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肆拾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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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肆拾肆
萧云衍抱着裴皎出了千重园的门，此时已是入夜，来往宴客的人并不算少，他细致地用自己的鹤裘将怀中人的面容遮了起来，一是为了不让她受风吹，二来也是不想让别人见到她此时这幅难得一见的模样。
他的私心其实也甚是了得。
严冬的明月，似是要将人间都洒上一地水色，那淡淡的月晕，只有一点点悬挂在枝头，而那剩下的，只好没着没落地悬着，最终坚持不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流苏一般碎开，在这呵气成冰的冬时化作淡淡的雾气。
萧云衍怀中的人儿自他抱起之后，就一直没有动弹过，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平静又舒缓地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芝兰青桂熏香，萧云衍低头一看，她的眼皮也已经微微阖起了。
见她如此，萧云衍那双清华眼瞳中不由得便漾了些许笑意，唇角也勾起一个几乎微不可见的弧度。
片刻后，他找到裴家的马车，将裴皎抱上车内后，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来，只吩咐齐三让车夫驶着回裴家。
马车外面车辕上本来正打算跟着进去的回雪：“……”
听从自己主子吩咐然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齐三：“……”
然而回雪想了想，自家姑娘好像一直对待端王爷有些似乎不同寻常的意思，那此时自己不进去是不是更好点儿？
想通这层后，她索性也不打算进去了，就在车辕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外头着实有些冷，她屈起双腿，将双手合起来，呵了口气，想要暖暖手。
一头的齐三看着有些愧疚，自家主子一看见裴三姑娘，眼里就容不下旁的人，更何况是这个小丫鬟呢，这么冷的天儿，还得在外头候着，看那小脸儿都冻得有些发青了。
他思量了片刻，索性解下自己的大裘，伸手递给回雪，右手抵在唇边清咳了声，才道：“披上吧，外面冷，你若是冻出个好歹来，还怎么侍奉你家姑娘，若是让你家姑娘哪里不舒坦了，我们家主子又不高兴了，所以……”
回雪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痞气的端王爷侍卫，竟然还是个热心肠，虽然他说了这么许多话掩饰来掩饰去的，不过他的好意，她还是看出来了，也是心领的。
所以她也不太过客气，点了点头就接了过来，有些费劲地往身上披，这人大裘上还留着他的温度，有些暖，回雪不由得怔了一瞬。
倏然反应过来，她赶紧对他诚心实意地道谢：“齐护卫，多谢你了。”
齐三很无所谓地道不用，便跳上了车辕的另一边坐好。
二人不再说话，车夫也赶起车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轱辘轱辘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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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之中一直温着小炭炉，因而萧云衍带着裴皎进来时，也没觉着冷，车里还燃着百合香，不是刺激的香味，反倒带着些温和清新的味道，驱散了那丝丝炭气。
萧云衍原本以为裴皎已经睡着了，正打算弯腰将她放在小榻上时，却听见怀中人声音轻微地喊了声他的名字，若不是这车中太过安静，他的注意力又都在她身上，还真的恐怕听不见。
他低头看去，裴皎正眼睛亮亮地瞧着他，神采奕奕，哪里有一点儿困顿的样子，他不由得摇头笑了笑，索性将她放下来，让她靠着自己坐下。
裴皎也还是那副极其听话的模样，萧云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怎么坐就怎么坐，一点儿都不乱动。
萧云衍不由得失笑，心想以后可不能让她在外人面前喝醉了，不然按照此时这样听话的状态，不知道得被哄着做些什么呢。
马车开始行驶了，裴皎安静地靠在萧云衍身上，这让他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之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一路上都十分安静的裴皎忽然轻轻开口，声音微不可闻地哼了几句小调，萧云衍耳力极好，硬是从她模糊不清的小调中听清了内容：
“天上弹指一轮回，地上千秋岁，才等我看清你眼眉。”
“哪句青山带绿水，树上鸟儿成双对，还以为唱到不须归。”
“日月流转的清辉，尘寰又芳菲，竟许你相逢如萍水。”
“某次同船避春雷，换我伞下一滴泪，还以为今生不须归……”
一开始时，萧云衍还觉着皎皎不知是哪里听来的戏词儿，虽说与此时时兴的有些不太一样，不过听着还不错，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可当他听清了词儿以后，面上的笑意便淡了许多，无他，盖因这词儿着实是有些不怎么好，他同她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圆圆满满的。
但是这词儿里的什么相逢如萍水，伞下一滴泪，实在是不恰当，有些悲意。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前世。
心中便是一痛。
不禁朝裴皎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拢住，直到她温香暖玉的身子靠在他怀中，他那颗方才间倏尔变得冰冷的心才又渐渐回暖，这才有了温度。
被他这么一打扰，裴皎本来就有点儿模糊的意识不住的更模糊了，在熟悉的熏香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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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菏泽小筑。
正午的太阳透过窗柩照进屋内，照在刚刚从床上坐起身的裴皎身上，暖烘烘的，让她舒服得不由得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只不过宿醉的后遗症是可怕的，裴皎此时就头疼欲裂，“嘶”了一口气后，就靠在床头上，一边闭着眼睛感受着晒在身上的暖阳，一边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正按着，也不禁在心中腹谤，怎么这身子酒量如此之差，简直就是个十成十的一杯倒，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夸下的海口，她就想把那时候的自己脑子里的水摇出来。
可长点儿心吧！
这下这件事要成为黑历史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裴皎唾弃了昨夜的自己好一会儿了，才记起这个问题，正想喊回雪进来问问的时候，珠帘轻响的声音传来，她抬头望去，原来是绛云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来。
见自家姑娘已经醒了，绛云忙将手中的瓷碗放到床边的小几上，坐到一旁的锦凳上，伸出手接替裴皎替她轻重适中地按起了太阳穴。
银耳莲子羹的甜香飘入裴皎鼻端，她这才感觉自己着实有些饥肠辘辘，睡了这么久，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正巧，绛云那柔和中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姑娘日后可要少饮些酒，万不可像昨夜那样醉酒回来了，您酒量本身就浅，宿醉对身子也不好，流风去熬了银耳莲子羹，您用一点儿吧？”
裴皎正饿着呢，当然说好，接过瓷碗和小勺，慢吞吞地喝了起来，其实平日之中她是不甚喜欢吃这种黏糊糊的汤羹的，不过今日确实是饿得很了，而且这种也对肠胃好，所以才没有拒绝。
喝了一半了，她才忽然想起方才那个问题，心想绛云是她娘送过来的，在正房那边应该也有些人脉，那自己昨夜怎么回来的她应当清楚才是？
于是咽下口中那颗炖得烂烂的莲子后，她便抬起头问道：“好绛云，你知不知道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绛云闻言便道：“是端王爷护送您回来的，好像是说是兰阳郡主托付了他，定要将您平安送回来。”
话中还带了几分感激的意思。
她这么一说，裴皎昨晚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醉后记忆忽然变得逐渐清晰起来，想起自己是被萧云衍公主抱着出的千重园的大门，脸便有些微微发烫。
心思至此，便也继续问道：“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绛云闻言，一开始有些不懂自家姑娘这话何意，不过片刻后便反应过来，便道：“是回雪抱着您回来的，还好她力气不小，不然还得有一场麻烦呢。”
一听是回雪把自己抱进来的，裴皎那颗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便眨了眨眼，语气轻快道：“那我可得好好赏一赏回雪了。”
“是该赏。”绛云接过裴皎递过来的碗勺，一边一边道：“对了姑娘，奴婢昨个儿替您梳洗的时候发现，您昨天戴出去的那对玉兰花耳坠儿少了一只，是不是掉到哪儿了？”
她话音刚落，本来正打算再躺一会儿睡个回笼觉的裴皎便是动作一顿，想起萧云衍那个颇为无赖的动作来，心中哼了一声，便状若无意地对绛云道：“我也不知，可能是掉了吧，也说不定是被哪只猫儿给叼走了呢？”
绛云闻言便是“噗嗤”一笑。
裴皎也是忍俊不禁，主仆二人笑过之后，裴皎才又道：“既然是丢了，那就在册子上登记了吧，省得日后又想不起来这一茬儿了。”
绛云便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肆拾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