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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唐宫·归去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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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相信以她的能力应该能胜任这从事尚宫以来的第一份任务。
素心和婉儿迎着夜色不知不觉走到了杏林,“婉儿姐,又来到了这里,我的脚竟不听自己的使唤,还记得你我相识便在此。”素心揪下了一枝杏花,映着月色花瓣显得更加白皙如肤,淡淡的清香飘进鼻中,那一刻她真想忘却一切。
“是啊,过了几载,这杏林倒没怎么变化,只是你的心境变得成熟了,素心,这看似繁花似锦的背后却是深不可测的漩涡,你要记住一旦陷入了就很难拔出。”
“婉儿姐,相信我,这是我离开唐宫之前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一个月前,素心从太医署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确患上了癫痫之症,虽未病入膏肓,但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由自主,发病的时候也毫无征兆,很多次她就莫名的晕倒在了他处被随行的宫人搀扶了回去。
素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让身边的人和她一起承受痛苦,所以那时候她下了个决定,要离开唐宫,离开长安,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从新开始,哪怕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能承受。
素心入主了尚宫局,新任尚宫的到来没有令众人吃惊,大家只不过依旧是请安之后各自忙碌各自的,一如往常,这宫中一向如此,不会因为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而改变,素心看着行走的各个宫女掌史想起了自己当初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如今又回到了这里。
素心看见了那位老嬷嬷,她还记得老嬷嬷教了她不少道理,“嬷嬷,可还记得我?”素心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奴婢参见尚宫大人,记得,大人当初就是奴婢安排过来的,今时不同往日,大人如今贵为一宫之主,自然不可同为一语了!”
“嬷嬷不必多礼,你我大可像以前一样,您教会了我不少宫中规矩,授人以渔自当涌泉相报,以后我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烦请嬷嬷多加提点。”
素心对尚宫局已经了解了不少,以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每天看着这些,照猫画虎般的印在了脑海里,如今她需要更加谨慎,以身作则,为即将到来的各路藩王有所准备。
素心正准备回房休息,忽听得有宫女来报:“大人,是太子妃来了!”
原来是太子妃周文玥,素心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尚宫柳氏参见太子妃,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妃见谅!”
周文玥笑着将素心扶起:“柳尚宫不必多礼了,我本是奉天后之命前来协助于你,有什么要做的你尽管吩咐我便是!”素心听闻这太子妃也是被天后调到了尚宫局,这周文玥给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素心希望她不是下一个司马慎薇。
素心叫人给周文玥安排了住处,在她的寝殿对面,她自然要给足了太子妃面子,吃穿用度皆高人一等,但却都被周文玥婉拒了,她此次来并不是以太子妃高贵的身份而是为了藩王朝拜一事,所以自当和大家平等,素心拗不过她就依了她,心里却还纳闷儿这堂堂太子妃下榻这里竟还这般朴素,着实令她刮目相看。
第二日,素心很早便起来,迎着薄薄晨雾,她看见对面周文玥的房间开着,便走了过去:“太子妃怎么起来的如此早?”
“柳尚宫,我昨夜便到太史局翻看了历来藩王觐见时候尚宫局的记录,浏览了不少奇闻异事,总结了下来,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周文玥把簿子递给了她,“哦,对了,今早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了御景园,新摘下来的梅果,你尝尝?”
“有劳太子妃了,以后这些事您大可不必亲力亲为,交给我们底下人就行了。”
“无妨的,记得那几年我在巴州过得日子虽比不得长安富庶,却也自得其乐,如今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时光,这还要多谢你。”
素心越发觉得太子妃不像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般,对她另眼相看了许多,这样也好,他们的相处显得融洽些。
素心按照先前的计划是要去宫外采办的,她带上了三四个随行的宫人,新官上任有些事自当切身体验,方才知道这个中滋味。
素心来到了长安的锦绣坊,那里是长安一处颇有名气的乐坊,素心这一次打算打破常规,不准备用宫中的乐师们,而是用宫外民间乐坊这些,毕竟好酒喝得多了也会觉得苦涩无味,所以她想这一次应该给大臣藩王们换一换口味。
素心在锦绣坊雇佣了一支胡人组成的乐队,这些胡人都来自于西域北疆,技艺超群,自会夺人耳目。
尚宫局,一场大雨没有预兆的不期而至,屋檐下淌着雨帘落在青石台阶上,声声不绝。
“主公,如今太子之位模棱两可,武氏的态度一直让人摸不透,如此天赐良机,主公大可以利用一下其他藩王的弱势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到时候势起必可夺取天下大权!”黑衣男子的眼里透漏出一股杀气,望着站立在青草里的锦衣男子,仿佛要将这黑暗吞噬掉。
锦衣男子抬起头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沉默不语,不知思索着什么,良久,他开了口:“凌风,进长安的事宜准备的如何了,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男子斩钉截铁的眼神令人生畏。
素心在宫中一切准备妥当,在和太子妃合作的这么多天以来,她总隐隐觉得太子妃来的蹊跷,为了什么目的她不知道,但心中却一直防范着。
琅琊王府邸,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在门廊的两侧,朱红的流苏在夜风徐来中不停摇曳,打在雕刻的梨花木柱上,丝丝入耳。
正堂,一名白衣女子挥舞着水袖,轻盈的身躯弯腰似月,白纱朦胧盖住了女子俊美的脸庞,只露出那一双眉眼,穿过层层纱帘直指大堂中心的青铜火炉,霎时间水袖被烈火包围,女子仍旧处变不惊的挥舞着,丝毫没有松懈,锦衣男子缓缓从走廊进来,从堂壁上悬挂的剑篓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宝剑,映着月光显得更加刺眼,男子剑指白衣舞女,火红的水袖和宝剑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这时候女子轻轻的踏起脚尖,飞身一跃,白衣脱离了身体,血红色的披肩落了下来,碧玉簪子从长发中掉落在地上,碎成两半,锦衣男子扑了个空,看似汹涌澎湃的刀光剑影却瞬间化为虚无,男子轻轻俯身将簪子拾了起来,“残烟,这簪子是我送你的,这曲凤凰浴火已经练了一月之余,如今长安之行,切不可出一点差错。”
女子接过来碧玉簪子,将碎掉的两半拼在一起,抬起头望着锦衣男子:“王爷的恩情,妾莫不敢忘,此生定当以死相随,如今天下势力便如这碎玉,只是尚缺一个完整的工匠将其补凿,不知王爷心中的打算?”
原来这男子便是琅琊王,他缓缓地给残烟披上了一件大衣,那层薄薄的红色纱衣被遮盖住了,鲜血的颜色不再那么刺眼,“来,披上,不要着了凉,天下?向来顺者生,逆者亡,便是这道理,但本王偏不信这道理。”
残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王爷的回答自然有他的深意,这天下之事本就不该是她一介小女子所该关怀的,她只知道那年的长安马嵬坡是王爷给了她生存的希望,她本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却活到了现在,她要用余生来报答这一切。
长安的商坊早早地开始了戒严,这一段时间,朝廷增加了不少的巡捕来保证治安。
宫中也不例外,各处新增了不少守卫,素心所在的尚宫局也进来了一批训练有素的羽林卫。
“卑职左羽林卫副将林远山参见尚宫大人,奉天后之命,时逢藩王来朝觐见,我等定当全力配合大人。”
“快起来吧,林副将,有劳你们了,不必客气。”素心扶起了林远山,“多谢大人!”素心听闻这次的朝拜与以往不同,一来这是天皇驾崩西去之后藩王第一次来到长安朝拜,二来各路藩王诸侯孰强孰弱,又是否觊觎这大唐江山也未可知。
素心安排了下去,将羽林军分配到各司,另外又在太子妃的住处多加派了两个人,这样的分配应该是均衡的,她想。
而林远山则成了她的贴身护卫。
初秋,唐宫掩映在一片金黄之中,御景园也别有一番风味,枫林浸染了血色一般。
天气渐凉,奴才们在太极殿新增了多处炉火,暖意一阵阵徐来,天后正处理着军机奏折,高丽犯边,边境狼烟四起,民不聊生。
天后眉间的愁绪越来越多,“天后,这冬菱雪红汤是婉儿亲手熬的,您暖暖身子吧。”婉儿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雪里红汤,”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上官大人议事,其他人不得入内!“
天后将下人们吩咐了下去,独留了上官婉儿,天后望着那碗雪里红,眉头不再那么紧锁。
“婉儿,再有几日藩王们也都该陆续到了吧,长安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你说呢?“天后看着婉儿。
“天后,婉儿自会让天后看清何为真,何为假。如今太子不能堪当大任,恕婉儿斗胆,天后何不掌权登基称帝?“婉儿的心中一直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一次她勇敢地说了出来,一直在与自己的内心做抗争,再多一次又有何妨?
天后望着婉儿,用手抚摸着婉儿额间的秀发“婉儿,自打十几岁你就跟着本宫,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也都过来了,宫中自是比不得快意恩仇的江湖,有些事由不得我们,本宫的年纪大了,这大唐的基业迟早也要交给太子的,只不过在我还能尽份心的时候能多为太子做些事。”
天后的回答也许令婉儿失落了些,她不想去过多的揣测天后的心思,欲掌江山,必承其重的道理她知道,此时她真希望太子能知道这一切,能担当起这一切。
大理寺,昏暗潮湿遍布的地牢内,哀嚎声绵延不绝,这里关押的都是些反对武氏执政的乱臣贼子和一些重大命案的刑犯,没有天后的口谕是不能来这里探望的。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狱卒拿着皮鞭抽打着今天新押来的犯人,旁边的牢里时不时地传出细碎的议论声“你看,就是那个人,今天新押来的,听说把朝拜大会上的舞姬给杀了,天后震怒!”
那犯人被抽打的皮开肉绽竟毫无感觉,剧痛之下竟还笑得出来,“你们打死我吧,我也不会透漏一个字,武氏妖后的末日就要到了,哈哈……“狱卒继续狠狠地抽打着,那狼狈不堪的犯人终于熬不住了,晕了过去。
“来人,押回牢房,择日再审!“狱卒在大理寺卿的吩咐下将犯人押回了牢房。
三日前,长安城,繁花似锦,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迎接各路藩王们,一时间风光无限。
唐宫,一切准备妥当,在素心的妥善安排下,一切都显得天衣无缝。
天后规定此番只准许受先皇亲封的藩王可以入住唐宫的贵宾居所,而至于其他的藩王则在长安的聚源楼,翌日朝拜的时候再入宫。
琅琊王一行顺理成章的入住了唐宫,琅琊王李冲曾获先帝亲封藩王,颇受先帝倚重。先帝去后,天后对琅琊王丝毫不减当年的重视,此番高丽作乱她还要依仗琅琊王手中十几万的兵力。
贞观殿,天后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思索,婉儿坐在旁边的伏案,“天后因为何事思索不已?婉儿可否为天后分忧”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卷宗问道。
天后抬起了头,放下奏本,起身,婉儿也跟着起来,”倒也没什么要紧事,狄仁杰上奏近来幽州知府,并州司马等官员玩忽职守,以权谋私,不过这些官员们私下里结党营私也就算了,狄仁杰似乎查证指认了幽州知府私屯兵马,你看看,这当中的内情应当更深。“
婉儿接过天后手中的奏本,仔细的看了一遍,“天后,幽州知府蔡纪言在十年前被您下贬到幽州,政绩一直兢兢业业,幽州的百姓民生安康,丝毫没有怨愤,此番狄大人所陈当中缘由婉儿不敢妄言。“天后看了看婉儿,“婉儿啊,你还是年纪轻,经历的争斗还少,如今的大唐可谓风雨飘摇,自先皇故去,本宫把持朝政数载,这内外见过的腥风血雨还少吗,记住,狐狸不会自己漏出尾巴。”天后的意思是.....”“不可说,婉儿,狄仁杰会给本宫一个想要的答案。”
秋夜御景园,凉风飒飒袭来,素心独自一人徘徊在几棵北杏树下,红色的外氅镶着银色蝴蝶花边,格外显眼,她抚摸着北杏树,金黄的树叶随秋风落了满地。
不远处,一个黑影忽闪而过,“谁在那边?”素心转了过去却也什么都没发现,一个身影慢慢向她走来,月色下近看原来是一个王公贵胄,素心看他的穿着并非是宫里的人,而腰间系着的白玉龙纹佩在月光下透着一丝贵气。
”姑娘深夜一人在这御景园,天气渐凉,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多谢公子关怀,秋色怡人,天气虽冷,我却满心疮痍。“素心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却被那锦衣男子洞察了,素心也看出他并非等闲之人,能佩戴着龙纹玉佩就算非皇室王子也一定是皇室的宗亲,或许是某个王爷,御景园离得最近的就是琅琊王下榻的东临阁,素心想他一定是琅琊王那边的谋士亦或是琅琊王本人,“依小女子所见,公子所住应离这御景园不远,而离此最近的便是琅琊王下榻的东临阁,敢问阁下可否是琅琊王的属下?”男子深切的看着素心,不语,只是在月光下透着一股阴郁,她不该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的,细想之下,素心决定和他告别,“公子,夜已深,风渐冷,小女子先回宫了。”素心转了过去,却又被他拦了下来,“姑娘且慢!”他抓住了她的衣袖,素心回过头迟疑的看着他,“公子,你......”“与姑娘相识便是有缘,这块玉佩相赠与姑娘,至于我是何许人也姑娘自有一日会知道,他日若是遇见了什么事拿出这块玉佩或许可以助姑娘一臂之力,告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个黑影便消失在无边夜色。
素心望着那块玉佩,手里感受得到渐留的余温,在这寒冷夜风里填了些暖意。
她没有来得及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所谓的恩惠,也许是因为相识有缘,所以一切解释都还合情合理,她独自离开了御景园,回了尚宫局。
翌日,宫中如常,距离群王之宴还有不到三日的时间,尚宫局如火如荼,全局上下无不为了这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的盛宴筹谋划策,素心作为这新任尚宫自然撇不开一些责任。
东临阁,百花帐内,女子轻撩了几缕发丝,香肩半露披着红色纱绸,额间的一点红梅衬托的格外妖娆,“王爷昨晚去了何处?”女子嘴角上扬着问到,“残烟,本王这次带你来的目的并不是要你过问我的一切事,你应该清楚自己的使命,据朝中耳目提供的消息,魏元忠已被武后从并州调回,擢升为鸾台侍郎,你可知道?”
“王爷的使命定不敢忘,魏元忠,他是个怎样的人?”女子从榻上下来打理了一身衣裳,曼妙的身材一展无遗,虽是少女的容颜,眼里却看不出一丝柔情,仿佛两把锋利的刀刃洞穿一切。
”今日我要去拜会武后,你就留在宫中,切不可莽撞行事惹出乱子,明白了吗?”
“王爷放心的去吧,残烟明白做事的分寸,莫不敢忘。”
天空阴郁的似乎要吞噬一切,又一场暴雨将至,狂风肆虐着宫殿之上的守护神兽,冰冷的铜钟在粗糙的岁月洗礼下的木桩撞得格外沉重。
晨钟暮鼓,仿佛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无论是白天,黑夜,这天下,皇宫,数不尽的算不清的权谋欲望纠葛生生不息。
贞观殿,琅琊王李冲独自前来拜会天后,天后屏退了左右侍女,独留李冲一人,阳光透过森严的梨花木窗混合着紫金香炉飘散的一缕缕青烟沁人心脾。
“微臣李冲参见天后,天后万安!“
“起来吧,冲儿,许久未见,身姿越发健壮了,记得上次本宫见你还是在先皇的国丧上,如今再来到长安,唐宫,住的可习惯?”天后关切的眼神看着李冲,”回天后,对一切都很满意,能在天后身边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求什么。“
”这次群王之宴,本就以你为首,宫中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自你母亲去后,本宫多年对你也有亏欠,如今你既来了长安,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本宫说。“
天后和李冲的母亲当年有过莫逆之交,天后当时还没有成为皇后,群臣之中并没有多少支持武氏的势力,琅琊王李冲的父亲便站出来支持武氏,如今这滴水之恩对天后来说不见得比雪中送炭来的更加及时。
”天后,微臣并不敢觊觎什么,只希望群王之宴可以顺利召开,令天后您开怀便可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懂事,这一点就比贤儿强得多,那孩子如果能像你这般,也不必本宫如此劳心伤神。“天后轻叹了一口气望着李冲。
”太子殿下还是很优秀的,在众多皇子里唯有太子的政绩可以令天后您满意,记得儿时微臣与太子便相识了,只是这许久不见,也不知......“天后挽起了李冲的手,“明日去东宫看看他吧,你们也许久未见了,正好也替本宫将这番话传达给他。”
“微臣多谢天后,定会将这番话传达给太子的!”李冲退下了,他的脸似乎被那表情凝固了许久,在这大唐最威严的女人面前,他必须学会从容。
迈着大步走出了贞观殿,李冲环视着这大唐皇宫,似乎看见了无数个鲜血淋头的将士拿着长矛利剑挥舞着,为了那权力二字,他终于明白当初父亲临死前告诉他的那一句话:这天下没有真正的成功,也没有真正的失败,在失败者的眼里成功固然荣耀,但是在成功者的眼里他们真正惧怕的便是失败,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必须谨记,要想成功就要隐忍折服,因为他自认为是个失败者,所以畏惧是在所难免的。
素心醒来的这一日,便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侍女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急慌的进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热水打翻在地,溅到了四周将地上花盆里的百合花烫的蜷成了一坨,“怎么了,如此急忙,有什么事起来回话!”素心也在榻上坐了起来,“大人,出人命......出人命啦!”侍女胆怯的眼神看着素心,“什么人命?怎么回事?”素心一脸震惊,“大人,就是您前段日子从长安请来的舞姬昨夜暴毙在房中,今早侍奉的宫女前来回报。”“什么,暴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素心披好衣服便和侍女前往尚宫局大殿,一干人等已经伫立许久,“参见尚宫大人!”“都起来吧!”
太子妃坐在正座一旁望着素心,“素心,昨夜的事你可曾都知道了?”“姐姐也知道了?”素心反问到。
“今早便听闻了,如今离群王之宴不到一日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知妹妹打算如何处置”
”姐姐意下如何?“素心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她倒是很好奇身边这位得力助手会有什么想法。
”婉月,去将□□的管事传来!“太子妃叫人传来了□□的管事,”妹妹,不如就从这里下手,他是□□的管事班主,有什么疑惑问他便可以了。”
“姐姐的意思是......”素心看着太子妃,太子妃冲素心使了个眼色,意会着站在殿中央的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
“前来之人可是□□的管事班主?”素心一脸严肃的看着那男子,“回尚宫大人,正是!”“想必你已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的舞清秋暴毙房中,而据本宫所知昨夜她只见过你一人,你该作何解释”
”大人,昨夜我确实前去探望过清秋,因为时至群王之宴,本想嘱咐她要多加照顾好自己,只是不料竟是永别!“男子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素心看到他流下了泪水,她看了看太子妃,”看来这班主和舞清秋的关系并非一般,姐姐有何看法?“
太子妃从座上走了下来,缓缓走到□□班主身旁,直视着他,”看来班主也是性情中人,本宫听闻舞清秋从小就跟着班主在□□,这么多年的历练恐怕你们的关系并非就像外人口中所传的师徒关系那么简单吧?“
”太子妃有所不知,清秋自幼便失去了亲生父母,所以我才收留了她,在□□舞姬们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清秋自幼资质便比旁人高出许多,她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才这般刻苦,为了入宫献艺能得见天后圣颜,无日无夜的苦练,如今上天却如此不公,不公啊!“男子的情绪愈发激烈。
“够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的班主先回去吧,本宫自会亲自详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在一番审问之下大家似乎看到了这个平时严谨待人的□□班主的另外一面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舞清秋的死讯很快便传到了天后的耳中。
”大胆!是何人在本宫的眼下干些杀人的勾当,传旨,命大理寺和尚宫局详查此事!“
天后的旨意很快便传到了尚宫局,素心接到了旨意,而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却没有解决,舞姬的位置空了出来,不能在群王之宴上按时完成就糟了,素心越想越急,摸了摸腰间的口袋,仿佛碰到了什么,她拿了出来,是那夜神秘男子所赠的玉佩,素心想起来了,遇到了困难如今能一解燃眉之急也好,她准备去琅琊王下榻的东临阁一探究竟,也许真的会找到这玉佩的主人,相识的缘分亦可化为雪中送炭。
东临阁在御景园东侧,花香隔着很远便可以闻到了,挨着御景园的地界花花草草自是比别的地处开的艳丽,长得青翠,素心在侍女的相伴下向里面走去,东临阁的二层木雕的围栏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却也依旧光亮如蜡,在阳光的反射下格外刺眼,她抬头看了看,白衣男子站在围栏的一旁看着她,素心却眉眼紧锁,心想这是那夜所见的男子吗,她记不清了,通身的气质却有那么一丝相仿,容不得她多想,从回廊走过来一身红衣的女子,那是残烟。
残烟看着素心,微微一笑,在脸上刻上了两道深深的印痕,深邃的眼睛直视着素心,绿色的腰带在风中,飘若白云。
“姑娘是何人,怎会到东临阁来?”残烟问着她,“我,我是来寻一位故人。”
“故人?”残烟诧异的看着她,”其实也并非是故人,只是一面之缘,我是来向他归还东西的。“素心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块玉佩。
残烟看着她手里捏着的玉佩,霎时间脸色转变,她狠狠地抓着那风中飘摇的腰带,似乎要将它撕碎,复又露出笑脸相迎的姿态,”姑娘既是来了东临阁,便是客,不如先随我进去?“
素心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抬头间望了望身处楼上栏间的白衣男子,那男子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屋了,她心里竟是有些莫名的失望,那玉佩的温度俨然已经散去,留下的便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黑暗中,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向太子妃问到,”舞清秋已死,向来宫中应该无人能取而代之,这一次武后的群王之宴可有好戏看了,哈哈......”
“不要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舞清秋虽死,难保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给我盯紧尚宫局,这次的赌注押在了群王之宴,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我自有分寸,以后不必如此频繁的来见我,免得招外人怀疑。“黑衣人神秘的消失了,一切恢复往日,太子妃仍旧打理着尚宫局的事务。
东临阁上,素心与白衣男子对案而坐,清风透过镂空的木窗飒飒作响,在耳边拂过一阵凉意。
方才迎面的红衣女子端来了两盏茶,白衣男子示意她下去了,然后伸出胳膊让素心用茶,”公子客气了。“”看公子的一举一动都并非是寻常人家的男儿,大概也不用我去猜了,琅琊王。”“你既已知道,又为何来问本王?”素心急匆的跪了下来,“王爷赎罪,当日在御景园冒犯之罪,望王爷原谅。”李冲喝了一口茶,“快起来吧,在我这里你不必拘束,在笼子里呆久了你便把这里当成自由的林子。”素心起来继续坐在了琅琊王对面,眼神里充满了惶恐不安,面对陌生的男子,还是一位身居高位的王爷,令她举措不安。
“王爷,今日我来是归还这块玉佩的,王爷可还记得?”素心将握在手中的玉佩拿了出来,摊在了手心,映着阳光格外夺目。
“本王赠出之物又何来收回之意,姑娘还是收好吧!“琅琊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深邃的目光望着远处,”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能否和本王说说?“琅琊王看出了素心的心事,来此也绝非归还玉佩这么简单。
素心也站了起来,”王爷可否听说尚宫局歌姬舞清秋一夜暴毙,此案至今仍未水落石出,可眼下群王之宴迫在眉睫,没有适宜的人选来担当此重任,天后震怒命我几日之内解决此事。“
”本王听闻了此事,甚为可惜,本王早听说那舞清秋冠绝长安
,姑娘来本王这算是找对了地方,残烟自幼习舞,虽比不得舞清秋,却也自成一派。“琅琊王示意素心看着窗外,红衣女子翩翩起舞,水袖缠着两把锋利的宝剑,天空飘起了白雪,那抹浓艳的红色格外显眼,白雪配佳人,落红更无尘,夫复何求?
”柔中带刚,剑拔弩张之势,虽是女儿身却一身男子豪迈气概,果真是好舞配佳人!“素心称赞道。
琅琊王开怀大笑了几声,”能得到姑娘的称赞,是残烟的福气,既然如此就让残烟代替舞清秋在群王之宴上,姑娘以为如何?“琅琊王看着素心,“如此看来便只有这一法了,既然王爷肯出手相助,自然再好不过了,素心在这里多谢王爷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