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漢州坐在金乌背上，海风冰冷不断地拍在他脸上，漢州一身直哆嗦，暗想这早春天气海上真是冷得要人命，一边对着金乌骂道：“你怎么瓜得要命，不知道在家留个阵吗？”
金乌低低地叫了一声。
漢州对着他这示弱的样子没法发作，只能忍了，他把金乌搂得紧着，尽量让自己陷在金乌蓬松又温暖的羽毛里……话说金乌真不愧是太阳的象征啊，简直是一个行走的火炉子，冬天的时候不要太爽啊。
不过这也仅限于冷天，到了夏天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本来天气就热得人恨不得扒一层皮，这金乌一在简直就是要人的命，三尺之内温度高得要把人烤成缠丝兔子；一般这个时候漢州就会打发金乌去鸭子河边呆着，顺便看看那个在河里睡了几千年的鱼凫过得怎么样了——漢州四大神兽，金乌、敖甲、鱼凫、杜宇，其他几个不说，就这鱼凫当着甩手掌柜，从五丁开山过后没多久就开始睡在鸭子河里，不问世事……不过据说几百年前他倒是出来过一次，具体为了什么事倒不清楚，那时候漢州还没成为漢州，去问过敖甲，他也不肯说，便让这件事成了一个谜。
说到底漢州也不过是个小城市，除了扶桑神树，就连神兽也算不得上等仙籍……其中两个就小地方守护神，而敖甲虽然贵为五爪蛟龙，可毕竟只是个小辈，跟四海龙王始终是不能比的；金乌原来倒是上神，可经历了羿的事情过后大受打击，于是只在人间当个小仙，这几多年过后也不怎么能摆上台面了。
漢州回到城楼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天上厚厚的全是云，没有一丝要出太阳的意思。
金乌已经变回小小的一只，落在漢州的肩头上，跟着他一起进到了房间里。
阿织已经不在了，估计又去哪里打游戏去了；杜宇靠在房间的角落里，现在睡得正香。漢州盯了杜宇一会儿，随后走上前去；他缓缓地伸出手，捆在杜宇身上的扶桑种子便慢慢地收起了藤蔓，最后又变回种子的模样静静地躺在漢州手上。
漢州把种子放到金乌的嘴里，轻声说道：“把这个拿回扶桑神树。”
金乌低低叫了一声。
漢州轻笑道：“没事的，这家伙我很清楚，他不会把我怎样。”
金乌仍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展开翅膀飞走了。
漢州目送着金乌飞远了，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看向杜宇；这家伙原来还睡得挺好的，现在捆着他的藤蔓不见了，他身子一下子瘫了下来，姿势看着就让人揪心。
漢州眼光沉沉，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把杜宇拍醒，一边叫道：“嘿瓜娃子别装睡了，把你的狗眼睁开。”
杜宇无可奈何，只得把眼睛睁开瞪了漢州一眼。
“说吧，到底是哪个让你拿这扶桑种子的。”
杜宇傻笑了几声，说道：“哪有谁指使我啊，我真是太缺钱了……不久前我听说归墟那一带有人收购各种珍奇异宝，咱这破地方，除了那树还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我就打主意把扶桑种子拿去换点钱花……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讲的都是真的……”
漢州青灰色的眼睛毫无波澜，他想了想，对杜宇说道：“是为了归墟里的那东西吧。”
杜宇心里一紧，面上毫无变化，继续打着哈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归墟里就算有再多毛爷爷我也不敢进去啊，说到底还是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我会不清楚？”
漢州好像听不见杜宇的话一样，接着说道：“那东西——那里面有我的记忆，对吧……就算是过了很多很多年，多到我已经数不过来了，可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漢州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他又说道，“那人是要用扶桑种子去到归墟里对吗？”
杜宇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他眉头皱了皱，看向漢州说道：“你都知道了？”
漢州叹了口气，答道：“哪里有什么都知道，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杜宇想起那日在归墟，那个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他对上漢州的眼睛，用那样遥远又模糊的声音说道：“……可一无所知不就是幸福吗？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用，知道太多了，就不会幸福了。”
漢州一愣，回答道：“或许对于这个国家的大多数而言，一无所知就是幸福……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一无所知。”
杜宇看着对面的人，脑海里回忆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子对自己讲过类似的一番话……他记得那人眼睛里那样明亮的光，像是晚上里一簇燃烧的火，他的声音那样肯定，仿佛是要去做一件一去不回的事情。
杜宇闭上了眼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你真的想要去拿回你的记忆吗？”
漢州斩钉截铁地回道：“是的。”
杜宇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始终会妥协于这个人，无论从前，抑或是现在。
可是自己明明想要实现的愿望，是下次和他相见于没有黑暗的地方，如今却要把他一起拉进黑暗里……他也从来不甘心啊。
杜宇再次睁开眼，说道：“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但是，你要进到归墟，必须要有扶桑种子……如今这一颗放回了神树，想要再拿回来有点困难了……”
漢州回问道：“你说……‘这一颗’，难道……”
杜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去找成都那家伙吧……我记得他手上还有一颗扶桑种子……”
漢州目光如炬，他看着杜宇，用着杜宇记忆里一样的语气说道：“谢谢你。”
说完便站了起来。
杜宇看着他慢慢走远，突然抑制不住自己；他对着漢州的背影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对方没有停歇，也没有回答，就这么一步一步地离开，宛如当年一般。
杜宇缓缓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
“你这是什么眼神？”
漢州没有搭腔，用青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成都——成都最怕他这样的眼神了，每次自己让成都涨工资对方不同意时，他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百试不爽。
“哎呀呀……老弟啊，咱们又没有什么仇是吧，搞啥子嘛……”成都一边说着，抬手点燃了一根万宝路香烟，缭绕的烟雾里隐约有些薄荷的味道。
漢州眨巴眨巴眼睛，嘴巴蠕动了几下。
“——你……真的不肯帮我吗？”
对面的人那只拿香烟的手抖了一下，似乎可以听到他浑浊的吸气声。
漢州心里暗爽，格老子的非逼我出大招——当眼神也不管用的时候，只要自己用弱弱的声音一请求，妈呀那准没跑了！
“真拿你没有办法啊，死娃儿。”成都简直怕了漢州这样子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漢州心里默默地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一边跟在成都后面一起走了。
成都到底啥身份，漢州也不是特别清楚，自己也没有特意去问他——问他这个干什么。不过成都很有钱，这是谁都无法反驳的。
本来成都就在盆地里，号称天府之国，成都平原土地肥沃，一马平川，那可是一块公认的风水宝地，真是想不富都TM难啊。
不过比起北京和上海那两个死娃儿，成都倒是过得低调得多；漢州随着成都在王府井大街转了好几转，才走到一家酒店式公寓——就是美剧里那种电梯打开就到房间里的那种真·高级住所。
漢州顿时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进城一样……妈的，同在巴蜀之地，咋差别就这么大呢？你看人家住的繁华区的大房子，自己就只有破城楼的几间老房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人家到底是给自己发工资的，漢州脸上倒始终挂着狗腿的笑容，事实证明这一招貌似对成都那家伙还蛮受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漢州总觉得成都对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宽容和宠溺……虽然这种形容漢州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可成都的确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悄无声息地迁就自己——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修的好福气，遇到这么和谐的一个老板……
漢州又看了看前面的这人……不同于北京和上海那种商人一样的精明样子，成都整个面容都显得很刚毅。他剪着短短的头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估计太阳晒得太多了，他经常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带刚好顶在结实的喉结上，他嘴唇时常抿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手指修长、骨节粗大，据说这样的人一般控制欲很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然而最让漢州惊叹的，还是成都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火山口的湖水一样——你们能想象吗，在火山口的一汪湖水，表面上看着很冷，里面却是暖得发烫……
“到了，进去吧。”成都开口把漢州拉回现实。
漢州回过神来，进到房间里……可就在他进到房间的一刹那，他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皿=”，并且隐约还有变成“=口=”的倾向。
妈呀，难道是我打开房间的方式不对，这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