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永别(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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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永别
小游离开以后，日子又恢复宁静，没有一丝波澜。
很快到了雍正四年，对我来说，很不太平的一年。因为，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与我两个挚友息息相关。昔日八爷党的余孽又开始蠢蠢欲动，逼得胤禛不得不对八爷、九爷下手。
“他们早已放弃争位之心……他们又是我的兄弟……我真的不想……”胤禛虚弱地躺在躺椅上，满脸的疲惫。
听伺候他的公公说，胤禛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他又是个分外勤奋的皇帝，这样下去，迟早忧思成疾。
“胤禛，想听听你的皇阿玛是怎么做的么？”坐在躺椅的一边，为他轻轻地扇风。
他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皇阿玛？”
“苏麻喇姑生前曾经告诉过我一个秘密，”我淡淡地开口，引出当年的真相，“康熙初年，由四位顾命大臣辅佐先帝打理朝政。虽然年少的先帝睿智圣明，但由于顾命大臣鳌拜位高权重，功高盖主，满朝文武只听鳌拜的差遣。因此，先帝和孝庄皇太后不得不除去鳌拜，以振君威。”看着胤禛微攒的眉头，我继续说，“这一切都已被世人熟知，但有一点却始终鲜为人知。其实，鳌拜是自愿为巩固皇权而牺牲，他是个对先帝忠贞不二的忠良贤臣。”
胤禛坐起身子，眼中满是惊骇。
“鳌拜得知一切后倾力配合，被先帝投入大牢。他自愿牺牲，但唯独放不下家中妻女。先帝得知后，使计将牢中的鳌拜换出。得以逃出生天的鳌拜，带着他的妻女，重归平淡、男耕女织，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而世人只知道，鳌拜是个大奸臣，已被圣明的先帝除去。”
淡淡地说完一切，胤禛的脸上已是一片了然，“谢谢。”
浅笑，“不过是为两个挚友找条后路，也不枉交心一场……”
雍正四年八月，京城的郊外。“阿其那”、“塞思黑”正被幽禁，而我却和隋樱姐姐、慧如、胤禩、胤禟在郊外作别。
“好了，我就送到这儿。”勒住了马，扭头对马车上的四人说。
他们下了马车，我也下了马。
“逸轩，你回头让他留点口德，什么‘阿其那’、‘塞思黑’，难听死了。”姐姐一幅很嫌弃的样子。
我笑了，“姐姐，要求不要太高……要管住那么多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哟，”姐姐揶揄道，“你知道了？挺关心他的嘛……”
忍不住扔了个白眼给她，“切……我以前可是班长、大队委员轮番当了九年，管人很有经验了好不好？这么多年了，还那么八卦……姐夫啊，好好管管你老婆大人……”正对着胤禩叫嚣，姐姐的手却已欺上我的腰——我最敏感的地方，“痒痒！别别别！别闹了！姐夫救命！”
他们都忍不住笑了，我捂着腰，“亏我好心好意地救了你们，又送你们出城，你居然恩将仇报！”
姐姐笑嘻嘻地摊了手，“我什么都没干……”
看着她这幅表情，我终于知道姐夫那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栽在她手上，原来，全是厚着脸皮赖来的！万分气结地长叹一口气，“呼……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种小人一般计较！”然后故意忽略掉她，转头和慧如说话，“慧如，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宫女了，不用再唯唯诺诺。不要管什么三纲五常，你记住，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不能跟你抢，知道么？”
慧如和胤禟对望一眼，忍住眼泪，重重地点头。因为慧如不能生育，所以她亲自给胤禟张罗了许多的侍妾。果然和我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就算耳濡目染也没有把她思想中的封建糟粕给处理干净。也怪我，才几年……
“你们要隐姓埋名，宫外还有很多人会要你们的性命，自己要小心。”
夕阳下的告别，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是永别。高高地举起手臂，目送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朋友……再见，恐怕，再也不会再见了……
隋樱和慧如走了，那么，接下来是谁呢？
回宫以后，我的身子一下子衰弱了不少。师傅在二十几年前就跟我说过，我的肠胃很虚弱。现在，更加虚弱，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而且量还很少。
胤禛很关心，特地召太医来诊脉。宫里面的人似乎也特别关心，看我的人一波又一波地来，目的不得而知。送的东西也很多，最令我注意的是弘历的额娘，熹妃娘娘给我送来一个人。
“轩主子，奴婢叫春生，熹妃娘娘叫我来伺候您。”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人看上去极为聪明伶俐。
“替我谢过娘娘。”我斜在躺椅上，懒懒地说。既然你这么贴心，我也就却之不恭了，况且我也需要有人照顾。
有毒的茉莉茶又出现了，原因不得而知，我也就含笑收下。这种慢性毒药虽然十分罕见，但是解法却也十分容易，而且鲜为人知。用它害人，贵在出其不意；但如果已经知道，恐怕只是白费功夫。于是，春生在我的吩咐下，天天上绿豆糕。
“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喜欢吃绿豆糕？”胤禛坐在躺椅边上，看着我吃。
春生做的绿豆糕真的非常好吃，以前是不得不吃，现在却爱上了绿豆糕，成了不吃不行。
我只是笑笑，“真的好吃，你也吃啊……”
“算了，留给你了。”
雍正八年，胤祥病重，我开始寝食难安。虽然失眠、厌食，我还是努力地睡觉、进食，一边翻阅各种医书。
胤禛看穿了我的心思，久久地停留，却不再说话。看着我的时候，眼神是极其复杂的。我强迫自己，选择了视而不见。
我爱胤祥，从来没有变过，这点他是知道的。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再难忍受思念和担忧的啃噬，“胤禛，我要去看他。”
他坐着，脸上阴晴不定，很难说清他的表情。
我实在难以忍耐这种没有边际的沉默，屈膝跪倒在他脚下，“求你了……我求你了！让我去看看他！”
我放下了尊严，只为了见他，我要见他，我想见他！
快三十年了，深深压抑了三十年的感情！我真的爱他！我要告诉他，我一直爱他！ 再晚，就来不及了，一旦错过，就真的……再也……来不及了……
“好……”胤禛的声音沉重嘶哑，我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替朕去看看十三弟……”
第二天，我就来到了怡亲王府。
站在门口，缓缓地展开笑颜。我要见的，不是怡亲王、也不是皇上的十三弟，而是胤祥。
这次，我是带着圣旨来的，皇上让我亲自负责胤祥的病。在见胤祥之前，我先见了他的家眷。秋容一脸欣慰，金婵满脸愤恨。
“爷，皇上派人来看你了。”秋容坐在床边，轻轻地唤着沉睡的胤祥。
我立在一边，看着他憔悴消瘦的脸颊，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胤祥的眼帘缓缓地张开，视线对上了秋容，我听到他虚弱地叫她：“容儿……”
秋容的眼里泛着泪光，她却笑着说：“爷，你看，谁来了？”说着，伸手指着我。
缓缓地上前几步，让他可以不费力地看清我，“胤祥……”
他听到我的呼唤，急切地转过来。看清了我的脸，缓缓地伸出手。
秋容轻轻地退了出去，空阔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看着那只手，我的思绪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西山上、细雨中，他也曾经向我伸出手过……微微一笑，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鸢儿……”他唤着我的名字，缓缓直起身子，将我揽在怀里，“你来了……真好……”
安心地停留在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眼泪静静地流下，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一片宁静中。
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我和他，久久地相拥在一起……
我奉旨来到怡亲王府是雍正八年三月，转眼就到了五月。虽然我已竭尽全力，胤祥饱经伤患、近乎油尽灯枯的身子还是一日日地衰弱了下去……
虽然，府中的人都没有告诉他，依然照旧生活，胤祥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回不知道？
我还是每天陪他散步、晒太阳。胤祥坐在我让人特制的轮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初夏的阳光非常舒适温暖，五月的天……
“黄金海岸的岸边
我们肩并著肩
洁净的蓝天
清澈的水面
吻成一条海平线
看你温柔的双眼
弹著吉他的弦
歌词是诺言
旋律是依恋
唱出一首五月天
五月的天
刚诞生的夏天
我们之间
才完成的爱恋
紧握的手里面
有好多明天
五月的天
梦开始要鲜艳
前方蜿蜒
一长串的心愿
我们一天一天
慢慢实现
大雨冲走了昨天
青春乌云几片
彩虹的旁边
有星星几点
迫不及待在眨眼
海风味道变香甜
沙滩镶满亮片
你哼着永远
我和着不变
合唱一首五月天
五月的天
刚诞生的夏天
我们之间
才完成的爱恋
紧握的手里面
有好多明天
五月的天
梦开始要鲜艳
前方蜿蜒
一长串的心愿
我们一天一天
慢慢实现”
“很久没有听鸢儿唱歌了……”胤祥回过头，暖暖地笑。
一时有些失神，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的笑，也是这般阳光似的明媚……隐隐有些害怕，我勉强地笑着，“以后，以后我天天唱歌给你听……”
他回头，看着前方的夕阳，“恐怕是……没有以后了……”
我突然很怕失去他，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的手，附上了我的手腕，微微一顿。我的手腕突然一凉，再一看，原来是他把我手上戴了三十多年的手链取了下来。
“这手链……送给我……好么……”
我轻笑，绕道他面前蹲下，“好……但是，你得代替它，一直陪着我……”
他淡淡地笑，在我眼中确有一丝丝快要离开的不舍，“你明知道的……”
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水，我慌忙地低下了头。
他微凉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缓缓地划下，来到我的下颌，轻轻托起，“鸢儿……我想睡一会儿……睡之前……想在看你一眼……”
擦干了眼泪，我扯开了嘴角，“又不是看不见了……”
“我好怕……”胤祥的声音越来越轻，“好怕我一睡……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见过太多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我清楚地知道，胤祥这一睡，就有可能再也不会醒……我拭去了眼泪，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睡吧……三百年后……记得带着手链……来找我……”
胤祥闭上了眼，嘴里轻轻地呢喃：“三百年……我一定……来找你……”
雍正八年五月，怡贤亲王甍逝。
胤祥一走，我立刻垮了下来，整日昏迷不醒……
黑暗中，我的思绪翻飞，一个又一个片断，仿佛是一片又一片的拼图……
偶尔想起了穿越之前，再静林里遇到的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究竟，答案是什么呢？……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
我猛地张开了眼睛，一个人影冲了出去。坐起来，环顾四周，原来是回到了静林……掀了被子下床，随意地找了件白色的衣服穿上，直奔秋千所在的空地。
果然，我看到，三百年后的我，静静地低着头，坐在秋千上沉思……
原来是这样……
我回头，三百年后的董逸轩却追了上来，“对不起，请问……”
这声音，真是相似得可怕。
我快步回到了屋子里，原来，这就是答案。为什么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原来，就是因为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我在穿越前看到的那个人，根本就是穿越以后、三百年前的自己！难怪了……
董逸轩跟了进来。
“真的那么想知道答案？”问她，也是问自己。也许，不问，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吧？知道了答案又怎么样？为了知道答案，我失去了很多很多……
“对，我想知道。”董逸轩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苦笑，原来，真的是“自作孽”……回过身，看到她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刻满了惊疑，不可思议地后退……
突然，董逸轩的身子变得透明，我甚至看到了她身后，和春生一起飞奔而来的胤禛……仿佛明白了什么，我缓缓地往前走，直至和董逸轩重合在一起——这一瞬间，董逸轩消失了，而我，也因为某种原因，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被一片看不到底的黑暗笼罩，瘫倒在地……
“小轩！小轩！”
很熟悉的声音，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老爸那张久违了面孔。而我，却连兴奋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回来了？
挣扎着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晕倒在通往静林的御花园里。
“轩轩，感觉怎么样？”老妈也凑在身边关切地问。
我缓缓地摇头，眼睛却往静林看——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静林呢？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么？
“轩轩，怎么了？”老妈看我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难不成，丢魂了？”
要是以前，我大概会气得跳起来吧？但现在的我，只是觉得好累……一切，都要从头来过么？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永别(已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