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扶朕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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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仍然住在一起，艾达考虑搬离华生的房子。
她并不是特别在意连作者都不大走心的拆CP目标——反正眼前并没有一个下拉菜单或者檀木弹窗在发布任务。她总是觉得穿越之类的事情不需要大惊小怪，说不定自己随便死一死就脱离了这个世界呢！
她在意或者说挂心的是华生摇摆不定的态度。她很清楚，对任何一个平凡的、正常的男人来说，像艾达这样的“女朋友”毕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华生接受了自己，或许是因为失去挚友后的心理落差，或许是因为艾达的美艳外形和类似于小粉丝的热情追逐，又或许不过是因为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见了自以为合适的人。
不是所有相爱过的人，就一定真的适合在一起。
即便他们枯守在一起，华生最终抵御住了玛丽的温柔与善意，那又如何呢？她自问无法像玛丽一样，出生入死、勇敢果决，更无法像玛丽一样，在夏洛克回归后仍然能凭借强大的内心支撑起一个家庭。
她觉得，自己还是离开，至少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才能让他俩都学会面对现实。
住在一起的情侣，想要分手总是特别麻烦。如果不是怒气冲冲搞得像搬家一样大的阵仗，那么每一件事物分割起来都是藕断丝连、难以厘清。她偶尔会望着某处堆积混乱的杂物发呆，然后被华生突然找到的奇怪话题转移了注意力。有的时候她从卧室走到大门口，会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一次性搬出这个地方。而在她的想象中，分手就应该干净利落，不要来来回回还要跑上好多趟，才能把遗留的东西都收走。她甚至开始期盼华生可以出差，比如去参加某一场真正的学术会议，这样她就有时间慢慢整理、分割，把两个人的生活痕迹都彻底从中间画出一条线来——楚河汉界，各不相干。然而诊所的全科医生，是根本走不开的。他们两个人就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不要说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种俗话，就算晚上睡觉多翻一翻身，都会吵到对方。更何况，不是还有“床头打架床尾和”这种俗话吗？他们没有发生争吵，你忍着，我也忍着，像是屋子中间明明有一个障碍物，却人人蒙了眼睛、捆了手脚绕着圈子走，假作处处平坦顺遂。艾达有的时候会担心，她总觉得华生会先绊上去，狠狠摔个跟头。
她担心他现在摔得太疼，以后难免会一直一直过得委屈。
她想如果自己能先绊上去，坐地大吵、撒泼打滚，也许就是一针最好的感情疫苗。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连自己都忘记具体导火索是什么。大概不过就是：为什么你总是从中间挤牙膏？为什么你只肯吃外形漂亮的水果？为什么你总是把颜色不一样的领带混在一团，最后很难摘出来你知道吗？为什么……她闹了太多次，而华生每次都是一遍遍紧皱了眉，分明是忍了又忍，却不愿意发生争吵。
“你这个样子，是当我患了绝症吗？”她跳了脚，收拾行李。
是她执迷不悟，分开就分开，完全不需要分割清楚。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该早早丢掉。
重新找房子很难，她在问了几个地下室都没有以往那么便宜的价格之后，终于还是在旅馆门口的告示牌上，找到一个物美价廉的阁楼。在老房子的顶上，四面都被更高层的建筑围起来，但好处是不那么容易被市政部门发现，处以违规建筑的罚款。她可以不去上医疗护理的课程，但想想华生把学费都交了，不学也可惜，就照旧去上课，只是把选修的课程减免了一些，去掉了晚间的课程。艾达有国际钢管舞协会的认证证书，一周可以在两三个钢管舞培训班和健身房授课。她的技巧很赞，授课能力一般，但胜在认真负责、外形靓丽，几周时间连下来，终于也有了固定的十几位学生坚持订购她的课程。
她挂断了华生所有来电，控制着自己不要点开他写来的邮件，删除，清空。她以为很难做到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撕心裂肺。或许上天给了人自我疗愈的身体和心灵，如果发觉势头不对，某个系统就会自动运行起来，让你习惯了坏心情和空荡荡的失落感，同时也能为了咖啡的香气和面包的甜味，慢慢笑起来。
学员们会好奇地询问老师的生活情况，艾达总是拿出东方式的神秘微笑来应酬：“课堂上，我们不谈生活，好不好？”
她可是很清楚，自己的前任钢管舞教练，就是因为引诱了学员的男朋友，而被辞退的。她怎么能重蹈覆辙？跳舞的女孩子最爱互相攀比，最是自我感觉良好，教练可以是课堂上的明星，却不能走进她们的生活夺去光彩。
她大概经历了两次发病，一次在阶梯教室里，同学们以为她睡着了，其实是剧痛袭来让她昏了过去，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大汗淋漓地醒来的时候，教授还没有讲完课程；另一次是在示范钢管舞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被从中间劈成两半，差点头下脚上地从钢管上栽下来，好在她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马上扶着钢管在地上躺平，告诉学员们先离开。叮嘱过学员们，她也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还蹲了一个女学员，忧心忡忡地问她：“教练，你怎么了？”
她知道这是体内激素发生骤变的自然反应，临床医生会建议这样的病人马上入院治疗，但她已经能娴熟地查阅、读懂相关资料了，知道其实推迟手术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能推一推，就再推一推吧！
她认真填补艾达的积蓄亏空。护理课让她知道，术后的疗养才是最耗时间和精力的。即便她吃得了苦，不需要去住设备一流的疗养院，她也得给艾达把生活的费用赚出来。再过一年，应该就能达到目标。如果想要过得滋润一些，或许应该等到护理课程结业之后……认真想一想，那时候夏洛克就回归了。她可一点都不想和他照面，不想被人从外到里，把秘密看光看透。不过等到术后恢复的时候，她应该就能心平气和地看看华生的微博，打发平静的疗养时光了。
她有一个意外的追求者，是培训班的投资人，一个有几处小生意的中年秃头男。她不喜欢他，但是也在考虑是否该接受他的示爱，同时又担心他不过是想要把她拐回自己的酒吧里表演。他们约会了两次，话不投机。桌上那些看起来精美的食物，一旦顺着喉咙咽下去，就感觉变了质或者生了毒，在胃里翻江倒海。出于礼貌，她一直忍着，结果回家就闹了肚子。看起来似乎连她的消化系统都在告诉她：这个人不适合你。
玛丽找过她，大抵是想要表达：对，我喜欢华生，但我们没有在一起。你不应该误会他，他很关心你，至少你应该允许他作为医生关怀你。
她喝完一杯忘记放糖的热茶，然后问玛丽：“你说完了吗？”
你应该接他的电话。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和他在一起。
她从盘子里捡了一块曲奇饼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别：“我在攒钱，你结帐吧！算是我把他卖给你了，怎么样？”她被自己贱兮兮的幽默感逗乐了。
玛丽端起茶泼过来。
她又独自支撑了半年，眼看胜利在望。她不再担心自己突然疼晕过去，班里的同学、培训中心的学员都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会在旁边守着她，等她自己醒过来。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某一个关于夏洛克的梦境中突然疼醒，然后大汗淋漓地失去了知觉。再睁开眼时，她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仰面朝天，死人一样躺在推床上，天花板一格格从眼前逝去，她很担心自己就这样进了停尸间，一把抓住医生的手：“我没死！我还活着！”
有人抓住她另一只手：“是的，没事了，你会好的！我在这里！手术结束，我也在这里。”
华生皱着眉，汗水快要从他的鬓发间滴落了。艾达想要缩回手，他却不肯放松，一声声叫她的名字，安抚她：“不要紧张，第一次手术会切除病变部分，你不会再被疼痛折磨了。这位医生很有经验，如果他觉得你的身体撑得住，就会把两次手术并在一起，减少你的痛苦。”
“你怎么会在这儿？玛丽告诉你了？”这是她首先想到的理由。
“你的房东发现了你，给我打了电话……对不起，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会租什么样的房子……我想和你说明的，但你不接我的电话……”他有点结巴，还是飞快地讲清了这件事。
“谢谢你。”她还是要道谢，无论心中百味杂陈。
“我没有和玛丽再联系了——”华生继续解释，她已经不想听这些话了，慢慢转了头，不想看他，不想心软，可是他显然下了决心，“艾达，你放心去做手术，等你痊愈，我们就离开伦敦，旅行，疗养……”
等等！扶朕起来朕还能再爱三百年！
她瞠目结舌，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你不要玛丽，也不要夏洛克了？”
华生没想到这时候她还念叨着自己的前室友，但他的决心从来都是郑重的：“是！艾达，不要没有安全感，我都可以做到！我发誓！”
他坚定的表情犹在眼前，她的意识却突然向黑暗坠落。
没有疼痛，她不是昏倒；还没进手术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麻药的作用。
她回到了那个飞舞着文字的聊天界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扶朕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