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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车子开了一会儿,他问:“想不想玩户外游戏?”
      我立刻警惕起来,“什么游戏?我不打赌。”
      他好笑的睨了我一眼,摇下窗,看着外面道:“天气很好,我们参加吧。”
      要是苏权告诉我所谓的户外活动是指他们公司新员工的集训聚餐活动,我是怎么也不会去的。
      农庄里,一大波年轻人在教练的指导下正在分组PK,我和苏权一进去,他们全体停下看过来,我觉得很尴尬,反观苏权,泰然自若等着队伍中一个男人大步过来,脸上有按耐不住的讶异:“苏总,您来了。”
      苏权嗯了一声:“只是临时起意,你们继续。”
      “好。”男人低声应道,转身朝长衍的新员工说:“各位,苏总今天特地抽空来看大家的户外集训,这种表现的机会你们要不要抓住?”
      大家心领神会,齐声高喊:“要!”
      “是不是更要打起精神?”
      “是!!”
      队伍中一个年轻人喊完后,意犹未尽的喊道:“长衍新晋全体员工热烈欢迎苏总,还有苏太太莅临指导!”
      苏什,苏什么?我左看右看,全体新员工清一色的都在看着我…始作俑者见我望过去立刻回了一个笑容,浑然不知他的话让我陷入一种怎样的窘境。
      苏权没有反驳,刚才过来的男人脸色未变,眼神却有点疑惑。
      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终于开口,却是问的人家名字:“你叫什么?”
      被老板点名显然很意外,他挺直腰板:“苏总,我叫张卓钧。是技术部UI。”
      “张卓钧。”苏权道:“我知道你,菩提的图标创意不错。”
      张卓钧愣了愣,脸上闪过惊喜,“谢谢苏总,我会继续努力。”
      苏权扫了一遍眼前的几十号人,淡淡开口:“我知道你们都很优秀,现在,你们选择信任长衍,把未来交付给它,所以它也同时选择信任你们,托付它的命途给各位。长衍不是一座资本牢笼,我向你们保证,你们所付出的每一分,它会以十倍回报,无论是物质,还是野心。”
      一阵狂热的掌声,我在旁边也跟着一起拍手,苏权是一个很好的领导,用最简单的话来调动员工的积极性。我仿佛看见这群精英们迫不及待的想在这个极好的平台大展身手。
      “还有,”苏权再次开口,员工们立刻屏息听他讲:“肖小姐还不是苏太太。”
      屏息只保持了一秒。
      “哦~”大家暧昧的喊了一声,气氛徒然轻松起来,可我为什么觉得更囧了…
      教官安排了一个包厢给我和苏权,刚好可以坐着看他们在空地活动。教练把人分为两组,每一组围成一个圈,做一些游戏,最后两组竞赛。
      输的那一组比较惨,惩罚是男男接吻,只听到耳边惨叫声不绝,我看了一会儿,问苏权:“这活动是为了培养新员工之间的感情吗?”
      他帮我倒了一杯茶:“是为了教训他们。”
      “……”说反话说的真溜,我托腮盯着窗外,他们身穿迷彩服,像是回到大学刚军训那一会儿,笑的很开心。
      热身运动结束,教练让大家集合,拿来一根大拇指粗的麻绳,饶空地围成一个半径约两米的圈,在圆心放上一瓶矿泉水。
      “来之前,我听说你们的平均智商超过了张教练身高,”张教练是站在旁边的一个娃娃脸的男生,身材很娇小,闻言无奈的笑笑,
      “所以别的团队来,我只让他们想三种。但你们,我不上限,尽量想,并成功实践,中午大家自助烧烤,想出几种,我就给你们每队发几种肉。”
      话刚落音,一个年轻人双手抱胸:“讲了这么多没听到重点,教练,这阵势你该不是让我们隔空取物吧。”
      教练绕着绳子围成的圈走:“别急!现在这是个雷区,圆心处,也就是那瓶矿泉水,那是地雷!你们的任务就是拿到那瓶水,解除危险。两点要注意,一:脚不能落在圈子里,即使是一毫米你也会被地雷引爆。二:拿瓶子过程中绝不能落地,一旦失手,任务失败,而且重新开始时必须想新办法,”教练从背后拿出一根4、5米长的绳子,粗细是地上那根的一半:“这是工具。还是分成两组比赛,看看哪一组能想出最多的办法,谁中午吃肉,谁喝汤。就看你们自己了。”
      我仔细看了看地上用绳子围成的圈,半径足有两米,圆心立着一瓶标着长衍logo的矿泉水,人站在边上,根本不可能够到圆心…我问:“难道你在考验员工思维是不是灵敏?”
      “思维不灵敏也不会站在这里,”苏权看着外面,漫声道:“今天就是让他们明白。有时候光靠脑子,也是没用的。”
      我们谈话间,两个组已经开始了热切讨论,我顿时有种搭台看戏的错觉。两个队想到办法的时间几乎同步,哪个队先先?
      教练在旁边笑眯眯,示意他们自己决定。
      队长们爽快的站出来,面对面猜拳,我拿了一颗坚果,刚嚼碎结果就出来了。
      赢的一方为红队,几个男生拿绳子分站两侧,瘦高男贴着圈边站好,身体微弯手抓住绳子,像是做好了准备,他点了点头,一直站在他后面的人开始慢慢抬起他的脚。
      这个动作几乎让他所有的重力都集中在前身,非常考验绳子的受力能力,他们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除了后面抬腿的那个,其他男生兵分两路站在两侧使劲拉着。
      瘦高男整个人向着圆心慢慢移动。但是因为要尽力维持自身平衡,一时之间根本腾不出手去碰触瓶子。
      僵持了近一分钟,可以看出来几个人都有些吃力,脑门已经开始冒汗。几个同队的女生有些着急的在圈边绕。
      对手则对面心灾乐祸。
      又过了半分钟,瘦高男试着用手肘搭在绳子上,调整重心,慢慢把一只手向下伸去。
      瓶子被成功握住!我定睛看着,这下只要往后退,离开圈子就可以了。
      一小步,两小步,就在我觉得他们成功时,一直还算平稳的瘦高男身体一斜,突然摔了下来,顺便拉到了抱着他双脚的人。这变故来得突然,大家反映过后,蓝队开始欢呼,红队其中一个人脾气比较急,口气挺冲:“怎么回事啊?”
      瘦高男看上去有些愧疚:“抱歉。”
      “好了好了,还有机会。”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都快到了。”那人不情不愿的补了一句。
      然后是蓝队,他们采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两个人拉着绳子,抓住时机一晃,打中瓶子,把它甩出去,为了确定可行性,他们自己在圈外先试了一遍。
      几十双眼睛盯着看,晃绳子的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手臂一挥,绳的尾端甩出,就像是慢动作,接近瓶子,碰到,瓶子被甩出,远远落在圈子外面。
      “噢!!”红队欢呼。
      这个办法不但简单而且高效,蓝队的脸色很不好看。
      教练这时候开口,“比赛还在继续,谁想出办法谁就上。”
      红队忙围成一圈。蓝队也很快收拾好情绪,开始讨论。
      大概半个小时后,双方已经各自想出好几种,有些动作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比如拴住一个人的腰,真怕看着看着就变成两段…
      教练提醒时间就快要到了。
      这时候蓝队落后红队一分。
      双方都好像已经无计可施。
      蓝队那个瘦高男突然道:“我有个办法,”他们围在一起低声交谈了一番,急性子反对:“不行,做不到的。”
      高瘦男反问:“为什么做不到?”
      “刚才两个力的作用下你能摔下来,现在大家体力消耗巨大,你想单靠绳子的拉力把一个成人吊起来,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高瘦男道:“从受力分析来说,是可行的。”
      “刚才也是可行的啊,你为什么掉下来了?”
      他的脸开始涨红:“我掉下来是因为,你们刚才突然加快速度。”
      “哈。”急性子像是被惹急了,回头看着大家:“有没有听错,他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他没说错,最后我们的速度的确比左边要快,没有保持住平衡不能怪他。”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看着急性子:“尤其是你,步子迈的很大。”
      急性子眼看就要爆发,红队那头有人拍手:“我说,别吵啊,你们尊重一下对手好不好。”
      然后蓝队就要不要尝试这个问题又是一番争执,大部分人表示不可能实现,高瘦男一脸无奈。
      红队的队长突然喊道:“教练,他们不试,我们上可以吗?”
      教练看了一眼表:“还有时间。”
      红队队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你们讨论的这么大声,我们想不听见也不行。”
      队员笑起来。
      高瘦男的办法和蓝队的第一种有相通之处,还是两队人分别站在圆两侧,然后一个人双手双脚攀上绳子,被队友送进圈内,拿了瓶子再出来。备受蓝队质疑的,就是绳子能否完全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红队挑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两侧拉起绳子,他刚要上去,一个人跑过去把自己衣服垫在下面:“万一掉下来呢。”
      结果没有掉下来,小个子刚上去就惊险的翻了个身,好在他足够灵活,双脚死死缠住绳子,绳子虽然下坠的厉害,他的屁股离地面没多少距离,两侧拉绳的人表情也挺痛苦,但始终维持着一种平衡。
      就这样又得了一分,教练吹了声哨子,宣布时间到。
      最后红队以8:6赢了蓝队。
      蓝队的沉默和对方手舞足蹈形成鲜明对比,我说:“他们肯定挺郁闷的,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却被做了嫁衣,其实要真的只算数量,他们还多想了一个。”
      苏权轻轻笑了一下,拿起杯子喝茶,对我说的不置可否。
      他的反映有些费解,不过他一贯如此。我拿了一个榴莲饼给他,榴莲浓郁芬芳的味道又甜又糯。
      那头教练说:“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你们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敌手或者同伴说的?”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红队队长举起手:“我觉得,这个游戏很有意思,以往我们长时间处在独立的领域,有些计算能力超群,有些是开发天才,有些会多国语言,但当仓促组成红队,面对可能不是专业范畴的挑战,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再是个性鲜明的个体,而是一个集体。作为队长,首先要发现每个队员的优势,继而最大程度进行利用,我们队第三个方案失败是我的失误,张筱筱学过舞蹈,原本可以很轻松的完成,我却选了张鹏。”
      瘦高男紧随其后:“我不够果断。我很清楚一个体重58.35公斤以内的成年人,只要臂力还行,是可以完成我刚才的提议的。但我没有把这份自信传达给队友,如果我刚才说,不成功我请组里每个人吃大餐,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蓝队有人:“你提出来的建议,我们第一反应是反对却不是拼尽全力试一试,是我们的错。”他拍拍高瘦男的肩:“作为同伴,抱歉。”
      “刚才我是走快了。”急性子别扭的说:“我的脾气上来了就很冲,你不谅解也没关系。”
      …………
      一场游戏瞬间变成了检讨会,苏权看了眼手表。
      我说:“其实我的体会也很大。”
      “是什么?”
      “原来大家都是凡人,”我若有所思,道:“我想你也一样。”
      苏权沉默片刻后,轻笑出声:“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当然是喜。”我说。
      “嗯。是喜。”
      教练招呼大家去吃饭,中午吃自助烧烤,材料都是教练助理去市场上买回来的,虽然比赛有输赢,但是介于两队反思态度好,肉都管够!
      地址定在半山腰,这是一个诡异的位置,空间不大,无论吹哪个方向的风,还都有引发火灾的危险。但大家仍是兴致勃勃,女士负责洗菜串肉,分类调料。男生搬东西,点火。我站在旁边无所事事,想冲上去帮忙,苏权拉着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去哪里?”我回头看,他们似乎已经发现刚刚还在的老板,人突然不见了,“快吃饭了啊。”
      “我在的话,他们会不自在。”
      我说:“可是我饿了,而且我在他们不会不自在。”
      苏权看着我:“可是我会不自在。”
      你有什么可不自在的?我还没有反映过来,他过来拉过我的手:“走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权也不是熟门熟路,走错了两次,大概半个小时才带着我走出这片山林。
      谁能想到,这里藏着一片壮阔。
      山的背面竟然是大海!
      我望着面前一望无垠的蔚蓝,怪不得刚才一直隐隐闻到海腥味,我还以为是错觉。
      “好美,”我凝视这美丽的蔚蓝色:“这是不是就算依山傍水?”
      沙滩上空无一人,就在海滩的另一边,偶然飞过海鸥。我奔过去,中途转了个圈,苏权站在原地遥遥的看着我,我朝他喊:“快过来。”
      我跑到略微潮湿的沙地上,撩开裙摆坐下,前面摆着几只易拉罐,不知道是哪位游人留下的。“这里风真大。”
      苏权跟着我,在旁边坐下。
      我拨了拨那堆瓶瓶罐罐:“我也想喝啤酒。”
      他看了眼瓶子,无预兆的抓起我的手举高,晃了两下,然后放下。
      我不解,他示意我往后看。我转头,后面空无一物,正以为被耍了,一个移动的物体出现在眼底,我定睛一看,一辆慢慢移动着的三轮车?
      一个老伯把车子开到我们面前,把上面覆着的纸板拿开:“要什么吃的?”
      我惊奇的站起来,凑过去看。车子里很多瓶瓶罐罐的饮料,还有一些用纸袋装着叫不出名字的小食。
      还可以这样?
      苏权上来,拿了几罐啤酒和小食,“多少钱?”
      老伯报了一个数。
      “等等。”我赶紧又拿了几罐啤酒,易拉罐接触到皮肤,才发现竟然还是冰的,我说:“好了。”
      老伯拿了钱,慢慢悠悠的把三轮车开了回去:“不够再叫我。”
      我目送他的背影:“你常来这里吗?”
      “第一次来,我才八岁。”苏权拉开瓶口,递给我:“一个人在树林里乱晃,无意中走到这里,后来还算常来。”
      我重新坐下来,忍不住笑他:“那你刚才还走错路。”
      他笑了一下,淡淡道:“七八年没来,很多地方变了,看到地上这个啤酒瓶,才知道小店还开着。”
      我自然不会去问他这七八年为什么没来,想了一下:“你有没有带别人来过你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是啊,你发现的这个地方,有没有带谁来过?”
      他望着大海,忽然笑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有个弟弟。”
      我一愣,摇头。
      “他叫苏明,”苏权侧面轮廓柔和,“和我完全不一样,活泼爱笑。很爱弹钢琴,愿望就是成为世界极的钢琴演奏家。”
      我问:“你带他来过这里?”
      “他偷偷跟在我身后,以为我不知道。”苏权露出清浅的笑:“他喜欢粘着我,像一个小姑娘。”
      我轻声说:“应该是很爱哥哥。”
      苏权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
      我安静的陪着他看了一会儿海,蓝色有种说法是忧郁,我却觉得这是最包容的颜色,再没有一种颜色,能让我的心如此平静,像是被涤净了千万次,只保留最初的单纯。
      “那天他去维也纳参加青少年全球钢琴大赛,我有事不能陪他去,他跟我说,哥哥,我崭露头角的机会来了,这一次我一定拿到第一名。”苏权的声音混着海浪拍打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我想过报复,和那个醉酒司机有关的所有人,让他们倾家荡产一生潦倒,但是我想到苏明,善良如他,一定不希望我这样做。”
      我的心颤了颤,伸出双臂温柔的搂住他。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外套被海风吹的凉凉的,我用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呢喃:“失去妈妈那段时间,这世界让我绝望,可至少我还有爸爸在,可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吗?”苏权慢慢道:“我错失了一个姑娘,整整六年。”
      我抬起头,看着他。
      “你有想过吗?”他转头,和我对视:“假如没有重逢,假如再次遇到我们已经七老八十,我不能再一眼认出你。”
      我平静的说:“我的人生会沿着另一条未知的轨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强大之处,怎么样都是一生。”
      苏权一直盯着我,半晌叹了口气。
      海浪一阵高过一阵,我们肩并肩靠着,果味啤酒浓郁的香味让我的头昏昏的,被海风一吹,更想睡觉了。闷头倒下的时候,似乎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接住,不动声色把我搂进一个温暖的地方。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我安心的翻了翻身,却没有睡死,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声音,带着往日绝对不会有的寂寥:
      “那样的一生,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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