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邓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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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邓帆（上）
器乐大赛过后，便迎来了国庆节。
7天的假期，李郁歌原本想好要跟宋空夏和黄雅婷一起出去玩。可是黄雅婷家里人不让她出门，这7天都得上补习班。而宋空夏，则是田径队要训练。
放了好几天假，李郁歌都是一直在家里做作业，要么就是看电视，说真的，她有点无聊了。而电脑，父母上了密码，李郁歌是开不了的了。
李郁歌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切着雪梨，一边想着今天要干什么。虽然因为工作性质，父母不能放假，但是李郁歌还是挺希望跟父母一起去个短途旅行或者是什么的。
突然，李郁歌想起了李怀谷。想起上次的事情，其实内心还是有些许愧疚，话是不是说太重了？但是看着他那个样子，李郁歌的确有点恨铁不成钢。正是因为太崇拜表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才会更加的痛心。
要不，出去看看他？
李郁歌吃完了雪梨，换了身衣服，穿着自己喜欢的那套彩虹连帽衫，拿了钥匙就出门了。李怀谷的家距离李郁歌家也不算远，李郁歌也不打算拿别的东西。
结果去到叔婆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李郁歌觉得奇怪，就算叔婆叔公不在家，李怀谷应该也在才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李郁歌看看手表，现在也才三点半，父母下班回到家应该六点。这段时间难道又要在家里过吗？还不如出去逛逛吧。回家取了自行车和手机，李郁歌踩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一圈一圈地在家附近绕着。
迎面吹来的秋风微凉，午后的阳光透过枯黄的树叶暖暖地洒在她脸上，耳朵里塞着耳塞，从mp4里缓缓流出的音乐治愈了李郁歌，顿感这个季节的清爽。紧紧地握着自行车的把手，李郁歌微仰着头，看着飘落的树叶，希望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作业，没有父母的唠叨，没有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就这么没有终点地踩着自行车，就这么一直下去就行。不知道踩了多久，李郁歌还是一直这么踩下去。
沉思中的李郁歌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要撞到墙了，惊恐地她立刻踩刹车，可还是来不及，连人带车摔到了一边。
“痛死了。”李郁歌爬起来，看看手肘，擦伤了一片，不过应该只是掉了层皮，无大碍。她环视四周，已经不知道自己踩到哪里了，不知不觉原来已经踩了这么远了。这里是哪里啊？李郁歌有点害怕。
李郁歌硬着头皮扶起自行车，眼前这堵墙应该是死路了，只能往回走。她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到处看。她发现这里好像是一片城中村，不过来往的人不多，可能都还没放工。有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牌匾旁边的大树底下嗑瓜子，可是李郁歌不敢去问，只好自己再看看怎么走。
可是，就算走出了村口，李郁歌还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因为村口外面的路，她根本就不会走。所以，李郁歌又进了村，想找找刚才自己是哪条路绕进来的。
“嗯？是郁歌吗？李郁歌！”突然有人朝李郁歌这么喊了一句，一回头，居然是他们班的生活委员邓帆。
邓帆是李郁歌班上一个不太爱说话的男生，个子小小的，平时好像没什么存在感，李郁歌也鲜少跟他说话。对他的印象好像就只有班干部竞选的时候，他说以前高一当的是生活委员，所以高二想继续当，最后就当选了。
邓帆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条石阶的最顶端，朝这边张望着，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水盆。本来就瘦小的他穿着一件大一号的无袖球衣，感觉都快把他的短裤给遮住了，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他放下水盆，走了过来。
“邓帆？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郁歌有点惊讶，推着自行车朝邓帆那边过去。
“我家就在这里啊。”邓帆走到李郁歌面前，指一指石阶旁边那平房，“看，那就是我家。倒是你，怎么来这里了？”
李郁歌跟他说了前因后果，其实她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说自己一时失神才踩了进来，这种真的有点扯。
“我们这条村位置这么偏僻，你也能踩进来啊？那你也是挺厉害的。”邓帆笑着说，他突然一愣，“你的手受伤了啊？”
“是啊，”李郁歌看了一眼自己手臂，接着摆摆手，“没事的，不碍事，我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没事，我家就在前头，你也坐下喝杯茶嘛！你这伤口还是先去处理一下吧！”看着邓帆这么热情，李郁歌也不好推辞，伤口也有点疼。
把自行车停好，李郁歌正要锁车，邓帆却跟她说：“没事的，不锁也行，我们村子的人都很淳朴，不会偷车的。”
进了那低矮的平房，李郁歌有种回了乡下的感觉。虽然是两层的房子，但是就是个木屋。客厅除了一张玻璃桌、一台老式电视机、一把藤椅和一张有靠背的木质长椅之外，就没别的家具了。客厅里还放了个神台，上面放着一位中年妇女的遗像。
见李郁歌在打量，邓帆补了一句：“那是我妈，我小学的时候她回娘家，在一个雨夜失足掉进水库了死了。”邓帆轻描淡写，脸上很平静，却让李郁歌心里有点不好受，她有种冒犯到别人的感觉了。
邓帆让李郁歌坐在长椅上先歇一会儿，然后他就去泡茶了。原本李郁歌说不用这么费事了，可是邓帆却说：“这是第一次有同学来我家，我一定要好好招待的。”他端着茶和茶杯出来，熟练地倒了杯茶给李郁歌。
“我爷爷最喜欢喝茶，虽然这茶不是太好，但是我觉得我泡茶的技术还行吧。”邓帆笑着说，他细心地隔开茶叶，然后把杯子递给李郁歌。
“谢谢。”李郁歌喝了一口，的确不是特别好的茶，但是在别人家做客，就别嫌弃了。而且，邓帆家好像情况不太好。
邓帆爬木梯上二楼拿了个医药箱下来，用棉棒沾了点双氧水，给李郁歌涂一点。他一边涂就一边说：“我爷爷腿脚不行，我奶奶陪他复诊去了，让我在家里好好呆着，我刚刚就在洗衣服，没想到就看到你了。我待会儿带你出去。”
“谢谢你……啊，疼。”李郁歌咬着牙点点头，这还是有点疼，刚才还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涂完双氧水之后，李郁歌看看手表，都五点四十了，再不回家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又得被父母问东问西。
“那我带你出去吧！”跟着邓帆，李郁歌推着车，顺便看看这条村周围的风景。邓帆带她走了一遍，她才知道，原来这条村子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超市的后面。在Y中读了一年多了，可李郁歌都没走过去这一带。
“谢谢你，我现在会走了，那我先回去了。拜拜。”李郁歌刚想跟邓帆挥手告别，却被叫住了，“嗯？还有事吗？”
邓帆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怪异。他向前走一步，对李郁歌说：“郁歌，你能不能别对别人说今天的事？包括我家是城中村的。”
“呃……可以啊。”李郁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邓帆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不过她自己本身就不是多嘴的人，他又帮了自己，自己可不能恩将仇报。
听到这话，邓帆才放心地回去。李郁歌愣了一下，脚一蹬，也骑车回去了……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才是真理，虽然李郁歌回到家还是装作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可是父母还是看出来了，李郁歌肯定出去过。再加上，李郁歌手臂上的伤，虽然她说是自己不小心在家里摔的，可是这也是瞒不过父母的。
“以后你别一个人出去了，多危险啊！”李郁歌的妈妈看着李郁歌手臂上的伤，责骂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你看看你，万一手摔伤了，写不了字怎么办？”
“没事啊，我现在手不是能动吗？而且，我就去看一下叔公叔婆……没想到他们不在家。”李郁歌说谎了，一个是她不想跟父母说自己特地去逛了好一阵子，另外一个原因是答应了邓帆，谁都不能说。
“反正你以后就别出去乱跑，你下个学期就高三了，还不抓紧啊？”李郁歌的父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李郁歌，他指着书桌，“你看看你这几天看完了书了吗？你语文这次月考掉了这么多，难道你就不会觉得不高兴吗？”
“我会啊！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出去一下怎么了？就只能天天读书吗？那人生乐趣去哪里了？”李郁歌反驳，她很生气，她不就出去一会儿吗？怎么了？
“乐趣这种东西你现在体会了，你以后就后悔了，你现在高兴，以后就伤心了。你要是想要去玩，我可以不管你。”父亲大手一挥，眉头紧锁，生气起来的样子跟李郁歌有几分神似。
“不管我？你话说得挺好听的。你管过我吗？我初中到高一被人欺负了4年，这4年你有问过我开不开心吗？”李郁歌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她又看向她妈，“你也是，那时候班主任打电话给你，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们有相信过我吗？那个班主任不就因为欺负我的人比我有钱么？那不都你们吗？如果你们也有钱那该多好啊！”
“你说什么？”李郁歌的父亲暴跳如雷，举起手一巴掌扇向李郁歌，又打了她好几下，李郁歌的母亲拉都拉不住。
“你就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从我初二那年开始，我就没想过活着。如果不是为了你们……现在你们这样对我……”李郁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被父亲打的巴掌印在右脸通红，火辣辣的生疼。
“你快进去，你快点！”李郁歌的母亲拼命拉住李郁歌的父亲，李郁歌不忿地走进了房间，啪的一声锁了门，窝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那天之后，家里关系都很紧张，反正就是李郁歌跟父亲冷战，母亲夹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郁歌每天就关着门，书也看不进去，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晃眼，7天假期就过完了，又要上学了。如同每周周日那样，母亲拿了一个袋子给李郁歌，细心嘱咐道：“里面有酸奶，7瓶，下周回来我再给你拿。然后还有水果，记得自己削。还有一罐蜂蜜，秋天干燥，喝点蜂蜜好。”
“我知道了。”李郁歌背起书包，拿起那个袋子，准备出门。她回头，她的父亲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似乎对女儿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我走了。”李郁歌还在气头上，看到父亲对自己不闻不问，更加生气，推开门就走了，连招呼都不想打了。
回到宿舍，李郁歌脸还是臭的，欧阳甜都不敢靠近她了，只能让李郁歌一个人在那里收拾东西。李郁歌从母亲给的袋子里把东西一样样放进柜子里，收拾到一半，她发现有一瓶药油放在袋子的底部，她拿起那瓶药油，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纸。
“涂点药油，手臂上的伤才会好得快。”
李郁歌认得出，那是父亲的字迹。
哼，还算他有点良心。李郁歌心情恢复了一点，把药油放进柜子里之后，又继续收拾东西。
晚修结束后，今天李郁歌想跟宋空夏和黄雅婷逛操场，就提早跟欧阳甜说，让她跟安璐瑶一起回去。
“你爸真的那么狠啊？”宋空夏惊讶，她掀开李郁歌手臂一看，“还好你的手不是伤太重，不然我就担心死你了。”
三人一起走在秋夜的操场，风有点大，可是操场上的学生还是很多。穿着长袖衣服的三人走得很近，黄雅婷的手都是冰的。李郁歌把大多数事情都告诉她们了，但是没有说邓帆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出去绕了一下而已。
“可你爸也太……不就出去一下嘛！”黄雅婷有点惊讶，如果是她爸妈，绝对会同意的。可是这个时候，她觉得还是别说了。
“我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小学同学聚会，连份子钱都交了。那天我爸心情不好，说同学聚会会影响学习，逼我打电话跟同学说退钱。”李郁歌吞了吞口水，心里一股酸在翻腾着，“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我哭着打电话，跟同学说对不起。星期一回到学校，初中同校的小学同学把钱退回给我，她们看我的眼神……”
“别想了……”宋空夏抱住李郁歌，她好心疼李郁歌。她知道李郁歌出身的家庭比较奇怪，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惨。
“郁歌，你现在就别想那些事了。”黄雅婷摸摸李郁歌的手，发现她的手比自己还冰，愣了一下。
“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宋空夏放开李郁歌，看到她脸上有一种平静，“只要上了大学，就没事了。”
“你这是在逃避吗？”宋空夏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郁歌，她觉得李郁歌又变得有点灰暗了。这阵子她觉得李郁歌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人五颜六色一样，很美丽。可是这瞬间，她突然觉得，李郁歌变回高一的那个她了。
“别说了。”黄雅婷叫住宋空夏，这话不可以在郁歌面前说。
“我知道我父亲并不是完全不爱我，只是有些事情，我们每个人都控制不住，都无可奈何。不仅是我，你们也会有这样的时候。”李郁歌看向宋空夏的眼睛，稍微恢复了些神采，“我没事，我很好，你们别担心我。”
虽然李郁歌是这么说，但是另外两人都知道，其实李郁歌嘴上说没事，心里一定是有事的。但是家里的事，大家都不好说什么。
“永远有人，比你生活得凄惨。所以我们要活在当下，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李郁歌想起邓帆的事情，又是一阵唏嘘。宋空夏和黄雅婷不懂她的感慨，但是也只能陪她多绕几圈操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邓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