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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125章 ...


  •   125

      接下来的两天里,几乎就是在“谈判桌”上度过的。
      白玉堂和庞承安针尖对麦芒,不时产生激烈“辩论”,于是“陪会”的我们貌似又成了看客。但实际上,大家的目的出奇一致,都在积极思考,为大战准备。前方,探哨兵马不时穿梭,汇报消息,忙而不乱。兵马阵势依令调度,紧张有序,官兵上下一心,养精蓄锐。岳霖元帅仍然抱着宽容的态度,任由他们发表意见。我发现,抛去对“庞”姓的一点偏见,这个庞大人其实还可以接受,白五爷心中明白,但嘴里却不让步,于是表面上就显得剑拔弩张,火药味极浓。放在知情人眼里,无奈又好笑,叹息一声,由他们去吧。
      关于江湖人士的安排,在庞承安的坚持下,最终采取了他的意思,分别安置在各个军中待命,多数置于后备军和后卫护粮军团。白五爷不爽,恨得咬牙,北侠欧阳春倒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那好,我这老头子就先歇着,有用到之处,在所不辞。”也多亏北侠如此宽宏洒脱,其他人见了,也不再说什么,就算还有一些微词者,见展昭言辞恳切、晓以大义,众英雄又没有不讲道理的人,渐渐地便都安抚住。
      那日智化曾道,探哨兵马只能在外围观察监视,迅捷有余、能力不足,无法渗透内部,更不知内城情况。经过几次商议,终于采纳东方侠的意见,允许他乔装改扮,混进襄阳城。此举危险,智化谢绝任何人跟随。岳霖、庞承安亲自送出营门,展昭、白玉堂和我护他一直到边关关口下,实在不能再送,千叮万嘱,直到看不见智化踪影,才悄悄地又潜回营地来。
      本来我想与智化同往,不是逞英雄,而是对襄阳城我特意去熟悉过,还有印象,另外是想找到沙里忠探探襄阳府的底细,希望能得到些消息。智化和我的目的基本一致,我二人同去,正好有个照应。谁料庞承安的一句话让我咧了嘴,说什么拾遗官应在监军制下,这倒好,他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无形中,将我和展昭、白玉堂等人分开了……
      于是,白五爷不爽完,换成我不爽。
      无论如何,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又飞快滑过一日。
      白五爷义高人胆大,冒险靠近关口延边探了,遂言道:试阵之举,势在必行!庞承安不同意:小股试阵,如打草惊蛇,被敌方蚕食,无疑白白送死。要战就各方统一,三关并举!白玉堂反对:敌方三关四隘联系紧密,不知阵法如何,若同时中了埋伏,有全军覆没之危!
      “白护卫,照你的说法,不是把我军将士一口一口送到敌人嘴里吗?”
      “当然不是,试阵也是作战,我必亲自调度、亲临沙场!”
      “征战不是儿戏,不是让你用来试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是说,庞大人的纸上谈兵,更能想出破阵方法?”
      “你口口声声三关阵法相连,又没有证据,大军经不起你这样消耗!与其研究你那莫须有的阵法,不如三军出战,一举夺魁。”
      “庞大人,你这样做才是把三军将士一口送到敌人嘴里去!”
      “白护卫,带兵之人须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等法,严重影响我军士气,天气越来越冷,年关将近,再这样下去,军心涣散,对我方可是有弊无利。”
      “庞监军,白护卫,”岳霖元帅开口道,“今日到此。诸位将自家意见落笔于书,承置我帐。本帅审量完毕,自有主张。”
      庞承安、白玉堂忍不住互瞪一眼,都住了嘴。
      我在心里叹笑一声,形势确实越来越紧张了。握着笔,却不知从何下手。这些日子跟着大家一起操心,脑细胞耗费不少,但要让我写出个意见来还真是为难。白玉堂说的肯定没有错,但庞承安的顾虑我看在眼中,也是实情,如果不让他亲眼见到三关四隘冲霄阵,是绝计不会信的。别说庞承安,就是岳霖元帅也不能听一家之言就拿全军将士的性命冒险,各方面我都能理解,但我的理解又顶个屁啊!
      一阵烦恼,最终我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报上去,如何取舍,就看岳帅的了。
      翌日,岳霖公布帅令,将白玉堂、庞承安的双方意见中和。庞承安说得对,敌方以逸待劳,我军却耗不起。这第一战需详细部署,既不小股试阵,也不大举进攻,三关防一攻二,如何排阵,却由白玉堂指挥。
      白五爷领命,双眉微蹙,这不是最佳方案,却已经是双方各退一步的底线了。
      其实两边都没有十足把握,索性借此一战,打破僵局。
      展昭知道五爷别扭,在他身边,轻轻言道:“玉堂,此一战布局,以最大限度减少我军将士的伤亡为重。”
      白玉堂看着展昭清澈坚定的眼神,减了浮躁,颌首:“我明白。”
      散会离帐,左右拾遗官却是要跟随庞监军麾下的了,我缓步离开,看一眼白展二人,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也一直盯着我。展昭眼神温和鼓励,白玉堂竟还插空悄悄冲我做个鬼脸,我心头一暖,经过身边时抬手摁一下五爷肩膀,被他反掌拍回来,肩上感受这一下,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不少。

      ***********************************************************************

      然而。
      平襄大军的第一战,并不顺利。
      中军与嘉平关对峙不动,白玉堂安排左翼军兵分两路至东、西岭关口定点就位;右翼军一分为四,抵达双关双翅腹地,随时准备接应待命。
      然后,双关同时开始叫阵。
      东岭多树林,西岭多山石,双方第一次短兵相接,兵对兵将对将地刚打到一处,岭关上的粉旗就变了。
      我跟随庞承安站在监军高处,看得明白。五色旗交相汇映,双关双岭似有无数双眼睛,配合自如,旗语几乎一致。与此同时,只见东岭凭空突出荆棘密布,西岭乱石纷杂,仗着地势险要,机关巧布,乱了我方阵脚,一时间人仰马嘶,踩踏踩伤无数,分明是遭陷了!
      庞承安脸色突变,如果这不是白玉堂说的阵法相连那又是什么!
      我心头揪紧,只见一袭亮白人影如一道雪光,长啸中索性拿五义烟花作令,“砰”地射上天空!
      两军疾退!右翼军从腹地插上急救,即使如此,敌方也训练有素,仍然截下一批人马,如瓮中之鳖,在劫难逃!
      刀光血影中,惨不忍睹……
      左右翼军呼噜噜退下来。
      白五爷飒飒白衣上溅了一点血迹,蹙着眉心;展昭是负责右翼的,这时候与他一并过来,视线对上庞承安,眼神复杂,都没有说话。
      殊途同归,众人不约而同一起进大帐,去向元帅禀报交令。
      事实证明,白玉堂和庞承安的估算都不完美。
      平襄第一战,损兵折将。当然,这不怪白玉堂,打仗哪能不死人,相反,他还保全了众多将士及时撤退,没有白白牺牲。
      我想,少数人心知肚明,如果完全按五爷的小股试阵办法来做,也许伤亡能减到更小。
      但无论如何,这对白五爷来说,已经是一次失败。
      我不太担心白玉堂,有展昭在,相信他会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状态,如今我在监军大人身边,不得不更多地关注庞承安。
      那天观阵对庞承安触动不小,相信他也会有所思考。我看在眼里,希望他能尽早端正对展白二人的态度和对江湖武林人士的偏见。
      今夜无风,披上厚实的大氅并不觉如何寒冷。
      巡视已毕,庞承安登上监军台,此处宽且长,数盏风灯照耀,蜡烛光晕闪烁,照得远远近近一派静悄悄萧然朦胧。
      庞承安凭栏而立,转头对我们几个拾遗官道:“各自回营休息吧。”
      “是。”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遂抱腕虚了一礼,各自散去。
      “你怎么不走?”
      我转过半个身子,靠上木栏:“回去也睡不着,陪陪监军大人也好。”
      庞承安并不瞅我,嘴角微微一勾:“楼拾遗,你表面唯唯诺诺、恭敬非常,其实心里早看庞某不顺眼吧?你和展昭、白玉堂不都是开封府的人么。”
      我愣了愣,微笑道:“庞大人,楼青习惯就事论事,却不论人。包大人曾说,各人心中自有一把尺,或有偏驳,若说楼青的尺曾经偏过……,是因为您的‘庞’姓上,嘿嘿,楼青在这儿向庞大人致歉了。”
      “哦,只因为庞姓?”
      “是。”我看着他,“谁人能没有一点主观上的偏见呢,但并不代表此人就如何大恶或大错,您说是吧庞大人?”
      庞承安终于看我一眼,风马牛不相及开口一句:“也罢,楼青陪同也好。”
      我看了看他,这个庞监军,不过也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与他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感到此人确实文武兼备,谈吐不凡,算得上是个人才,这样的人应该和展昭、白玉堂更谈得来吧,奈何这脾气……我暗自笑一声,知道他也心中有事,但我又不是肚子里蛔虫,实在没什么好说,一时沉默无声。
      月色明澈,划过一阵微风。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忽听庞承安微微叹道:“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我道:“庞大人有心事。”
      庞承安自嘲一笑:“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他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襄阳轮廓,忽然问,“楼青,你说天南地北,乾坤何处可容狂客?男儿事业无凭据啊……”忽而不由得握住了自己腰下佩剑,定定道:“腰下三尺剑,谁解挑灯语?”
      这回换我苦笑,打的什么哑谜,我哪里听得懂!
      “庞大人,你这……可算是对牛弹琴了,楼青才疏学浅,解不得……”
      “楼大哥,你跟他罗嗦什么!”好不客气的一声,我一惊之下转头,可不正是白玉堂!还好身边有展昭跟着,否则真怕这两人一见面就打起来。
      “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白玉堂炯炯双目看着庞承安,“如你这般郁悒不志,哪有大丈夫率性本色!”
      “玉堂!”展昭急忙上前一步,对庞承安抱腕:“庞大人。”
      庞承安看到白玉堂,早跟斗鸡似地眼睛也瞪起来:“展昭,你看他什么样子!军营之中竟敢喝酒?你该当何罪!”
      “谁说是我喝酒,”白玉堂的声音沉了沉,朝襄阳的方向慢慢举起了酒囊,“是为了祭奠……牺牲的将士们。”
      “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五爷缓缓翻过手腕,酒囊中的酒洒落在地下,被黄土沉沙吸食吞没。
      庞承安的脸色变了变:“白玉堂,你故意来讽刺我么?”
      “不是,”五爷坦诚地看他,正色而深沉,“是我的责任。这一战,我考虑得……不周全。”
      庞承安一怔。
      “玉堂。”展昭拍上五爷的背。
      白五爷看他一眼:“猫儿,我没事。”
      展昭放了心,这才回首道:“适才听庞大人所言,展昭越矩猜测一二,却认为:男儿行处事,未要论穷通。展某不才,大人赎罪。”
      庞承安听了,若有所思,却忽然道:“酒囊借我。”
      “哦?”展昭递上前,庞承安接过,向襄阳的方向倾倒了酒液。
      “我也有错。”
      白玉堂不禁看了看他。
      “难得庞大人肯说出这话……”
      庞承安哼笑:“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口气。”遥望远处,眼神深隧道,“城下路,凄风露,今人犁田古人墓。岸头沙,带蒹葭。漫漫昔时,流水今人家。”
      “这两句,倒值得赞了。”
      庞承安不由也看了看他:“白护卫倒是不简单……”
      白玉堂斥笑道:“庞大人须知,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
      庞承安立刻接话道:“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
      两人一时对视无语。
      我却是越来越听不懂,看一眼展昭,泰然自若,稍稍放心。不管怎么说,白玉堂和庞承安只要别打起来就好。
      庞承安突然目光一凛:“神州路,试平章。这场公事,怎生分付?”
      “纵在耳目之内,横寄八荒之表。”
      “三尺正好长驱,不须反顾!”
      “自诩远大,却不问,其源出于阵眼!”
      “壮士破贼,势成宁问疆对?”
      “将军去虏,驱越可怜杀伐?”
      “哼,勇夫安识义!”
      “哈,酒酣说文章!”
      “口舌之快岂远谋?感慨自大,一介疏狂!”
      白五爷说到兴处,抢过酒囊:“疏又何妨,狂又何妨?”一仰头喝尽余酒,朗声道,“纵死犹闻侠骨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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