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旧时光》酒时迁

12、第 12 章

　　回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打CS，个个穿着迷彩服，拿着仿真排机枪，玩的不亦可乎。
　　教练看到我们：“回来了。要加入吗？”
　　苏权征询我的意见。
　　我用口语问他：不怕员工不自在了？
　　他笑着让教练再拿两套衣服过来，说：“吃饭和玩游戏不一样。”
　　我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苏权已经穿着妥帖等在外面，听到动静望过来，身材颀长，眉目清朗。他头顶是一棵梧桐，树荫一片片烙下来，打在脸上，好看的足以让人驻足。老天爷，是因为给了他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也要让他尝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和责任吗？
　　那么，遇到我，又是什么安排呢？
　　我自然想不明白天的旨意，就连CS都是最先送死的那一批，我和苏权分在对立的队伍里，一次狭路相逢，他毫不犹豫冲我一连五发，五发全中。我五条命一下子死透，作为第一个阵亡的战士走出基地到教练处报。下一场间谍战，我专门躲着他，他往东，我往西，他前进，我后退。没顾着防备身后，结果被自己队里的间谍射杀，去教练队报道时，看见苏权遥遥望过来，看着我头上闪烁的红灯，露出可惜的表情。
　　“……”
　　一整个下午，我的命中率：5，被命中率：146。成绩可谓壮观。
　　晚饭在酒店吃，席开三桌，摆满珍馐美味，跑了一个下午的山路，我饿的不行，可是大家都斯斯文文的，我也不好意思太豪放。不断有人上来敬苏权，顺便提到我，苏权应对自如，我却差点笑的僵硬。鸡翅，鳗鱼，象拔蚌，还有那个，叫不出名字的肉，为什么大家只看着不吃呢。
　　不知道是谁提出来发红包助兴，所有人被拉进一个新建的微信群，红包一个个发出来，几秒被抢光，气氛才热闹起来，我喜极而泣，终于可以趁混乱多吃点了…
　　“你不抢吗？”临桌一个拿着手机的女孩子问，然后飞快看了眼坐我旁边的苏权，了然般笑道：“你肯定不需要拉。”
　　这是什么意思？
　　我拿着筷子准备随时夹菜，左手拿起手机，觉得有必要装装样子，抢红包这种事不参与则已，只要参与就忍不住和大家拼手速。
　　正当我玩的不亦乐乎，连吃饭都忘记的时候，一个红包我直接成了最佳得主，按照惯例，下一个由我发出。
　　秉承着每个人都发最大限额，我摩拳擦掌准备掏出200银子，支付的时候系统却提示余额不足。
　　“！”我茫然想到，上一次吃饭没带现金，似乎，好像顺手用微信付了，以往抢红包积累的小金库顿失滔滔。
　　怎么办？几十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等着，似乎已经准备好几十种抢红包的姿势，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苏权，努力向他传达信息：快救我~我没钱…
　　他，沉吟道：“今年的年终奖上提百分之五十，算是我们给大家发的红包。”
　　大家静默了几秒，然后爆发了，全场手舞足蹈，就差抱在一起高歌万岁了。
　　苏权在一片欢腾中看着我，眼中有笑意。
　　200元变成一笔天文数字，他似乎还挺开心，精明的商人也有犯傻的时候。我看着他，心里很温暖很柔软的东西。
　　出酒店才发现天刚下过大雨，柏油路湿答答的，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光。车子在路上飞驰，我说：“送我回家吧。”
　　他手扶着方向盘：“好。”
　　我不由看了他一眼。
　　苏权注意到我的眼神，道：“又不是真的要你去当园丁。”
　　我自言自语：“早就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车厢里，声音再轻也能被听到，他笑了一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不在山水。”
　　如此雅痞的调戏，我正想怎么接招，大腿间一股温热涌出，让我的脑袋有种当机的错觉。
　　我问：“今天几号？”
　　“23。”他简短的回答。
　　我怎么忘记了，我的例假向来准时的要命啊。。。
　　坚持到家还是半路解决？我犹豫不决，碰巧车子经过一个大型超市，我当机立断：“我要去超市。”
　　苏权立刻放慢了车速，可没有要停的迹象，我说：“我说真的啦，我要去买东西。”
　　“我知道。”他淡定的安抚：“我在找停车的地方。”
　　对哦，刚才那里是禁止停车的。
　　苏权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停车位，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原地打圈了。臀下的坐垫是米白色的，而今天的‘来势’汹汹。我一想到那种可能，就觉得辣眼睛。
　　苏权一停好车，我立刻去拉车门，他从后面扣住我的手腕，轻松的把我拉回去。
　　“你干嘛？”
　　他脱下外套给披在我的肩上，我一愣：“我不冷。”
　　他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明白了，羞赫的不行：“你怎么知道的？”
　　“这点逻辑都没有，我也不用混了。”他淡淡道，俯身帮我打开车门，清凉的薄荷味无法阻拦的飘进鼻子，“现在可以出去了。”
　　我们几乎是以龟速移动，超市里人太多啦！凑巧碰上周年庆搞活动，各大区域都在打折，苏权应该很不习惯这种人潮涌动的场合，可以看出他在尽量避免与人肢体上的接触，我有些好笑，凑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叫你不要进来，你不听，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一个阿姨推车过来，装满东西的车轮恰好压在我露出的脚趾上，我痛的呲牙。
　　苏权皱了皱眉，扶住我。
　　“没事，”我自己站稳，“人实在太多。”
　　话音刚落，脚又被重重踩了一下，‘！’外面下过雨，我低头看去，白嫩嫩的脚趾上占满了那人鞋底的泥泞，“…所以鞋子也挺多。”
　　苏权叹了一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块淡蓝色的手帕，蹲下低头帮我擦拭被踩脏的脚趾，周围有人投来惊羡暧昧的目光，他恍若未见。
　　当我回神，害羞的缩起脚趾时，他已经擦完站了起来，很自然的把手帕重新放回口袋：“在这里等我一下。”
　　“啊？”我看着不远处他和一个人交谈了几句，然后，就推着人家的购物车过来了。
　　“……”我看看他看看车：“你要买很多东西吗？”
　　他把购物车的东西放到外面清空，看了几眼腾出来的地方似乎挺满意：“安全起见你坐里面。”
　　“？”我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只有小孩子才会坐在这种地方！”
　　苏权看了我的脚一眼：“还有容易受伤的女士。”
　　我看着人来人往，实在拉不下脸把自己装进购物车，举起手：“我发誓，我一定小心，不会再让别人踩…”
　　一个大妈急匆匆从我身边挤过去另一边抢购，浑然不觉她的中后跟压过我的脚趾。
　　痛…
　　一个‘到’字含在嘴里，我含泪看着苏权：“这是意外。”
　　最后还是上了车，主要在买东西这件事情上我比他着急。我盘腿坐在购物车里，宽窄刚好，与我平行而过，不断有成堆的大蒜或是花椰菜与我狭路相逢，然后迎头错开。至于我原本担心的问题，男女老少，眼光毫无例外都放在后面推车的那一位，我却反而无人问津。
　　车子突然停下。
　　我默默回头，
　　苏权低头看着我：“旁边有巧克力。”
　　我又往旁边看，一整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国产和进口的都有，我拿了黑巧克力和榛子味的：“好了。”
　　苏权往前走，顺手拿了两盒酒心的：“这种也不错。”
　　于是，我被很好的启发，车前进到哪，我选购到哪，到了生活用品区域，购物车已经快要把我掩埋。
　　我正想爬出去，车子一拐，不紧不慢的转进了某个粉蓝黑的世界，那里的女士一个个睁大眼睛望过来，仿佛来了外星侵入者。
　　“愣着干什么？”
　　苏权淡定的在身后催我。
　　“哦哦。”我拿了几包平日常用的牌子，想到护垫也没有了，也拿了一包，然后指挥苏权：“走了走了，”
　　结账的时候，营业员忍笑看我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到柜台上，最后和货物一起被推出去。
　　从厕所出来，不见苏权。天却又下起雨，还不小。
　　一个男生站在台阶下，撑开伞接走我旁边的一个姑娘。
　　我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苏权，他撑着一把藏青色雨伞，正好和那对离去的情侣擦肩而过。
　　他站定在廊下，身上的衣服是湿的，肯定是去车里拿伞的时候被淋湿了。
　　我跑到伞下，“去超市买一把不就行了，车停那么远呢！”
　　“还好，”他解释道：“我不喜欢排队。”
　　我和他往前走：“今天搞活动，人特别多，平常不是这样的。”
　　随意聊了几句，前面有人大喊：“有人要跳楼，顶楼有人要跳楼。”
　　我和苏权互看一眼，互相从对方…呃，不是，是我从他平静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大惊失色。
　　苏权无奈的被我拉去看，一座大楼下聚集了很多人，我抬头望顶楼看，黑茫茫的一片，依稀有一个黑影站在哪里，摇摇欲坠。
　　有人在讨论‘股票’、‘套牢’这些字眼，我问边上的一个阿姨：“是股票赔了钱吗？”
　　“可不是，”阿姨说：“一眨眼全副身家没了，不想做人了呗。”
　　大家义愤填膺的议论起赌博的害处，我四处看了看，“警察还没有到吗？”
　　“已经报警了。”有人说。
　　话音刚落，警笛声由远至近，等车停在前面，下来很多人，拉起隔离带，几个人拿着喇叭，镇定的穿过人群，试图和轻生者沟通。
　　我想起一些电影里的场景，每当这时通常会出现一个英雄般的人物，登上楼舌灿莲花三言两语把人救下来，可现实是，现场一片乱糟糟，尖叫声议论声，道路泥泞，霹雳扒拉的雨势让双方的沟通异常困难。
　　旁边有人在说话：
　　“您知道他赔了多少钱？”
　　那人伸出五个手指，压低声音：“500万加一栋婚房！连儿子娶媳妇的钱都赔进去了，就等着这一次大捞一笔。”
　　“你怎么知道？”
　　“我们小区的人，赔了钱老婆儿子都跟他翻了脸，估计心灰意冷了。”
　　苏权撑着伞站在旁边，表情出奇的漠然,我觉得哪里不对，问他：“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我惯性抬头，眼前却蓦然一黑，一只手绕过来捂住我的双眼，耳边响起他沉沉的声音：“不要看。”
　　有那么几秒，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我所有的感知仿佛都被这双手隔绝在外，他的手冰冰的，我却觉得异常温暖。
　　人群骚动，我被苏权带着往外走，身后救护车正赶来，人围在那里四处奔走，又杂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