干,只是一个操心,真正把属下的活安排好,也就可以了。
我把负责区域的工作安排妥当,来回巡视,一眼瞅见马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双眼睛,那双马的眼睛。
那匹卧槽马,是不是病了?现在可还好?
我向马房走过去,守卫的人认得我,准予放行进入。
这里的马都有各国马奴好生看护,目前还是会暂时待在这里,等到主人走的时候才各自跟随回国。
我来到西凉马的区域,我记得,那匹马是来自西凉的。
很容易就看到它,仍然孤零零地卧在一处,没有人管护。
西凉的马奴呢?我微感不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匹马如此在意。
抬头望望,只有不远处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马官坐在那儿假寐。
我走近他一抱腕:“这位兄台,可是西凉马官么?”
小胡子忙起身回礼:“正是。这位官差有要事吩咐?”
“没有。”我摇首,“只是想问一下,那匹马也是你西凉的马吧?为何……单独隔出距离,无人看管?莫不是……染了什么重病?”
小胡子怕我误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匹马恩……感了风寒,是水土不服,绝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的大病!不会过马!请官差老爷放心。”
“哦。”我点头,“你不用担惊受怕,我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这匹马既然病了,怎么不找人照顾诊治?”
“也不是什么大病,这马……打一来便是瘦骨嶙峋,又总是这副样子,偏巧又赶上闹病,马奴视它如累赘,本来带出就没报什么希望。”
“哦?难道贵国带它出来不是为参赛的?这马也应该是匹宝马吧?”
“什么宝马!我却不知。”小胡子回答,“这事说来话长……嗨,您肯定不爱听我罗嗦这些。”
“但说无妨。”
“我们西凉上一任的御马官——东方叟,是我的忘年好友。这个老头子深得先王的信任,慧眼识马,为先王寻得了不少良驹。后来先王辞世,东方叟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啦,我们西凉新王并不像老王那么爱马成痴,对东方叟的重视也就不那么够了。前些年这老头子又得了一匹,偌,就是这黄马,视若珍宝,献给王,王看这马的皮相,并不以为意。老头子就一直养着,直到这次六国的宝马大会……”小胡子顿了顿,“也到了老头子的弥留之际。”他叹一声,继续说下去,“东方叟病了一年多,这口气在这里吊着,得知六国的马会,找了我去,硬是要我带了他的这匹黄马。我左右为难,又不忍让老头子死不瞑目,无奈之下去求见了尉迟丞相。相爷与东方叟原也有些交情,便就同意了,也算是完成老头子最后一个心愿。可您也看到了,一则这马的皮相,怎么看也不像个宝马,二则老头子毕竟岁数大了,识马的本事料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准了,三则这马自己不争气,偏又病倒,怎能不让人觉得累赘,甚是后悔。不过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这畜牲死在大宋,不会……”
“行了别说了!”我开口打断他,深吸了一口气。
小胡子的话越说越让我无法忍受。我什么时候同情心泛滥了?连对一匹马的遭遇也这么难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听不下去。
什么叫不让它死在大宋?那你想让它死在哪儿?自生自灭么?
我再次细细打量了这匹马,甚至蹲下来,挨近它,伸出手去,抚上了它的颈。
黄马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它的眼神,仍然是那么清清亮的。
它绝不普通。
我并不懂马,可是对它,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在哪儿呢?……
等等!
我眼睛一亮,脑子里灵光一闪!
浑身黄色皮毛,又总是偏瘦——
黄骠马!!
这匹……莫不就是黄骠马?!
秦琼的黄骠马!
不怪乎我想到秦琼,因为对黄骠马的熟悉也不过就是来源于《隋唐演义》里的秦琼!
拜我爱听评书和看小说的好习惯所赐,让我能猜测到!让我能认识它!
当然,我并不能确定,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可是,就算它只是一匹普通的马,我也决定了,要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