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水四季》相知勿忘

3、时景篇【夏下】

　　自那以后，荒瑾却是不曾来过，大概是仍没有将荒炀说服。反倒是镜那个家伙，虽然是一如往常地静坐在水边，但总让他有种异样感。这次，时景再也忍耐不住地向他靠近，这本是非常平常的事情，然而现在竟有丝偷偷摸摸的感觉。
　　那是……荒瑾？
　　“镜！你个混蛋。”水面上显现的正是前些天出现的红衣少女。那是镜的能力，以水镜察人，但这次的水镜却不如以往来的清晰。
　　“到底是火之圣女，如此炎热的环境，吾只能做到如此了。”水面上的镜像突然消失，镜垂下头来，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混蛋，你是有多想把我嫁出去，不对，把我托付出去，也不对。啊！不管了。我告诉你，镜，我的事不用你管。”时景已经到了快抓狂的地步，然而却不知该如何解决，时景走进他，用一只手撑住他的背。火之谷如此强大的火气，岂是他区区一个由水构成的人偶可以忍受的。
　　时景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挨着镜坐下来，同时将右手伸出，撩过水面。

　　画面中的少女依旧是一身亮丽的红衣，只用了一根朴素的簪子来固定乌黑的长发，与如今的样貌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多了一分青涩稚嫩。
　　“以前的荒瑾便是如此，一副小姑娘模样，还挺爱哭。那时的我在那竹林中居住，逗弄了那小丫头几次，还挺好玩的。”将往事缓缓道来的时景不经意间勾起了唇角，那个时候的小丫头可是烦人。
　　红衣少女哭泣着，却从手心突现出火焰来，吓跑出现的蛇群，同时也惊吓到了企图从后靠近的青衣少年。
　　“切，我可没被吓到……从那时开始，我才真正知道小丫头便是火之谷下一任圣女，也是我想要找的人。”
　　时景想要解开冰洞中的冰封早已不是秘密。那冰封之中有着他父母所留下的卷轴，然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解开。即便与荒瑾相识，即便荒瑾曾答应过他，带她成为真正的圣女，便替他取回卷轴。但，时景放弃了。他也不想再解除冰封，这个中缘由怕也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成为圣女，必须经过试炼。于是相识不久的两人为了各自的目的，结伴而行。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少女理所当然的爱上了少年，但也感受到少年的心意，而始终埋藏在心中。直至，最后。直至，现在。可惜，镜不懂，而时景……不愿。
　　少女乌黑的头发倾泻下来，竟缓缓变红，手中显现出一把花纹繁复的扇子来。那正是圣扇，灵炽。然而，少女缓缓睁开的眼睛散发着隐隐的光芒，少了原本的澄澈，多了些戾气。下一秒，少女身上出现的变化便消失了，恢复了原先的模样，除了那双火红的眼睛。
　　“她继承了火灵的力量，但同时火灵也附身在她身上。尽管她可以暂时压制……但是火灵依旧改变了她的样貌，她的性情。”时景指了指水面上显现少女裸露在外的小臂，那有一团红火印，外缘却是黑色。大概是待到完全变色时，荒瑾便也再也不是荒瑾了。
　　“吾……可以救她。”只是她不愿，镜与时景不约而同的不再言语。是的，少女不愿，一旦失去了红火印，也就失去了力量。
　　“镜，这不关你的事，不可胡来。”镜并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听见没有，我不许，我时景不允许你镜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你听见没有！”
　　“……恩。”这……又能答应多久呢。

　　时景不在。有那么几天他总是不在。
　　镜仍旧坐在水边岩石上。静观人世，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辗转反复。算算日子，时景也该回来了。然而今日向他搭讪的却是伤了他的隐火剑。
　　镜转身起来，衣摆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那隐火剑及时停了下来，喷泄而出的火在顷刻间熄灭。荒炀注意到他微湿的手，便是一笑。他放下剑，刚想张口说些什么，随后赶到的少女已先一步用扇子捂住了他的嘴。
　　“恩，这位……公子？”
　　“吾名镜。”
　　“镜公子，时……时大哥可在？”少女仍在这点上保留着腼腆。她微红了双颊，火红色眸子半闭，却绽放着灿烂的光华。
　　“时景出去了。大概是快回来了罢……瑾姑娘，可否借吾一见汝右小臂上的红火印。”
　　少女后退半步，左手握住右小臂，抬头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眼神中已带了一丝警惕。
　　比起自己大哥来并不高自然也不伟岸，反而格外的清瘦。即使面无表情也依旧赏心悦目的脸，苍白至有些病态的肤色，让她注目的是那双眼，澄澈，似无一丝杂念。荒瑾放下紧抓的手，轻撩起右小臂的衣物。红火印就如此清晰地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只是边缘的黑色已经接近焰心。
　　“小瑾！”那是连荒炀也不知道的事。他所知道的不过是少女被选中成为圣女，在去往试炼后继承了火灵的力量。期间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荒瑾与其提过的时景。那是……族中流传的火灵传说。他原以为……原以为那都是假的。
　　“是时大哥告诉你的？”少女反而意外的相当平静。
　　“恩，他还嘱咐吾不要多管闲事。”少年轻描淡写地重复着时景的话，同时将手置于红火印的上方。“瑾姑娘，这真正的消除还是要靠你自己。”
　　“你……干什么！”荒瑾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去，手上却突现出一圈圈的水环来。
　　“火之子，若汝希望她还能活着，便不要轻举妄动。”
　　少年撇了眼拿紧隐火剑想要冲过来的人，接着荒瑾也出声阻止荒炀的举动。
　　以吾之名，使汝之力。净化。两者之间忽产生了一道淡蓝色光线，其间不停有水滴下。
　　那是在清洗？荒炀惊讶地看着一团烟雾缓缓从荒瑾身体中飘出。少女早已支撑不住大喊起来。镜却是仍毫无表情。

　　“混蛋！”时景遥远便听到了少女的尖叫。待他赶到现场时，清洗已结束了。少女踉跄了几步，站定，惊讶地看着纯正的红火印。时景只来得及接住镜缓缓倒下的身躯。
　　“镜！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的吗！”时景只觉一股怒气无处宣泄。
　　“时景。”镜张了张嘴。最后，只留下张合的唇语。但时景却听懂了。
　　“无湘。”
　　“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