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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失恋的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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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蔓又来到了霄剑的住处,她不相信昨天那个霄剑是真实的霄剑,所以像往日一样掏出了包中的钥匙,可是不管她怎样地捣腾手中的钥匙,门终究是打不开了。她的心一阵地寒冷,甚至有些难为情,她怕被对面老李撞见,每一次碰到老李,他总喜欢打趣地说:“什么时候请我老人家喝酒啊?”。
想到这里,小蔓想快些逃离这尴尬的境地,这时门豁然打开,霄剑平静地说道:“我们去江边走走好了。”
小蔓不疾不徐地跟在霄剑后面,到了江边,寻了一个长长的座椅而坐,她很习惯地坐在霄剑的腿上,霄剑也没有拒绝,沉默不言,俩人此时说什么话都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
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霄剑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的腿很麻了。”
小蔓才想起时间可能已晃过两三个钟头,她不好意思地起了身,看情形霄剑是铁了心要分手的,我又何苦这么死皮赖脸的呢?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想去靠近他,又不好意思,这时霄剑突然拥她入怀,可是两人的拥抱没有了以往的温度。
又是好长时间的沉默,她柔软地靠在他的怀里,想象他会粘住她,不愿放手,可是他没有了曾经的炽热和冲动,他象水泥做的泥人,冷冷地,小蔓失望地掰开了那搂住她腰的手,淡淡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霄剑的眼神感伤中包含着几分焦虑,他无力地松了手。
“我会回去的,你不用管我。”小蔓又自作多情地补了一句,
“那我先走了,这么晚了,如果碰上联防队巡逻,多不好意思。”霄剑说罢头也不回就大步往回走,小蔓看见那冷若冰霜的背影,冷风中的她,心也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那个背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她方才明白过来他们的恋情已经在今天这个夜晚被冯霄剑划上了句号,她颓然地缓缓地蹲在地上,用小树枝机械地在泥地上划过来又划过去,头发被晚风吹得无绪,她的心里有一种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低吼:请你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你可知道我已习惯了有你的日子,我已经离不开你。
眼泪在心底里干涸。
她是个爱哭的人,从小她就是这样子的,可今天她不想示弱,她直觉霄剑一定在她的附近,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能哭泣。
她所有的悲伤也不能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和霄剑从此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和他有缘无份。
小蔓不知如何走到了出租屋前,象一场梦游,钟楼上的时钟沉闷地敲打着钟声,在告诉小蔓夜已很深了。
“11点了,小蔓,你现在才回来?今天怎么这么迟?”“大栗王”老板娘急切地问道,小蔓愣了一会儿;“大妈,你怎么还没睡?平常没到十点你要睡了的。”
“我失眠症又犯了,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老板娘其实在撒谎,自从董汝玥来过她店看过那份报纸后,女人的第六感觉让她近日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凑到小蔓面前,轻声说道:“你回来时,后面有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你,好象就是平时送你回来的那个小伙子,他跟着你干嘛,为什么他看你回了家就转身走了?俩人吵架了?”
“嗯?”小蔓心想一定是冯霄剑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傻事,丢了他冯家的脸。
“我回去睡了。”小蔓对老板娘挤出笑脸,便往侧楼道蹬蹬地上楼去,一到屋内,盘腿坐在地板上,傻傻望着天花板,心底那种刺骨的疼痛越为越强烈,那种酸涩的滋味爬上喉间,瞬间渗透到全身,她的情绪终于失去控制,用枕头捂住了脸,禁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是为了失去冯霄剑,还是为了自己自尊心的丢失,她想两者皆有,她恨为什么不是我不想要他,而是他不要了我?哭声太响亮,以致她自己都惊诧于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地高分贝,痛哭一阵,累了就趴在枕头上,将蹙着的眉头陷于枕芯,那黑黑的头发早已湿成了一缕一缕地。
笑是留给别人的,哭只能哭给自己看,哭累了,走进卫生间将脸洗净,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而浮肿的脸,两只眼睛像是金鱼眼,圆鼓鼓地,嘴角明显地往下垂。
她揉了揉眼,上床,关了所有的灯,可是辗转难眠,只能又打开了灯,房间顿时亮得如白天一样。
她想挑选一件明天上班穿的衣服,打开衣柜,见有几件衣服特别扎她的眼睛,因为那几件都是冯霄剑给买的,就在前几日,俩人放弃午休时间腻在一起,顶着酷暑去大商场里选了一套淡绿色的套裙:
淡绿色裙子的裙裾很大,小蔓双手拎起裙裾转圈,“像个清纯的大学生。”霄剑感叹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没能上大学一直是小蔓心中的遗憾,有时候她也怕自己的学历和霄剑存在着差距,幸好早在几年前她就上了自大,学习财务管理方面的知识,平时一有空就学习,另外她从小酷爱美术,所以她重拾画笔,常常练习作画。
这衣裙也许是购买的时间离现在的时间太近,以致上面还有俩人的回忆,就像是在昨天发生。她回想着这衣裙穿上身上,每一次他都深情地望着她,深怕她逃了一样,轻声叹语:“你真的很好看,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然后就要去吻她的脖子,笑得她无处躲藏。
这件衣裙没有褪色也没有走了型,它好端端地摆在她的面前,上面余吻的温暖还没散去,炽热的恋情却戛然而止,这件衣裙成了他们恋情的记忆,她心中的一份情伤,她将头埋于这衣裙中,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取了一把剪子,慢慢地剪着,那剪刀每一次下去力气的当儿,好像剪在了她的心坎上,可是对冯霄剑的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她无奈地收拾起那些令她伤痛的衣服,装进塑料袋中,准备给医院里同一层楼上班的工友小英送去,她想小英来自偏僻的农村,这些衣服送给她,她会很高兴的。
天才朦朦亮,小蔓就急着出了门,她只一个念头给小英捎上衣服,不能有半点不舍,小蔓心想从此见不到这些衣物,那些记忆也会随之消失。
当小英接过那些衣物微笑着说“谢谢”时,小蔓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样,一阵地空空然的痛,她急忙转身飞也是似地逃离开来,风中,眼泪又不争气地溢了出来。
这是一场精彩的表演,小蔓在万人体育场上的台上,一身妩媚的暗红色的旗袍,幸福的笑容,清丽的歌声,观众们在台下欢呼跳跃,就在这时会场实然停电了,一瞬间一片漆黑,阵阵的嘈杂声,小蔓在黑暗中找不到退场的路,没有完全能够站稳的地方,闻不到安全的气息,她感到自己手握着话筒的手刺骨地冰凉,身体一直往下坠,等到眼晴能睁开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下停车场里,身边一辆又一辆的私家车从她的身边开过去,令她心惊胆颤,毛骨悚然,耳旁是男男女女聒嘈的议论声“梅小蔓,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孩,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孩,活该被人甩了,你只是个风中被人丢弃的玩具,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像海浪一样,向小蔓扑了过来,一浪高过一浪,小蔓一个踉跄,一辆车子从小蔓这个方向快速地开了过来。
“霄剑,救我!”小蔓大声地喊叫起来,原来是个恶梦。她挣脱了黑暗中的恐惧,一个人坐于床头,房间里很安静,她落寞地嘲笑着自己,没有人会了解她内心的痛楚,更没有人会来安慰她。心里惆怅地想着,明天上班我又要强装笑颜,听各种各样的“关心”,从不化妆的我,明天还要涂脂抹粉的来掩饰脸上的苍白内心的苍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冯霄剑所赐,你好绝情,在最后的那个夜晚,在那江边你说得太绝了“从今以后我不再认识你。”
“我,梅小蔓。一定要恨你”,这句话我要重复一万遍。
落井下石的源头竟然是你,你这个曾经视我为宝贝的亲密爱人。
太阳照常要升起,生活还是要继续,小蔓如往常一样提前一刻钟上班。在门槛外又听到同事们的议论。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听屋里的两位女同事在说得热火朝天“我就说嘛,梅小蔓那个人,看去长得挺斯文的,其实在我看来那只是个用来骗男人的假象,更本算不上什么本分人。”
是林雅,亏她和小蔓还是高中同学,小蔓听了怔在原地,此时,胖胖的朱子文接上话题:“可不是,家世不咋的,又是个单亲家庭,张口说话的那个模样,哼,工作了这么些年了,说话的那腔调,文绉绉的,还是那种学生腔,真会装……说不定是森山老林的千年狐狸变的。”朱子文还做了一个鬼脸,引得旁人大笑,
小蔓终于黑着脸走了进去,俩妇人的话也戛然而止,两个女人不以为然地讪笑一下,顾自己忙活着手头的工作。
小蔓没有回击她俩,她的嘴唇狠狠地抿着,深怕一松懈就会破口大骂,她真的好想揪住朱子文的短发,把它当作大葱头来拼命地甩,甩得她那张胖脸变成大饼,然后上前用脚踩,让她这些没有口德的臭嘴知道她梅小蔓的厉害,告诉她们再这么口没遮拦,没完没了地说,我要将那些恶嘴千针缝万针补。
正想得酣,科长走了进来,拍了拍小蔓的肩,小蔓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小蔓,没睡醒?你和冯霄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听说黄了,也听说那男孩很喜欢你,不过他的母亲……”科长的话还没说完,那小蔓的脸由原来的青白色变成了绯红,科长的语调有些不自然地压低下来“好好上班吧。”转身离开。
漫长的工作时间,度日如年,小蔓好想逃,逃离这人言可畏的城市。她只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谋生,平日里没有多少人来问她在哪儿吃在哪儿睡,一旦自己发生了一些不想让第三人知道的事情时,这世界偏偏不让你安静,不堪的语言直接或是间接地朝她的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多少个夜晚,哭过醒来,捏着湿漉漉的枕巾,心底呼喊着:“霄剑,你在哪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是你先说的分手,可是骂声却留给了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梅小蔓思忖着:这恋情中我们最大的不配应该是我们门第的差距,为了挽留这段感情,她曾经自作多情下贱地给霄剑去过一封信,一封溢满了她伤心的泪水,长达十页的信,可是那个叫冯霄剑的人没有给她回一个字。
小蔓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她争取过,用可怜的一位女孩的自尊,她已经对得起自己的心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了。
一个崭新的想法占据了她的脑子,我不但不要逃走,而且还要活得更好。她想,我必须忍受同事们的恶言恶语,一切都会过去的,她们的舌头累了的时候,就会淡忘了这件让她羞辱与悲伤的事件。
失恋收获的是世态炎凉,从此以后,小蔓的心穿上一件外衣,像茧子一样严严实实。我不是原来的我,从明天开始,冯霄剑,我不会再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