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色，别来有恙》君未暮

13、第13章

　　“宋别，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很好。”吴恙和宋别坐在悬崖边上，就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摔得粉身碎骨。
　　吴恙望着黑夜里漫天星星，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融进了夜里。
　　风很大，山上有些凉。
　　“快下雨了。”吴恙说。
　　“嗯？”宋别看着吴恙说得很认真的样子，信以为真的拿出手机准备看天气预报，她是一个相信科学技术的人……
　　“不是有句诗怎么说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吴恙看着宋别的模样，一双眼睛堆满了笑意，还真是好骗。
　　宋别瞪了一样吴恙，语气有些酸：“哦…原来不是看云识天气呀……”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给你讲看云识天气……”
　　“……”
　　不过还真别说这山上的天气就像女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刚刚还是星空满天，突然就开始下起了小雨，一滴水就这么的滴到了宋别的脸上：“下雨了。”
　　“狼来了……”吴恙以为宋别想要报复他刚刚逗她的仇，只是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没有理会。
　　“真的，吴恙，今天还真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往山下跑去，要赶在雨下大之前和左天他们集合。
　　两人跑得有些急，天色有些暗，宋别没有注意山地的地形，脚下一不小心踩空：“啊……”
　　宋别一下子就扑了下去，脚直接插进了一个坑里，好像有扭了，怎么会有坑，该死的。
　　雨下的更大了，浇在她的脸上，有些疼。
　　吴恙小心翼翼的把宋别的脚从坑里拿出来蹲下来好像在研究他的伤口，“怎么样了？”
　　两人的脸上，身上全都被雨淋湿透了，黑夜里，看不清楚彼此脸上的表情，但是从吴恙的声音中，可以感觉出吴恙脸上写满了焦急。
　　“吴恙，我没事，真的，你看，我还能走。”说着宋别就挣扎要站起来，来证明自己完好无损。
　　“别动，你应该受伤了。”吴恙把她的裤脚放下来，站起身，直接把宋别打横抱了起来，看着不是很瘦的宋别，抱着居然这么轻。
　　“吴恙，你看，前面好像有个山洞。”
　　吴恙顺着宋别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天有些暗，但是的确可以看出那是山洞，幸好，“雨太大了，我们先去里面避一避。”
　　暴雨突然袭来，这是大伙都没有预料到的，坐在火堆旁玩游戏的大家，赶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赶回市区，今晚在这里露营，天公太不作美了，天气预报还真不准。
　　“啊……宋别和吴恙呢？”梁秋突然才发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
　　“我刚刚看他们好像往山顶上去了……”大成的确在上了厕所回来时看见吴恙往山顶上去，他就猜想宋别也在那里。
　　“宋别的电话打不通……”梁秋一直拨宋别电话都说无法接通。
　　“估计在山里信号不好……”闫昊安慰一边着她，一边给吴恙打电话，“喂？吴恙……啊……有点听不清，你们在那里啊……喂？喂？”
　　电话里只留下了嘟嘟的声音。
　　“吴恙说他们在山顶，雨太大，路太滑加上夜太黑看不清楚，估计下不来了，不过让我们放心，他们已经找到避雨的地方了，让我先回去，明天他们自己回去。”闫昊照着吴恙在电话里说得复述了一边。
　　“不行，我去找他们，你们先回车里……”左天说着就要往山上走去，留他们两个在山上这样太危险了。
　　“你这样去更危险，天这么黑，山那么大，你上哪里找他们去……”大成拉住左天大声的吼起来：“我们先回去，放心，有吴恙，你还不放心什么啊……”
　　左天此刻的心像似被冷水浸泡了一样，正是因为有吴恙在……
　　――
　　山洞里，吴恙他们点燃了一些干柴火用来照明和取暖，有时候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打通了吗？”宋别看着吴恙拿着手机站在洞口发呆。
　　“嗯，我让他们先回去，不过还没说完手机就没电了。”吴恙把手机放进裤子兜里，走过来蹲在宋别的脚下，抬起她已经红肿的脚。
　　“你……”
　　“你的脚扭伤了，估计会有点痛，我帮你扭回来，忍一下。”吴恙的声音，很温柔，他的脸在柴火的映照下，微微有些发红，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嘶……”宋别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很疼。”吴恙看着使劲咬着自己嘴唇的宋别，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没有绷带，只能用身上的布料简略的帮宋别包扎了一下，吴恙的动作很娴熟，但应该还是弄疼了她……
　　“不……还好……”宋别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会忍痛的女孩子，以前孤儿院里的女孩子就算摔了一跤，都会哭好半天……”
　　吴恙拿出手巾帮宋别轻轻擦拭额头，此刻因为痛，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担忧变成了和煦。
　　“那样的女孩子才更惹人怜爱，不是吗？”宋别突然想起了他室友说他喜欢那种温柔可怜的女孩子。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难受了，或是疼痛了，不用忍着，至少在我面前，不用，不要那么逞强……”
　　宋别低着头静静的想刚刚吴恙说得那些话，他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脑海中。
　　“泣……”宋别小声的打了一个喷嚏。
　　吴恙看着宋别被她揉红的鼻头在火堆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可爱，应该是感冒了，吴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宋别披上。
　　“别……”说着宋别就要把衣服给吴恙了，这么低的气温，他只穿一件短袖，宋别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万一连吴恙也生病了，他们的处境就更难了。
　　吴恙没有理宋别的拒绝，直接把衣服给她披上，有些坚定而霸道。
　　宋别一直认为，看着好说话的人，其实比谁都执拗固执，比如吴恙。
　　雨好像越来越大，不要说停，连变小的趋势都没有。
　　“看来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吴恙说。
　　“嗯。”宋别答。
　　之后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此刻连空气都有些安静了下来。
　　可能因为累了一天了，此刻的宋别也有些困了，有些迷迷糊糊的，只是外面的雨声和陌生的环境，让她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小心……”
　　吴恙一声直接惊醒了宋别，宋别转头就看到吴恙的左手上捏着一条蛇，右手臂上有留下了毒蛇的牙印。
　　“你……你被咬了，这种蛇有毒性。”宋别有些皱眉。
　　“山洞里有这种动物，很正常，看来是我们打扰了它……”
　　吴恙把手中的毒蛇扔了出去，左手直接按住右手臂的伤。
　　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宋别有些担忧又有些无语。
　　“等一下，不能直接这样包扎……”宋别赶忙制止了吴恙包扎的动作，语气熟练而冷静，“衬衫能脱下来吗？”
　　虽然是询问，可是还没等吴恙回答，宋别手上已经开始了动作。
　　吴恙没有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宋别为他脱衣服，她的动作很轻，好像是怕弄疼他，尤其是褪手臂那里的衣服时。
　　当衣服褪下，看到伤口，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宋别深深的皱着眉头，伤口已经发紫了。
　　宋别直接就低下头，靠近伤口……
　　“别……”吴恙明显看出了她的意图，用手拦住了她的动作，而刚好她准备触碰他伤口的嘴巴就触碰上了他的手背，很软，很凉，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好像凉意有些冲淡了他的痛苦。
　　看到宋别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吴恙才回答她：“别用嘴吸，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宋别看着他因为强忍着痛苦，嘴巴已经有些发紫了，“相信我，这种事我有经验……”
　　说着，不顾吴恙的阻止就直接触碰到他的伤口，直接一口一口的吸出了他的毒液……
　　吴恙看着她小小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臂膀里，软软都唇舍贴在自己的伤口上，这样是视觉和触觉冲击，让自己突然有些热，冷风有袭进洞里，冷热交替的感觉，好像更难熬了……
　　“好了。”宋别吐掉口里的毒液，仔细给吴恙用布条轻轻包扎。
　　吴恙的手直接触碰到了宋别的唇角，这样突来触感让宋别包扎的动作生生的停了下来。
　　原来他是在为自己擦拭嘴角残留的毒液，可是他温暖的手指不小心的碰到了自己的唇。
　　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现在的环境是多么的暧昧，风雨交加，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咳咳，最主要是吴恙还光裸着上半身……
　　刚刚因为情况太紧急，没有注意，现在安静下来，气氛好像有些尴尬。
　　“那个……宋别？”吴恙看着一直自己伤口的宋别，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你现在尽量少说话……”
　　吴恙看着她有些红晕的脸，知道她可能是害羞了，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说下去。
　　宋别帮吴恙铺好了草席，他现在伤口的毒液虽然被她吸出来了，但是却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她更担心夜里他会发烧和发炎……
　　果不其然，吴恙睡了一会儿后，就有些发烧的症状，他却一直在沉睡着。
　　宋别起身看了看他因为发烧而引起的脸红，再看看他手臂上的伤口，不禁深深的皱眉。
　　吴恙感觉到口渴，醒来时，发现身边的宋别不在，却发现他随时携带的小刀不见了，便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吴恙望着洞口，外面还下着雨，他依稀好像看见了宋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山洞……
　　可是却有一种有些悲伤而又心疼的情绪袭来，想起刚刚宋别说对于这种处理伤口的事情她有经验的时候，他的心里像被大石压住，有些呼吸不出来。
　　才二十出头的宋别，好像对于受伤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究竟要经历过什么，她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她才能这么冷静而又熟练的处理伤口。
　　五一在火车上和宋别相遇，其实到后面自己是悄悄的跟着她回到了家的，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跑去跟踪她，好像不去，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果不其然，她在宋家的处境很不好，可是却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原以为他们还会做做表面功夫，可是没想到宋别回家面对得只有，她后妈和妹妹得嘲讽和毒害，她父亲的责骂和虚伪……
　　他在那一刻，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宋别会养成这样的性子了……
　　――
　　宋别走出洞口，在雨中，着急的找寻可以暂时消毒和止痛的草药，这种事对于其他女孩子来说，可能会很难，可是对于她来说，早就习惯了，比这更恶劣的情况，她都遭遇过呢。
　　吴恙，他刚刚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毒蛇咬了，活了二十多年，宋别第一次遇到了一个为了她宁愿自己受伤的人。
　　脑海里突然浮现刚刚自己嘴唇碰上他的手背的场景，他的手很宽厚，很温暖，和自己冰冷的唇形成了冰与火的温度，好像那里的热度从手臂传到了嘴唇，直达内心最深处……
　　吴恙等了好久，他很害怕宋别自己一个人刚刚出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雨下得这么大，她还受伤了……吴恙越想心里越不安，正准备起身，就看到宋别走了进来。
　　她的腿走起路来有些吃力，她的全身都湿透了，水滴顺着她黑色的长发滴到脸颊，手上拿着一些草药，眼睛一直在盯着草药，好像在研究什么，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因为他，她变得那么的狼狈，可是此刻的宋别，他却觉得她格外得美，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看着吴恙一直盯着自己，宋别有些不自在，随手摸了摸脸上的雨水：“我狼狈的让你认不出来了？”
　　吴恙什么都没有回答。
　　他被眼前的画面给冲击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吴恙好像忘记了痛苦，直接大步走过去，把全身已经湿透了的宋别抱在怀里，很用力，很使劲，甚至有些野蛮，好像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宋别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她有些始料未及，想推开他。
　　却听到吴恙微微低下头靠近自己的耳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他说。
　　这句话她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在这个暴雨的夜里找到了归宿。
　　这一刻，宋别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双手轻轻得搭上了吴恙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