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鸢清梦（清穿）》沐芷衣

2、面圣

　　转眼之间，我已经进宫一个月了。时间果然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存着游戏的心态，就会过得很快，快得可以用时光如梭、白驹过隙来形容了。
　　想当初在初三，一个礼拜过得比现在的一个月还辛苦。每天一大早就起来背课文，做作业要挑灯夜战，每天非得弄到半夜才可能睡觉（我还是那种只做完作业就睡的人！）。到了这儿，除了每天要早起向太后请安，再陪颇疼爱我的太后嗑一会儿家长里短，其他的时间就基本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我呢，抱着游玩的心态，拉着太后派给我的宫女慧如，在偌大的紫禁城后宫里游览。现在，这家里有来头的主子们大都去木兰围场了，宫里也就轻松多了，所以不用太过紧张。
　　说起慧如，这个宫女我很喜欢，容貌是很精致的，性子也是坚毅绵柔的，而且是个极聪明却又低调的人，要我说，做宫女可惜了。
　　太后对我的疼爱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的姑姑董鄂妃宠冠后宫，在当时作为皇后的她险些步她姑姑的后尘，而且也因此备受冷遇。但在顺治驾崩后，她还能这样疼爱我（听说，我和姑姑还有几分神似呢），我只能用草原上长大的人的豁达来解释了。对此，我感恩戴德。

　　这天是康熙三十九年的七月二十五，我照例去了东六宫的承乾宫——我姑姑曾经住过的地方。
　　承乾宫里现在住得是一位皇上的妃子，是谁，我没有问，因为我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这位千古红颜已经去了，和她心爱的丈夫、儿子，在一个没有权力纷争的地方共享天伦。他们不应该被打扰。
　　我想，我不会再来了。
　　轻叹一口气，姑姑有了归宿，我不是该高兴吗？为什么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呢？算了，不去想了。
　　带着慧如，晃回了宁寿宫，我就住在那儿的偏殿里。才发现，太后身边的玉芙已经在我的门前等得心急火燎了。
　　“玉芙姑姑。”我微微一福，“有什么事吗？”
　　“格格呀，你怎么才回来！皇上回来了，在正殿等着见你呢！”玉芙说着，就拉着我往正殿去。她平时是极镇定自若的，看来是真等急了。
　　等她进去复命，我略微整了整衣服和头发，回头问慧如：“还行吗？不算太失礼吧？”
　　慧如点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还没来得及细究，玉芙姑姑就唤我进去了。
　　我低着头，稳稳地走到正殿中间，慧如跟在我后面。我朝前面跪下请安：“臣女云鸢叩见皇上、皇太后。”
　　这是我一进宫就向慧如问过的，怎样请安才最保守，不会出岔子、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起喀。”皇上和皇太后的声音一同响起。
　　“谢皇上，谢皇太后。”我尽量不快不满地站起来，有点不舒服，因为脚有点麻了。我还是不习惯成天跪来跪去的。
　　“你就是费扬古的女儿啊？身子好些了吗？”皇上的声音很有威仪，但很慈祥，让人很安心。
　　“回皇上的话，云鸢已经好了，多谢皇上、皇太后关心。”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因为气氛是在有些尴尬，好像有很多人在看着我。镇定……镇定……
　　“鸢儿，这些阿哥你都没见过吧？来，哀家给你介绍介绍……”太后慈爱地说。
　　“皇阿奶！你忘了我这个格格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我左边响起。我心下觉得这个人非比寻常，居然敢打断太后的话。
　　太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我说：“看看我这记性，怎么把咱们的随性格格给忘了！来，鸢儿，这个是八福晋，郭络罗家的随性格格。”
　　大家都笑了，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突然很佩服这个随性格格，能一下子就把气氛给调节过来，要我，可没这个本事。
　　我转过身，这个随性格格穿着大红的旗装，明艳照人，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看来很得宠。我微微福了一福，“见过随性格格。”她也向我点点头，眼神里有些暧昧不明的东西。奇怪，那眼神里是什么？还有，她身上有中很熟悉的感觉，我说不清。
　　“这是太子。”太后继续介绍。我转向他，心里对这个二立二废的太子很好奇，恩，果然是优秀基因，星眉剑目，和康熙有点像。我向他行礼，他却只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不屑。我眉头微微一紧，好，你不尊重我，休想我尊重你！很快的展颜，我没忘了自己在哪儿。
　　接下来是几位参与九龙夺嫡的大人物，可得仔细看着了。
　　四阿哥，表情严肃，不过，眼睛很漂亮，棱角分明的脸上很有英气，未来的雍正呢，景仰……
　　八阿哥，第一个表情比较柔和的，嘴角和眼角都流露着温柔，不过是对随性格格的。
　　九阿哥，传说中最有钱的阿哥？很精致的脸，表情很冷淡，突然很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融化他的坚冰呢？
　　十阿哥，一脸憨厚的笑容，像是这次秋弥收获不错？
　　十四阿哥，和他四哥很想呢，可惜……英气逼人，可以想象以后在大西北的英姿勃发。
　　嗯，十三阿哥呢？那个被囚禁了十年的怡亲王？
　　“对了，说起来，胤祥呢？”太后也发觉了十三的缺席。
　　四阿哥站起来，答道：“回太后，今儿是敬敏皇贵妃的忌日……”
　　太后点点头，四阿哥坐下了。敬敏皇贵妃？难道是十三阿哥的生母吗？“鸢儿，改日再给你介绍吧，那个胤祥啊，是个特别的。”
　　“是，太后。”心里却说，其实，每个人都是特别的。

　　到了太医诊脉的时候，我从正殿里退了出来。这一个月，每到这个时候，太医都会遵照太后的指示来给我诊脉，还会开药给我喝。中药不是一点的苦，我实在忍受不了，就都赏给我房里那棵盆景了。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慧如也是送了一口气的样子。
　　回到房里，送走了太医，我猛灌了一口凉白开（不喜欢苦不啦叽的茶，硬要了凉白开），看着明显走神的慧如，我轻轻推了推她，她才会过神来。
　　“慧如，你怎么了？”发自内心的关切。
　　慧如笑笑，含糊地回答我：“格格，奴婢没事。”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自称‘奴婢’！我们都一样，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要彼此扶持。人前，我是你的主子；人后，我就是你的朋友。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的。”我拉着她微凉的手，轻轻地说。
　　慧如的眼里含着泪，不说话，只是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我微微一笑。
　　“奴婢，不——，我去熬药。”慧如将手抽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一个人闲着无聊，又怕遇到那些惹不起的主儿不敢出去，呆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摆弄摆弄盆景、捣鼓捣鼓太后赏的首饰，无聊的很。在家的时候，我的房间总是不修边幅，到了宫里，有慧如帮忙打理，居然也整洁起来了，而且，还有一种……嗯……很随性的感觉……
　　说起随性，那个格格的眼神……
　　“那不是慧如吗？”一个好听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我一个激灵，那不是随性格格吗？她认识慧如？
　　慧如的声音有些发颤：“奴婢给八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我轻轻地推开窗，慧如和八福晋正站在我屋前的院子里，八福晋背对着我，慧如在她对面，脸色发白，微微发抖。
　　“看来你在这儿混得不错，比在我那儿好，是吧？看来，皇太后还真是讨对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慧如曾经在她那儿当差，被太后讨得来。
　　“奴婢……奴婢……”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勾搭八爷不成，上这儿又勾搭谁啦？”厉害，那么伤人的话也能说那么好听，够泼辣圆滑的。
　　这时，慧如跪了下来，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福晋，奴婢没有……真的没有！奴婢只是……只是……”
　　八福晋的眼睛眯了起来，“只是？只是想攀个高枝，是不是？”
　　慧如摇着头，眼泪也滑落下来。看来我不出马不行了。
　　我打开门，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们。“慧如，你在这儿啊？快把药拿进来，凉了就没用了。”慧如听了这话，赶紧站起来，向八福晋福了福，快步走了过来。
　　“随性姐姐也在呀，本应该请姐姐喝茶的，无奈云鸢正病着，也不好把病气过给了您，所以就先告辞了，以后再给您赔不是。”我福了福就径直回了房，带上了门，瞥见她的目光，有点刺人但很快就散了。“走吧。”我听见她对自己的侍女说。
　　慧如在屋里轻轻抽泣，我拍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看来，她在随性格格那儿吃了不少苦，也终于明白那个目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而且以慧如的反应来看，还是假想“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