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我心》九九江

12、陪标

　　幽幽摇了摇头，那么久远的事情，想什么呢。
　　工作已经够忙的，人还被这些前尘往事烦扰，还要不要活了。
　　其实也感谢这些年这么忙碌的生活，在和梁凡分开的日子，忙碌充斥了她的生活，时间成了疗伤的良药。在无数个沉默设想中，幽幽从没想过还能这么平静地和梁凡再次相见。
　　梁家家大业大，在三江市的影响力也大。幽幽尽管没和梁凡再联系，但梁家的消息却没断过。梁凡从国外回来后，接手了家族企业，渐渐把业务重心挪到了现在的一线城市。只是幽幽没想到梁凡也长期居住在这里，这才大剌剌地来参加聚会。
　　第二天一早，幽幽顶着明显“我没睡醒”青色眼袋上了班。走进办公室，项目组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幽幽上前打听了一下，原来东海证券邀请华英陪个标。陪标这事幽幽以前做过，就是给人卖个面子，走个过场，省的招标太难看。可仔细问，幽幽有些不淡定了。
　　这次陪标项目正是凡游科技的再融资。凡游科技的大boss，就是梁家。关键这次东海的人和华英并不算熟捻。
　　幽幽的眉毛直跳，莫不是梁凡搞的鬼？
　　怀疑归怀疑，但领导交代的活总要干。陪标不是什么好活，都是白辛苦一趟的脏活。这种事自然落在了刚来的幽幽头上。
　　虽然陪标，但写方案，做报价也都要做个十足的样子，圈子这么小，都有相互帮忙的时候。
　　做完陪标材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幽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百遍梁凡及他的全家，绝对是故意给华英添乱来的。
　　碰上梁凡，害她两个晚上都没睡好。幽幽内心苦笑，梁凡绝对是上天派下来折磨她的孙猴子。
　　合上电脑，幽幽端了个杯子去接咖啡。
　　回桌的路上正好听到老大在叫：“幽幽，你去趟凡游，把材料送给战略部的宋总。”
　　幽幽大惊，赶忙道：“我太困了，还是让实习生去一趟吧。”
　　“你送过去后就直接回家休息下。”
　　幽幽还想推辞，可老大已经转身离开。
　　幽幽想想，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凡游这个陪标也不见得一定是梁凡的意思，再说陪标而已，交个材料就走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想着，幽幽抄起材料和手提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凡游集团。
　　凡游集团幽幽第一次来，集团的占地面积的庞大让幽幽这个也算见多识广的投行女人都吃了一惊。大厦里装修简洁明亮，无处不在的设计感，弧形led的前台接待面，白黑相间的太空舱接待室。
　　认识梁凡那么多年，梁凡一直有些腼腆，性子很安静，没想到公司装修得如此跳脱。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八年。
　　八年后的梁凡，确实变化很大，再不是那个在幽幽面前紧张失措的少年。冷峻，严厉，狠辣，至少杂志上都是这么描述。
　　幽幽摇摇头，自己真是没定力。
　　在前台处登记完毕，战略部在28层，经前台指点幽幽很快找到了电梯。
　　不是上下班时间，电梯很快到来，幽幽踏进了电梯。
　　就在同时，另一部的电梯也到达，梁凡和几位高管正走出电梯。就是一瞬间的余光，梁凡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幽幽。刚想仔细看看，电梯门已经合上。
　　梁凡再无心谈事，赶紧和几位同行的道了声告辞，飞快地按了电梯按钮。
　　进入电梯，按下数字“28”，梁凡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怕什么呢，难不成还怕她又跑了不成。
　　幽幽见到战略部的宋总，寒暄了几句，把陪标资料拿出来核对。
　　宋总昨天接到梁总的电话，点名了让华英也参标，心里不是很明白领导的意思，只好认真地一项项核验。
　　等梁凡也赶到战略部时，幽幽的资料还没核验完。
　　见到梁凡，宋总赶忙迎上去，喊了句“梁总”。董事长办公室在30层，旁边有一个中型会议室，每次讨论都是召集大家去楼上，极少见梁总亲自下来。
　　看到梁凡，幽幽眉毛一跳，还是遇上了。到这份上，也不好矫情，只好伸出手去，“梁总您好，我是华英的黄子幽。”
　　“华英的黄子幽？”梁凡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这时他才想起，幽幽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
　　收起被疏离的愤慨，梁凡也伸出手，握住了幽幽微凉的小手：“幸会。”
　　梁凡的手温暖而有力，像当初一样紧紧地包裹住幽幽的小手，犹记得当年梁凡小心翼翼地覆上幽幽地葇薏，不无疼惜地说：“总看到你冬天老是冻手，让我的手长在你的手上当你的手套吧。”
　　幽幽差点就流出眼泪，赶紧抽出手，回过头，拿起自己的提包，对宋总说：“您先忙，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材料有问题随时给我电话。”
　　对梁凡说了句告辞就匆匆离开了战略部办公室。
　　梁凡看着黄子幽离去，说了声“你们忙”，也转身跑到电梯间。
　　电梯正好打开，黄子幽走进电梯间，看到梁凡跟了进来，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踌躇间，梁凡取消了黄子幽按的1层，按了-1层停车场。
　　“我送你。”
　　“梁总，不用了。”幽幽赶紧拒绝。
　　梁凡转过身来，挡住了电梯按键，面对面盯着幽幽。
　　幽幽想了想，梁凡是一个坚持的人，不再做无谓的抗争了。
　　八年时间过去，幽幽的脸变尖了，脸上的皮肤还有疲惫留下的些许松弛，深深的眼袋，凌乱的头发。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学会怎么照顾自己。”
　　梁凡发出感慨。
　　幽幽被这一句话点燃：“是呀，哪有你这么养尊处优。”
　　“不，我只是没有你任性。”
　　梁凡在最痛苦的岁月里，也逼着自己按时吃饭，定时健身，没让自己堕落沉沦。那样的岁月，梁凡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坚守一次。
　　幽幽不再说话，自己确实不如梁凡对自己狠。严格管理自己，确实是个应该学习的好优点。但幽幽不想学。

　　坐上梁凡的车，幽幽有点晕。
　　八年后的梁凡，气场霸道而坚定，更加不容别人的拒绝。
　　在这样的气场下，幽幽竟变得顺从起来。
　　其实幽幽也想问。
　　问梁凡这八年都干了些什么。
　　问梁凡去过哪里。
　　问梁凡是不是还爱过别人。
　　但幽幽张不了口。她用什么样的立场去关心梁凡呢。

　　梁凡不是个多话的人，一路无话。
　　到了幽幽家楼下，停好车，幽幽赶紧解开安全带跳下车。
　　“谢谢梁总，路上注意安全。”
　　梁凡没有开走的意思，下了车，跟着幽幽进了单元门。
　　“我家很乱，不好意思留你喝茶了。”幽幽抵住单元门。两个人失联八年，各自安康，实在不想再有瓜葛。
　　梁凡拉过幽幽，“你知道再乱我也不在乎。”
　　幽幽腾地脸就红了。以前恋爱时，因为看不惯幽幽凌乱的床铺，梁凡就常亲自来宿舍帮幽幽铺床叠被。这事看来得被梁凡当成永远的笑料了。
　　幽幽不想在自己家门口拉拉扯扯，只好带着梁凡进了自己的小窝。
　　房子只有一居，就摆了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写字台。幽幽回国只有一个月，东西还没安置齐备，有些行李都没拆封，屋子里显得有些清冷。
　　梁凡坐在床上，手轻轻地抚摸床上仅有的一床轻薄太空被，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照顾自己的？”
　　现在深秋了，确实有点冷。
　　“主要是还没来得及买，今晚就去买。”
　　以前的岁月总是幽幽撒娇耍赖地发号施令，梁凡则拎包待令。
　　虽然拎包地还是他，但画风转变太快。

　　再不是从前了。幽幽默默地走上前，拿回了拎包，仰头对梁凡说：
　　“我自己去买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你工作很忙，真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今天一定会买。”
　　梁凡充耳不闻。其实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
　　幽幽再不是原先那种在他面前撒泼使赖的小姑娘。
　　走到超市时，梁凡推了手推车，一路走一路捡东西。很快推车就满了。
　　等到结账的时候，幽幽拦住了梁凡：“不管怎么样，置办家的钱还是我自己掏吧，要不我肯定过意不去。”
　　“我一直觉得黄子幽的家应该由我置办的。”
　　梁凡看着幽幽说。
　　幽幽听到，突然站定。
　　这样的震撼，依然留在心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甜蜜的情侣，每天都在描绘未来家的模样。

　　结完帐，把东西运回家，梁凡接到公司电话匆匆离去。
　　幽幽看着满地的居家用品，突然觉得鼻酸。
　　兜兜转转，自己的家还是让梁凡置起来了。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幽幽下定了决心：明天去找梁凡，所有的自尊，委屈，为这样一个人，牺牲一次。
　　幽幽不是个不愿意付出的人。只是年轻的她热血方刚，受不得一点委屈，稍在梁溪从那受点了挫折，就一股脑儿还给了梁凡。几年后，知道遇到一个人不容易，人不能太玻璃心不是。
　　要是梁凡还想着她，就交往。
　　不行，就拉黑滚粗，老死不相往来，也省得自己这么牵肠挂肚了。
　　就这样，幽幽美美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