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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1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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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冬的第一场雪来临之际,吕和将军的左翼急行军来到了襄阳境外。
还相距着数十里,吕和就下令大军暂且驻扎,原地休整,自己则带人与早就半隐在襄阳外很长一段时间的右翼军汇合。
右将军杨子龙是带着惊喜迎出来的:“吕将军!”
“杨将军。”
“怎地这样快?接到书信时我还暗自惊疑,以为出错。将军一路可好?”
“还好。岳元帅何在?中军可曾到帐?”
“没有,飞鸽传书说的是黄昏即到,竟被你们赶在了前面。”杨子龙左右端详,“君山之战我早已听说,将军辛苦了。”
吕和摇首:“幸不辱命,这功劳却不在我。”随即转头向身后两侧,与杨子龙介绍,“展昭展护卫、白玉堂白将军、左拾遗楼青,这是人称翻江鼠的蒋平蒋四爷,那位是东方侠智化,多亏开封府这几位甘冒奇险、鼎力相助,还有江湖仁人志士的帮忙,才保了君州一线没有造成更大杀戮。”
杨子龙向我们看过来,我等见礼,杨子龙也一一抱腕颌首,待到展昭、白玉堂,免不了多看几眼:“展护卫、白将军的大名早就听说,杨某钦佩!”
展昭抱腕,温和回道:“将军谬赞。杨将军在襄阳外监视、驻守多日,其中暗险,不足为外人道也,同样辛苦。”
一句话,点到杨子龙心坎里。我明白展昭说得不错,这一万右翼军,半隐不隐、若隐若现,说是不算什么,却不能不防;说是对襄阳王的威胁吧,又不至于。这便如同鸡肋,又如埋下的一管刺,即牵引又烦扰,好比在老虎尾巴后面捣点小乱,但若真要把老虎逼急,反吞一口也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其中分寸最难掌握,真是堪若赌博押宝,把自己性命也放上,并且还要相信左翼军的配合,一在君州、一在襄阳,两方恰到好处,才能保持微妙平衡,在危险上行走。
展昭的一句话,让杨子龙眼睛一热:“展护卫……”随即释怀笑开,抱腕摇首。
“哦对了,我这边的右拾遗……”杨子龙回头,也欲介绍一下身边的副将,精坊营那四位营官早已忍不住,“扑通”跪下地,眼含热泪望着白玉堂,齐齐就喊了出来:“将军!白将军!”
白玉堂也急忙单膝跪下去,把他们扶住:“各位兄弟,快快请起!”
杨子龙唬了一跳,随即明了,便也不怪罪,微笑站到一旁。
我的眼睛也有点发湿。看到他们,就不免想起襄阳外城惨烈一战,五百儿郎,拼搏沙场,几乎全军覆没,如今只剩寥寥几人,见到昔日最钟爱的将军,仍不改热血初衷。悲壮情怀,令人唏嘘感慨。
“好了!”白玉堂在他们肩上一人擂一拳,“咱们精坊营的男儿流血不流泪,把金豆子给我收回去!”
“是!”
几人转首:“下官拜见吕将军、展大人、楼大人……”到我和展昭这里,还想磕头,展昭自然不允,我也一把抄住,低声道:“都是自己兄弟、自己人,不要多礼了。只记住,无论到哪儿,给你们白将军争气!不要毁了精坊营的名声!”
“是,楼大人!”
我咧嘴笑:“什么大人,我是左拾遗,你们是右拾遗,咱们军阶相同,别废话了!”
只听杨子龙道:“大家都累了吧,快快进帐,用餐休息。吕将军请!”
“多谢,杨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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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午饭,当然没有人肯去休息,大家聚在杨将军议事的大帐里,开“紧急会议”。
吕和道:“杨将军,据我所察,这里并不算襄阳远郊,甚至聚关口多退出了至少二十里,莫不是情况有变,徒增了意想不到的危险?”
杨子龙叹了口气,蹙眉道:“正是。吕将军知道,我右翼军最擅长的是探马行哨、互通消息,所以才在襄阳城外监视其动静。然一月前,襄阳陡增军队逼进三关,原驻扎地离得实在太近,右翼军如猛虎嘴边之肉,我唯恐一个不慎有全军覆没之危,遂急令撤出二十里,适情查看虚实、暗地埋伏。谁想到,自此襄阳内外连同周边远郊均滴水不漏,再难查探。三关戒备森严,我的探哨根本渗入不到内城去。”
“哦,”吕和点头,神情严肃,也是眉头皱紧,“君山涂善大败,襄阳王失了左膀右臂,恐也早料到平襄大军不日前来,遂放手一搏,死守襄阳也未可知。”
“我们现在,根本探不到襄阳虚实。襄阳占地颇大,又有十数万百姓安居城中,这一仗……不好打。”
“看来是个持久仗了,”吕和道,“待岳元帅前来,尽数向他细秉。”
杨子龙点头,吕和不禁叹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我心里冷笑,襄阳是大虫,可没有死更谈不上僵。去了涂善确实如同削下襄阳王一条臂膀,但没伤元气,襄阳城几十年根基尚在,而且,看这依山造势的局面,扩了一倍不止。这投着邪气的威慑感,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向展昭、白玉堂等人,眼神凝重,各有所思。
“杨将军,”五爷说话了,“适才到得此地,我略略看去,就拿离此最近的嘉平关说,也处处透着诡异,仿若某种阵仗……”
杨子龙奇道:“远处搭一眼便知是某种阵仗?”
吕和对他道:“是了,白将军精通机关埋伏、行军布阵,什么阵法都奈何不得他!”
杨子龙眼睛一亮:“白将军真乃高人也!”
五爷伸手一摆,既不谦虚也不夸大,实话实说道:“我也只是遥遥远望,说出心里的感觉。到底如何,还要找机会靠近些查探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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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时休息的大帐,白玉堂叫来原精坊营的四位营官:“据你们打探埋伏的这些时日所见所闻,再详细告知一遍我听。”
四人对视,抱腕道:“白将军要听,弟兄们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首的营官开始陈述,另三人偶尔补充,白玉堂右拳支在下颌上,眼望一处,凝神蹙眉,正色严肃。
难得见白五爷如此认真,我也被他感染,仔细听着。
我当然不能像白玉堂那样精通阵法、举一反三,但大致详情了解,加上之前对襄阳的回忆,也懂得了七七八八。
襄阳一脉,占地颇广,平原丘陵山地尽得,地势复杂,内外城如一面不规则菱形,横竖两刀四块,包含内城,就是四座城隘,地势较低,呈小平原状;外围三关环抱,即东岭关、西岭关、嘉平关,三座关口即襄阳的近远郊,地势稍高,加上襄阳城背靠奇厥余脉,被护得铜箍铁桶一般,真是易守难攻的最佳典型!
我回想上一次护送钦差退出外城时,三关还没有如此戒备森严,甚至精坊营一场血战也是在关口范围内,如今这么短时间便包含进去,若在当时,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如果是在涂善兵败后才把防御迅速集结扩展到三个关口以外,又绝无可能。除非是奇迹了!
三个关口,四座城隘,还有襄阳府、冲霄楼……
我的心里,突然在电光火石间打出一个闪念!
回忆迅速涌上来,如果是这样……我转头去看智化:“智兄……”
精坊营的兄弟刚好在这时禀告完毕,白玉堂让他们退下,帐中再没外人,遂沉声道:“若我估算没错,三关看似独立守护一方,实则交相呼应、内有联系。襄阳城错综复杂、暗潮涌动,早不是我们闯过的那简单城池了。也许……,是前所未有的庞大阵法。”
三关、四隘!
智化与我对视,又听了白玉堂的话,眼眸一瞠,也迅速反应过来。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三关四隘冲霄阵!”
“没错……”智化自语,眼神凝重,不由得攥了攥拳。
我对白玉堂、展昭言道:“当日进襄阳城之前,我和智兄在沙龙老爷子那里,听沙里忠所说,便是有个三关四隘冲霄阵,看来这阵法有备而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把详情一说,五爷立刻明白,俊眸一凛,竟然笑了。
“猫儿,这是涂善送给你我的礼物吧?”
白玉堂说这话,并不是为等展昭回答。蒋平蒋四爷却是越听越心惊:“以整个襄阳城做阵,前所未有闻所未闻,想出这种计谋的人也太可怕了!”
“是可怕,五爷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法,但更有挑战性,不是吗四哥?”白玉堂嘴里说着可怕,眼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老五!”
蒋平急得瞪眼跳脚,白玉堂却微微一笑,看向展昭。
奇的是展昭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担忧焦虑,从容自坐凳上站起身,眼睛坦荡荡迎向白五爷:“玉堂应知,此襄阳一战,牵连甚广,若这三关四隘冲霄阵真如玉堂和楼大哥所言,更应步步为营,小心应付。”
白玉堂微笑点头:“我知。阵法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这种阵仗好久没经历过了,心里痒得很。但破阵首在拨丝抽茧、知己知彼,五爷耗得起,也有耐心得很,摸清敌方动态后,再看你家五爷的身手!”
展昭眼中含笑,正色道:“有用到展某之处,玉堂定要言明。”
“那是自然,敢不从命。”
白五爷转过头来:“如何?四哥可还有什么吩咐?”
蒋平张着嘴,手指点着白玉堂:“你、你……”
我早在一边忍笑忍得辛苦,蒋四爷一巴掌拍上他肩膀:“好你个白老五,敢调笑欺负到你四哥头上来了!”
五爷笑道:“怎么敢,四哥是关心小弟。”又正色言道,“四哥放心,白玉堂再不是那鲁莽狂傲之人。”
豪气仍在,侠义仍在,当得起众人仰慕,当得起白五爷的称呼,当得起大丈夫!当得起那个能得展昭信任、情深似海生死相托的白玉堂。
蒋四爷欣慰地叹笑一声,摇了摇头。
展昭道:“我等这般分析,还是再和岳元帅及两位将军细禀才好。”
众人颌首,忽听军兵来报:“岳元帅在五里处扎营,召见各位大人、将军前往中军帐中用饭、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