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初相遇3 ...
-
“肖笑小姐。”那头笑说:“应该还记得我吧?”
“肖医生。”我说:“你找我付医药费?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我比较喜欢你用吃饭的方式补偿。”肖宏瑞语气轻佻:“牛排红酒,配上佳人相伴,怎么样?”
我说:“看来你的脖子一点事也没有,那咱们青山绿水,再会无期吧。”
说完我直接挂电话,然后把来电拉进了黑名单。
某天上班,我正对着电脑校对文字,身后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开始聊天,我顺手拿起耳机带上,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我回头,秦悦和沈梦瑶看着我。这阵势,一看就没好事。我说:“有事吗?”
“肖笑,你平时是不是很少逛街?”沈梦瑶问我。
相处了几天,她的性格我多少已经有些了解,说话尤其喜欢铺垫,我耐心等着她继续。
“没有。”她看着我:“你衣服好少哦,我看你穿来穿去就这几件,你平常不关注新款上市吗?比如CHANEL,DIOR这些。”
原来是这一茬,我说:“关注有什么用?我又没钱买。”
沈梦瑶被我噎住,原本低头在看合同的章天其笑出了声。
秦悦上下看了我一圈:“香奈儿是为难你了,可也不用穿地摊货吧,我家里有一堆穿剩下的衣服,要不明天我给你拿来?”
电脑里还有两万多个字需要我在下班前校对好,她们人手一杯花茶的挑衅我真的没有时间奉陪,我说:“你们慢慢聊。”
“完了,穷人可怜的自尊心被伤到了。”秦悦啧啧两声:从我面前走过:“那些衣服虽然款式过时了,但比你身上这一身光鲜多了。出入杂志社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有需要随时找我不用客气。”
“肖笑啊。”沈梦瑶望着秦悦的背影,娇里娇气的说:“我绝对没有恶意,你千万不能生气哦?”
生气?这种自伤的感情我会随便浪费吗?我说:“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有恶意也没关系的。”
她愣了愣,我回头,拿起稿子继续校对。
把文档都整理完,眼睛酸胀的不行了,正想疏松筋骨,一罐牛奶放在桌上,我诧异抬头,看见章天其笑嘻嘻的脸。
“你还没下班?”我看了眼时间,说:“快8点了。”
“我说在等你,”他似真似假道:“你信吗?”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望着我的模样忍俊不禁:“喂,你不会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我为什么要饿着肚子和他谈论这种无聊的问题?
“你情史丰富阅人无数所以经验老道,”我把东西放进包里:“可还是要吃饭的吧,我请你,怎么样?”
章天其对我的提议仅仅诧异了一秒钟,然后挑眉:“好啊。”
他曲腿坐在圆凳上,眼神诡异的看我把吃的端给他。“你请我在德克士吃炸鸡?”
“还有雪碧,”我把饮料递给他,解释:“刚才去的那家人满为患,附近的外国餐厅太贵了,我身上的钱肯定不够,做人要厚道,说了请你总不能到最后让你当冤大头。”
章天其一脸你绝了的表情,拿起汉堡啃了几口,“为什么请我吃饭?”
“谢你那天好心想帮我,还有刚才的牛奶。”我把最大的一只手枪腿拿给他:“这不是一般的鸡腿,想吃肉的时候选它就对了。”
章天其盯着我半晌,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笑。
这个季节的夜晚难免闷热,我站在德克士门口,和他告别:“就在这里分开吧,路上小心。”
“喂。”他抱着胸懒洋洋的叫住我:“林瑞,是他向主编推荐你的。”
我回头,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我看你的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我不说估计你发现不了。”章天其难得用正经的口气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说完,他朝我潇洒的挥挥手,留给我一个远去的背影。
几分钟后,我才慢慢转过身,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家。
郭萱缠着我,追问刚才我和谁出去吃饭。从南到北那么长的马路足够我下一个决定,我说:“明天我要找主编谈一谈。可能谈完我就会辞职。”
她安静的看我一会儿,给我一个拥抱,说:“我希望你不用辞职,但你要是真那么干了,我有好几份缺人的单位,欢迎和我公平竞争。”
我伸手回抱她:“谢谢。”
晚上我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林瑞是我的初恋,出身贫寒,聪明又上进,在一个还算知名的大学,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一起了。和开始的低调相反,分手可谓是满城风雨。徐妍是最好的,这话是他当着徐妍的面和我说的。我爽快的分手,毕竟死缠烂打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全场我最没风度的话,应该是那句:
喜新厌旧就是喜新厌旧,你想了这么个理由出来虽然费了不少心思,但这是诽谤你懂不懂?
此刻想来,在当时的林瑞看来,我是死鸭子嘴硬,而且自恋,毕竟徐妍的家世就再好不过,徐氏集团的千金,林瑞也的确平步青云,鱼跃龙门。这件事在当时轰动全校,富豪千金的插足,男友背板,他们两人又双双出国游学,一时间我收获无数同情。
一出门被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眼里的怜悯包围的透不过气,这感觉绝不比恶意攻击让人好受。和林瑞的种种我至今仍有芥蒂,大部分的功劳也许就在于路人。想到这里我拿来笔记本,打开Word开始编辑辞职信。
第二天一到公司,我就直奔去主编办公室,结果助理告诉我他还没来,我悻悻然下楼,在部门口看见章天其,昨晚太过诧异,竟然忘了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章…”
“你怎么还有脸来?”一叠纸猝不及防的朝我砸来,重重擦过我的脸,散落在地上。
我把落在肩膀上的一张纸拿下来,说,“秦悦,你不要太过分。”
她嗤笑,对站在四处的同事说:“表面清高骨子里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现在还要装腔作势,娇蓝的名声因为你都要遗臭万年了!”
向源在角落颦着眉,其余人或幸灾乐祸或缄默不语,一定发生了什么,我在众人目光下,弯腰捡起一张纸,在面前摊开。
女记者借工作之便大胆□□,让肖宏瑞坦言名气太大影响生活。
目前肖先生在接受采访,面对记者追问的感情问题,笑言自己还未有女朋友,却坦言自从他为人所知后,经常会受到异性的骚扰,为此压力很大。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下,他才透露对方是国内首家知名杂志社的记者,因为借工作之便蓄意接近,让其不堪受扰。
秦悦冷笑,面带得意“你以为稍微有点姿色,人家就看得上你?”
我不发一言,拨开她冲到一台电脑前,在引擎里输入肖宏瑞三个字。按下回车。
最新的新闻全是关于他受到性骚扰的报道,我看见自己的名字成排成排的标着红色,点开其中一个。出生日期学历社交账号以及社交网页上的一些照片全部被挂在热搜第一段,文中还绘声绘色详细的描述了我性骚扰肖宏瑞的过程和动机,像是笔者曾亲眼所见一般,要不是女主角就是我本人,我也许对遇到这样的女变态的男人也要表示同情了。
我关掉,继续下拉。
据爆料,女记者肖笑是某婚姻介绍所的黄金会员,不断相亲之余借工作勾引肖宏瑞,足见其有多饥渴。文章配图是我大学的一寸照,扎着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朝镜头微笑。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才18岁,因为刚上大学,和身边每个人一样,充满期待和活力。
底下的评论很多,我一条一条翻下去。
看着挺禁欲的,这是不是叫做人面兽心?
还不是因为人家现在名利双收?这种女人势力得很,一天到晚想着倒贴的女人怎么不去死?
肖医生棒棒哒,医术一流还经得起诱惑,简直是绝世好男人!顺便说一句,贱人你去死。
她是我大学同学,她男朋友当时抛弃她和别的女人出国了,难道之后就自暴自弃了?
……
我关掉网页,直起身看了眼四周面面相觑的同事,背起包朝外走。
“你去哪里?”章天其追出来,在门口拉住我:“冷静一点。”
我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微博上的留言果然已经爆了,因为调了静音一直没有听到。
“不用理,都是些看热闹的人。”
有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不等我说话,那头急迫发问:“是肖笑小姐?可以回答几个问题吗?”
手机被章天其一把抢走,关机递给我:“最近电话都不要接了。等风头过去再说。”
风头过去?我竟然笑出来,“我只是出去走走,放心,理智我还有的。对了,”我把U 盘递给他:“里面有一封辞职信,麻烦打印出来帮我交给主编。”我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了,下次请你吃贵一点的晚餐。”
原本还想问清楚,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我坐在花坛上,看着不远处嬉闹的孩子,爸爸平日里只看财经新闻,也不喜欢上网,可学校其他老师不一样,要是我爸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血压又飙高?
我开机,通讯录翻到爸爸,犹豫了许久才拨过去。
“肖笑。”
“爸。”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才觉得自己有些难受:“下午有课吗?”
“你这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我爸笑道:“大学现在放暑假,哪里来的课?”
我都忘记了…我爸不在学校住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陪他说了几句家常,余光瞥见几个人鬼鬼祟祟朝这里张望,不停拍照。我挂掉电话,转身就走。
出去是一条马路,我的胳膊从背后被拽住,一个戴黑框眼睛的男生先对着我连拍了几张照,语速如炮弹:“你对肖医生性骚扰这件事现在被曝光,请问你后悔吗?”
一个女生紧接着大声问:“能说说具体的经过吗?肖医生是怎么拒绝你的呢?”
我没有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甩开那人的手臂快步离开。
他们跟在身后不依不饶:“父母知情吗?或者是他们希望女儿钓到金龟婿所以有意纵容?”
问这话的是一个矮个子女人,我停下脚步,转过看着她:“做记者也要留点口德,你认识他们吗?”
“你自己不检点反倒要别人道德?”她扬起下巴,仿佛觉得很搞笑:“上梁不正下梁歪,女儿整天想着爬上别人的床,这样的父母能高尚到哪里去?”
我没有犹豫,扑过去打了她一耳光,她懵了,几秒后才回神来扯我的头发,我和她变成滚在地上撕扯,对方用指甲抓的我生疼,我用脚踢她。旁边闪光灯不停闪烁,几分钟后,两个穿正装的年轻人把我们拉开,那女人狠狠瞪着我,嘴里破口大骂。
拦着我的年轻人把我带到路边,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边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的理智终于慢慢回来。
为什么每次遇见苏权,我都那么狼狈不堪?脚下的毛毯洁白如新,我憋出一句:“真巧啊。”
他说:“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连忙把地址报给他,苏权这个人与我算得上是陌生人。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愿意再三帮我,男人不怕麻烦愿意帮一个女人,听起来多少有些暧昧。但苏权看我的眼光和看司机师傅没有两样,这点我可以确定。正是这样才匪夷所思,因为他实在不像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想来想去,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那个,”我问:“你是我爸爸的学生吗?”
他简单回道:“不是。”
哦…我郁闷了。他似乎不喜欢说话,我一路保持沉默,因为好奇,自己的处境竟然忘记了大半。
直到车开到小区楼下,一群穿着登山衣的记者挤满了过道,他们对我们这辆突然停下的车似乎很警觉,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好在这辆车的窗户从外往里,什么都看不见。
我望着那些记者脸上势在必得的表情一阵阵厌恶,一股孤勇生出,我扳开车门就想下去。
苏权一把按住我,对司机淡淡道:“开车。”
话毕他的手就从我身上移开,我说:“去哪里?”
“你有别的去处吗?”苏权淡淡问道:“亲戚朋友之类的?”
我想了一会儿:“太远了也不方便。这附近有一家酒店,送我去哪里好了。”
苏权让司机载着我们直接回了他家。时隔几日再次见面,管家的脸上终于有了震惊。我被安排到原来的房间,除了干净的衣物,阿姨还拿了几支药膏给我。
我往镜子前一站,明白苏权不送我去酒店的原因了,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领口也被撕破了,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红痕,情况远比我想的要糟糕。
上次他们给我的衣服是一套女装,今天也是,样式很精致,我换上后稍微有些宽松。心里好奇,这屋子除了打扫的几个阿姨,我见到的都是男人。莫非苏权金屋藏娇?
吃中饭的时候我见到了苏权,整个餐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诡异。
菜一盘盘上来,无论他是吃饭还是喝汤,两个动作竟然都全无声音。于是安静的大背景下,只听到我拿汤勺磕到碗壁,筷子不时戳到盘底,以及某种可疑的咀嚼声…
吃到一半我终于忍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我可以说话吗?”
苏权放下筷子,看着我道:“你不是正在说吗?”
没错,一句话说出口我才觉得空气里不是那么压抑,我提议:“我可不可以拿一点饭菜到房间吃?”怕他不高兴,我解释:“我吃东西的本来面目很粗鲁,我怕你看见会没食欲。”
苏权闻言,神色平常的唤来管家,轻声交代几句,管家应声后示意我跟他走。走了一半我回头望去,苏权已经重新拿起了筷子,动作慢条斯理,一个人吃这桌菜,从头到尾没有声音,真是一个怪人。
我在房间边大快朵颐边看最新一期的电视节目,这才是熟悉无比的生活啊。现在臭名在外,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吃饱饭睡好觉,不让卑鄙小人有正中下怀的机会。
午后,我躺在床上,刚才上网查了一下,竟然没有我当街殴打记者的暴力新闻,就连照片也无迹可寻,我有些纳闷的揣测,莫非是在冥思苦想,要如何给图片配上最佳文字?
然后我想到了罪魁祸首,他肖宏瑞显然是把我当成软柿子了。如果那家餐厅的休息室里有监控就好了。房间里有电脑,我在引擎里面输入餐厅的名字,首先跳出来的是长衍集团几个字,我点进去浏览,这家餐厅是连锁店,隶属于长衍。长衍的名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各行业的精英挤破头皮都想进的地方,但我不关心这个。我在餐厅名字后面加上‘的休息室有监控吗’重新搜索。
词条依旧很多,但找不到我想看的,连续翻了二十来页,就在我快要放弃时看见一个贴吧。楼主开帖讲了自己在这个餐厅休息室丢了东西,最后经理通过监控帮忙找回并亲自把东西送到他家的经历,帖子很冷,留言几乎没有,但我却看见了曙光。
那么接下去,面临一个问题,餐厅愿不愿意提供监控内容?我搜寻相关的案例,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没有服务业愿意轻易泄漏客户的隐私。除非,涉及到法律层面。
报警?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可是以什么名义呢?网络暴力?恶意诽谤?我百分百无杂质的法盲一枚,专业的法律人士…我想到一个大学学司法的同学,现在在知名律师事务所当学徒,要不,问问她?
手机呢?我翻遍口袋和床沿,难道落在了餐厅?
我跑去餐厅,餐桌打理的干干净净,上面只简单摆了一盆金边龙舌兰。我问正擦楼梯栏杆的阿姨,她表示没看见过。
那么,八成掉在了打架的地方…要问我后不后悔打人,我只后悔竟然蠢到和她厮打,搞的自己如此狼狈。当年和我决赛的那个银奖,如果见到我那副尊容,不知道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回去时看见管家站在我的房门口,我连忙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他递给我手机,正是我丢掉的:“苏先生让我转交给您。”
我惊喜的接过,“那您好好休息。”他笑了笑,微微欠身。我目送他消失在走廊,才回房间。
网上还是没有消息。方才那几个记者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只顾着拍照和幸灾乐祸。可至今也没有照片流出或是相关的报道,我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手机,一个猜想隐隐约约冒出来。这时郭萱打来电话:“你还好吗?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我安抚她:“现在借宿在别人家里。”
“这狗娘养的,我他妈去废了他。”郭萱情绪激动,彪出一大串脏话,随后听声音快要哭了:“我都想废了我自己了,把你害死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笑道,心里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婚介所的事情,“乖!别胡思乱想。”
“你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
我环顾四周,说:“安全是挺安全,”
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对于苏权,我几乎一无所知,两次来这里都是因为避难,除了冒冒失失还有点厚颜无耻了。
“那你这几天先别回来。”郭萱仿佛松了一口气:“我刚才下了一趟楼,周围全是记者,等舆论平息再说。”
我想说赖在别人家混吃混喝肯定不好,但怕她担心,还是没说,反复确定我现在心态良好,她才挂掉电话。我随后在通讯录翻那位律师同学,前前后后好几遍才猛的想起几个月前手机刷过机,很多不常联系的电话都在那时丢失了。我有她的微信□□,可一下子却没了询问的冲动。
在柔软的地毯坐下,我打开微博,评论底下一片骂声,私信给我的话更是不堪入目。有个网友为我鸣不平,言辞激动,被大家攻击的很惨。我看ID,发现是郭萱的小号,在底下我又看见她的大号,也和人互掐成一片。她是两个帐号轮着登吗?我一阵暖心。开始一条一条删微博。
你被众人唾骂也要护着我,我却不能看着你也身陷囹圄。郭萱立刻私信给我,说:你删微博别人就会以为你心虚!不要删!!!我回她:这些看客本来就没有主见,被舆论牵着鼻子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在意…
不过,为什么微博没有一键清空这个功能…我揉着抽筋的手爬起来去倒水喝。
又有电话进来,我认命半路折回去,电话已经设置了自动拒绝陌生来电,所以肯定是熟人打来的。
章天其,我有一点意外。
“喂。”
那头却长时间的保持沉默。
我说:“章天其?有事吗?”
对方直接挂掉了电话,我看着手机莫名其妙。
几分钟后我收到了他的短信:你知不知道苏权是谁什么人?
我楞了一下,回他:你怎么会知道他?
——我来找你看见了他的车。肖笑,苏权是商人,肯帮你必定是有所图谋。长衍家大业大,关系复杂,你如果卷进去后患无穷。
这不像章天其的语气,我有点疑惑,但却来不及深究,抓着手机跑出去,他说什么?长衍??!
然后我迷路了,别墅太大,我又没有具体的目的地。我到处打转,一路过来没看见人影,我觉得自己有点蠢。走到某处,格局有点类似于苏权的书房,我试探着上前,敲了敲门,并没有回应。
我犹豫了很久,握在把手上,轻轻一转,门开了!我就在门口看一眼,没有人立刻离开,我心里这样想,然后把门开了一道缝,探头望去。
震撼!
我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一幕,无数多米诺骨牌被搭成一座建筑,足足有我那么高,宽则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空间,只留下一条恰好的过道。这是怎样浩大的工程?过人的耐心和毅力缺一不可,我惊艳不已,那些象牙白的骨牌仿佛有魔力,在背后的声音响起时,我的手指距离骨牌竟然已经不到一厘米。
“你在做什么?”
被声音惊到,我猛的回头,这个动作太急,身后有什么被触动开始坍塌,一波一波巨大的声音随之响起。骨牌自背后砸来散乱了一地。我心知闯了大祸,面如土色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苏权,他一双眼睛无波无澜的盯着我,面对无数张骨牌的坍塌,他却恍若未见,等声音彻底平息,才问道:“你在找我?”
他的态度让我捉摸不透,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急得额头都快冒出汗来:“对不起,我,我会负责的。”
怎么负责?很多精于多米诺骨牌的爱好者都搭不出那般惊艳的作品,而我根本对此一窍不通!这话一点都不负责!我恨不得拖下鞋抽自己。
苏权的目光从我窘迫的脸移到那些散乱的骨牌,只轻轻扫了一眼:“我只是搭来消遣,既是消遣,重要的自然只是过程,这个模型已经完工,早晚都要推到再来的。你不必介意。”
听他这么说,我更加愧疚,就算要推倒也不应该是我动手,散落在地上无数块的骨牌,单是收拾也要花上半天,我说:“你花了无数心思,就这么崩塌,肯定会觉得可惜。有没有我能够补偿的,只要我能做到!”
苏权说:“最近一次失败时,我只差最后一张牌没有放上,当时山里刚好传来轻微震感。”
我屏住呼吸。他望着我的样子似是感觉有趣:“自然是重头开始,所以你很难接受它瞬间付之一炬。但在我眼里,却再平常不过。”
原来饶了一大圈,他是在安慰我。在这真正绅士已经非常稀缺的社会,他在我心中成功晋升为优秀的一位。苏权朝外面走去:“如果你有事要说,我在客厅等你。”
我一怔,差点忘记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找他核实了,我连忙追上他的背影,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这房子的家具我全部叫不出名字,虽然看上去设计的都算中规中矩,但摸上去却有一种独特的温润感,比如说扶梯。
苏权把我从三楼带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立刻有人端上热茶。
“想说什么?”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白色的热气腾腾,使我看不清氤氲后他脸上的表情。
我脑子一抽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今天没有带眼镜吗?”不仅是苏权,连我自己都怔住了,我急忙解释“呃,因为上一次见面,书房你戴了。”主谓颠倒,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有需要就会戴。”他道。
“哦。”我应了一声,脑子却不停在想要怎么开口?直接问他与长衍的关系?这样显得不礼貌又很冒失,要不,迂回一下?打定主意,我想了想:“只是萍水相逢,你却一直在帮我,却从没问过我的身份底细,对于一个现在住在你家的陌生女人,你不担心吗?”
苏权淡淡道:“对于我,你更是一无所知。既然你敢住,我自然敢让你住。”
话被轻而易举的挡了回来,我愣了愣:“可是,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我知道你的名字。”他道:“也知道你目前遇到的难题是什么。至于其他,我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了解。”
我很尴尬,他说话一向都是这么的刻薄吗?早知道还不如直截了当点,也好过现在的不知所措。我决定收回对他绅士的评价。
“还有事吗?”
又是这句又是这句…上次他在书房赶人的时候,也是不轻不重的飘出这样一句,我怀疑他已经对无数人用过无数次,不然表情和语气不会控制的如此恰到好处,让人听到就想立刻掩面告退。
我厚着脸皮说:“有一点。”
苏权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我这点小心思早已被他看穿。
“那个,你是不是跟长衍有合作,或是某位股东?”
他简单回到:“不是。”
不是吗?我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世上的事情哪能如此巧合并且尽如人意,只是章天其这家伙没事骗我做什么?
“长衍的创始人苏长衍,是我曾祖父。”
“……”我惊愕,然后结巴了:“也,也就是说,你不是股东,是长衍的…”苏权平静的望着我。不能怪我没往哪方面想,我哪里能想到,此刻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者。我欣喜又忧伤,喜的是运气还算不错,忧的是,我再三麻烦他,实在有些得寸进尺了。
我硬着头皮把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说:“能不能,先让我看一下监控?”
苏权想了想:“寻味园虽然是长衍旗下的一个餐饮品牌,但我指定的总管理者经营良好,每年都能交给我一份满意的报表,所以抱歉,我不便插手不是我管理层的事。”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长衍如此大的板块,涉及众多领域,他站在最高处,任用贤才,掌控全局。只有当那些人不能胜任或是出错时,他才会出面。公司的内控制度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为自己的无耻要求感到羞愧。
“让你为难是我抱歉才对。”我站起来,微微弯腰:“我会自己再想办法的。”
走出客厅就是花园,我站在廊下,这个季节本该万花争艳,苏宅的花圃却很单调,并没有太多的颜色,估计是照顾这家主人清淡的喜好,我被一株奇特的花给吸引。
它浑身绿色,并肩开了两个球,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拢在手心把玩。园丁正在一边料理花草,我指着这盆球:“叔叔,这是什么花,长得好可爱。”
“这是手鞠草,学名也叫须苞石竹。是先生有一次出差从国外带回来的。”
我点点头,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应该很贵吧。”
叔叔似乎有些犹豫:“在这个院子里,它是最便宜的。”我的手僵在毛球上方,又听他说:“不过先生很喜欢它。”
我实在好奇苏权会怎样表达他的喜爱之情,凑近叔叔,“您是怎么看出他喜欢这毛球的?”
“不喜欢的东西,先生怎么会往家里带?”叔叔老实巴交的脸上浮起憨憨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