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公子江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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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紧张得屏住呼吸。
邓公子心中怜悯，在他耳边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不怕，我会剑术。”说完便去摸自己腰际，发觉空空如也，不由皱眉。
少年心中稍慰，朝他一笑。
邓公子眸中光芒闪动，也笑了。
岸上那帮绿衣人却不急于离开，又是饮马又是歇息，谁也没有留意瀑布后的玄机。
足足过了一顿饭功夫，才听见一名男子扬声道：“好了，上马出发。此处地况复杂，稍不留神便会迷路，我们已经迟了些时日了，不可再拖延。趁天色尚明，须得赶快走出此山。”
又听众人齐声应了，纷沓的马蹄声响起，疾驰而去。
喧嚣过后，复归于平静。
邓公子静候了片刻，道：“你在此等我，不要出去。”便悄悄出去探视。
片刻之后，他回来道：“可以出来了。”
少年小心地钻出来，看看四周，惶然道：“那我们赶快走吧。”
邓公子不知为何，脸色有点不对，只说了句：“好。”
少年在前，邓公子在后，两人沿着青苔密布的潭边，向岸边走去。未行几步，突闻身后“噗通”一声。回头一看，那邓公子竟失足跌入水潭中。
少年大笑：“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
那邓公子却脸色苍白，在水中扑腾，夸张地高呼道：“救……救……”
少年愕然道：“你不识水性吗？”
“不……不……”邓公子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水面咕嘟冒起一串气泡。
少年变了脸色。若邓公子溺水而亡，自己见死不救，岂非凶手？
想到此，便立即跃入潭水中，潜到邓公子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少年眼前划过，他一心救人，没有在意，只顾一边凫水，一边拎着邓公子的后领，游到岸边，把他拖上了岸。
邓公子靠在潭边一块大石头上，吐了几口水，咳嗽不止。
少年大笑，声音清亮，道：“我还道公子是位英勇武士，却原来连水性也不识。”
邓公子闭目，脸色仍然苍白，气若游丝，却明显悻悻道：“武士是攻城略地的，不是玩这种小把戏的。”
少年忽觉不对劲，上前仔细看他，一看之后，才发现非同小可，原来他的胳膊、肩肘，好几处都有大片的厚重血迹，只因身穿玄色衣袍，血迹难以辨认。看他脸色苍白，想必是刚刚受过伤，失血过多。
少年大惊：“你受伤了？谁伤你的？”原来刚才水中瞥见的丝丝红雾，乃是他身上洇开的血迹。
邓公子摆摆手，笑笑：“死不了。”
少年怜悯之心顿起：“你等我片刻。”便起身离去，钻入丛林之中。
须臾，少年便返回，手里拿着一把药草，约摸两三种。
他上去就扯邓公子的衣衫，邓公子惊道：“你想干什么？”
少年莫名其妙道：“自然是为你宽衣啊。”
邓公子看看他手中的药草：“你想为我敷药？”
“是。”
“如此，”邓公子想了想，“也可以。今天就恩准你僭越一回。”
少年诧异道：“恩准？我是在救你，还要你恩准？”
邓公子反应过来：“是是，小恩公，多谢多谢。”
少年这才笑了，将他衣服宽了，又用清水洗了他的伤口，把药叶揉碎了，按在伤处。
邓公子皱眉，骂道：“娘的！”
少年瞪大眼睛，怒道：“你为何骂人？”
邓公子无奈：“不是骂你，是骂那些想杀我的歹人。”
少年顿感惺惺相惜，更添了几分怜悯之心：“你也这么倒霉啊。”
邓公子一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也不眨，突然道：“你为何要以泥炭涂面？”
刚才为了救他，少年在潭水中游了一遭，脸上的污泥已经被冲洗殆尽，露出惊人的容貌。葛衣粗布，掩不住他的灼灼之色，比溪泉更清秀，比花影更夺目，眼角一颗泪痣，无端勾人魂魄。
少年自己却浑浑噩噩，全然不知，一派天真，听他这样问，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愣了愣：“是我阿娘要我涂黑的。”
邓公子又问：“你有姐妹吗？”
少年想了想：“有。”
他立即追问：“现在何处？”
少年摇头，茫然道：“不知道，没见过。”
“哦，”他有些失望，转而又问，“听说你们陈国有些权臣偏好豢养貌美的男童，作为自己的禁娈。你这样做，是为了不惹麻烦？”
少年茫然，反问道：“什么是禁娈？”
邓公子语塞，见少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心中又是一动，冲口而出，道：“禁脔就是……就是……两个男子相互喜欢。”
“哦，”少年道，若无其事。
“你不觉得怪异吗？”邓公子忍不住问。“并非一男一女相互喜悦。”
“哪里怪异了？”少年又露出困惑表情，道，“两个男子为什么就不能相互喜欢？”
邓公子看着他：“你说真的？”
“当然了，”少年道，“我家的季伯，既喜欢我，又喜欢季刚，为什么不可以？”
邓公子吓了一跳：“季伯是谁？季刚又是谁？他们对你怎么样了？”
少年道：“他们待我很好啊。季伯是我家的管家，季刚是他的儿子，我家的疱人。”
邓公子没好气，不再说话。
少年见药已经敷好，又取了一块帛帕，仔细将邓公子的胳膊包好：“好了。结痂之前，不可沾水。”
“你很好。”邓公子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妫，名祯，你可以叫我小祯。”少年见邓公子对自己笑，便也朝他笑笑：“我扶你走吧。”
邓公子并不推辞，想来亦是体力难支，只道：“多谢。”
小祯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沿山路往回走。无奈熊赀身量太高，小祯总也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算是搀扶，只怕被搀扶的人比搀扶的人还累。好在熊赀并不介意，只微笑道：“有劳，多谢。”
二人行了一段，忽见前方有三人衣着光鲜，策马而来，乃是一名身穿紫衫的男子，身后跟着两名仆从。
那紫衫男子身量颀长，面容隽逸，竟是一位翩翩俊俏公子。虽风尘仆仆，有几分狼狈，头发却束得整整齐齐，衣缘饰有银线黼黻，华贵异常。
出生以来，小祯见过的外乡人，尚不及今日见的多，遑论如此赏心悦目的贵族公子，忍不住朝紫衫公子望去，瞬也不瞬。
紫衫公子乍一见小祯二人，大喜之外，连忙勒马。不料一见小祯，竟神情震慑，险些从马上堕下。
他立即稳住，下马施礼，注视着小祯，彬彬有礼道：“打扰二位。敢问附近可有村庄？何处可供浆食夜宿？我们不小心迷路，着急出山，还请小哥和这位公子能指点一二。”言谈间，他一直专注地看着小祯，目光久久不移。
小祯被他看着有些不自在，点头道：“这位公子，此处本来就容易迷路，怨不得你们。附近有个李家村，我就住那儿，附近也有农户可供借宿。可是，这里这么偏僻，你们来此地有何贵干呢？”
邓公子倒是没有说话，目光略带敌意与戒备，打量着紫衫男子。
紫衫公子笑道：“因为家中父兄病故后，便出来散心，周游各国，现在想回莒国去。我本想从巨阳抄近道，可以不经陈、宋、鲁国。不料巨阳发生夷人械斗，安全起见，我等只好往陈国而来，此处却越走越荒凉，杳无人烟。本来已不抱希望，不想竟能遇见村民，实在天可怜见，神明佑我。”
“敢问贵姓？”邓公子突然冷不丁问道。
紫衫公子道：“敝姓江，名墨，莒国人士，家中经商。”
“哦，商人。”邓公子看了他一眼，眼色似掠过一丝揣测，“江公子。”
江墨又问：“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邓公子唇角一翘：“鄙姓邓，名贝。”
江墨感慨：“多谢邓公子引路。陈国果然民风淳朴，不像谭国，自私寡义。今日我等得遇贵人，真要感谢神明庇佑了。”
邓贝道：“不必多说了，赶紧赶路吧，若是再晚就麻烦了。”
为了避免遇见歹人，两位公子便跟随小祯，循一条采药的秘径下山去。
秘径十分难行，遇到逼仄陡峭处，须手脚并用方能攀援，马匹难通。小祯解释之后，江墨便命一名仆从骑着马，沿着小祯指的大路，到指定地点等候。
江墨自己带着另一名仆从，跟小祯走秘径。邓公子此时也精神略佳，不再让小祯搀扶。
三人行走到一半，秘径就断了，前方乃是一处石壁，中央凸起来窄窄一条，仅容立足。石壁那头，是豁然开朗的一条山道。
小祯道：“好了，过了这个峭壁，前面便近李家村了。”
江墨见峭壁千仞，陡然可怖，望之生寒，再看石壁那狭窄的通道，不由后悔自己应该骑马走大道：“这……如何过得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公子江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