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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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推开他，拾起长剑便要离开。
“你是怎么识破的？”
我不愿理他，推开车门，却见刚才的中年男子站在车门外，手中持着染了红褐色液体的长【】枪，只沉默着阻住我下车的道路。
“大叔，你枪上怎么沾了这么多川贝枇杷膏，手很黏吧？”
大叔转过头去不理我，高大的身躯依旧将车门口挡的严严实实的。
翻个白眼，我转头去看公子小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放我安全回去。”
“可以。”
“其实一开始的确被你骗了，但让我疑惑的是，我的随身软剑刃薄如冰，刺入血肉而无声，不可能发出那么多的声响，你恐怕连我的剑都没拔【】出【】来过吧？因为我一直都在马车上不曾看见外头的景象，所以即使疑惑再多，也还是有些心惊的，但是你提剑回来的时候身上太香了，身上连一点血腥味儿都没有，这才让我确信你的确是在做戏。”我拣了只蒲团垫在腿下，“豌豆是我的坐骑，它自小胆子就很小，每每遇见危险时总会长嘶不已，你外头的戏排的那么好却没有让它这么一匹马觉得有杀气，反而在那近处安心吃草。我该有多蠢，才能相信你排的这么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你太过分了，你我并不算熟悉，怎么能这么骗人，若不是我后来识破这是一场做戏，还不得被你耍的团团转！”
“是我太疏忽，下回布局时恐怕得在你身上多用几分心思。”他斟茶入细瓷杯，只看着杯中悬浮伸展的茶叶，我心知他这是送客之意，用心谋划的骗局被我轻轻巧巧的揭破，想必他这般傲气的家伙，心中已然是恼羞成怒了，不由生出几分得意来。
此时马车外却传来一声嘶鸣，是豌豆！
我急急推开车门，却见车外横躺了几具青衣护卫的尸首，六七个身上带伤的护卫在那中年人的带领下，围绕马车同一帮蒙面人且战且退。那些护卫胸前还开着几个血窟窿，临近了尚能看清川贝枇杷膏洇透了胸前一大片布料，却只破了几层浅浅的布口子。
呵呵。公子小白的应变之能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同样的戏码竟在顷刻间便能翻覆重来。
“退回去！”那中年人朝我喝道，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天信子，拉开引信，天际顿时现出一缕经久不散的红烟，“我已召唤援手，今日必护得公子周全！”
“大叔，这一会儿连演了两场戏，真真是难为你了。”啧啧啧，这戏演的忒忒的真假莫辨，公子小白这回肯定下了大本钱。
“外头怎么这般嘈杂。”公子白披了鹤羽白衣来到我身旁，见到外头的景象，将我拽回车里，“诸位远道而来，不知收了我那仇家多少银子，白某愿出三倍。”
对方几人却无动于衷，提刀与公子小白的青衣护卫杀作一团，转眼公子小白的护卫又躺了几个，大叔领着余下的护卫围着马车同蒙面人对峙起来。
这几个倒在地上的护卫演的颇为卖力，身上刀伤处处，眼看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地步却依然挣扎着要起身，眼色青白如灰不过一会儿便闭了眼，微张僵住的躯体透露出不甘，透露出献身护主的忠义。
“啧啧啧。”我指着地上那几个演死尸的护卫，“这几个一会儿演完了戏得好好地赏一回，这个闭气功练得有几分火候，你这出戏用的心思可比刚才强多了。”
“你。”他惊诧的看向我，模样咬牙切齿，却呵呵一笑，“人若是能活成你这般蠢，或许也能算是一件幸事。喏，这把红宝石你替我赏了吧。”他取出一把宝石来递给我。
怎么又骂我蠢！哼，看在公子小白花费心思连排两出大戏的份上，我勉强给他几分薄面，不与他一般计较。手中这把红宝石只如米粒大小但颗粒均匀，成色纯正晶莹，细细数来竟有二十多颗，这么一大把宝石能随随便便的赏下去，公子小白当真是博商巨贾了。
这群人很是敬业，我屈指弹走了好几颗宝石都纷纷落在草地间，竟无一人来捡。“这年头这么尽职尽责的手下可不好找，你还真有几分驭下的能耐。”
“呵呵。”
“戏看的差不多了，你瞧那几个蒙面的虽然武艺把式耍的最好，但布巾上都被汗闷湿了，这戏演的也不容易，该收尾了吧。”
公子小白没理我，而是看着天际上那道渐渐模糊的红烟，吩咐道：“援手怕是不能来了，九叔你上来驾车，其他人殿后，这辆金云车应当还能撑一会儿。”
那被唤作九叔的中年男子跃上马车，马鞭一扬，四匹神骏白马齐齐扬蹄奔跑起来，其他的护卫结成阵型暂时挡住了那些蒙面人。
还演？
九叔身上川贝枇杷膏的味儿太浓了，一坐上马车就直冲过来。
等等，这不是川贝枇杷膏！是血！是人血的味道！
难道刚才种种都是真的？！那几个躺在地上的护卫都是真的死了？想到刚才自己还坐在马车上，如同一个看客般掷下赏赐，向公子小白夸赞哪个演的最好，哪个闭气功的底子最扎实。想到这，我身上悚然一抖，差点随着马车的颠簸跌下车去，公子小白扯着我，“这出戏演的可还满意？”他唇畔绽出三分笑意，眼眸清澈，笑意却未达眼底，余下满满的嘲讽。
“......”
“你觉得我手下的这些人演的这出英雄救美可还逼真？应当给多少赏才好？”
“......”
“如今戏看完了，咱们也该散场了。不如顾小姐你就在此处下车可好？”
我猛然摇头，此处虽是城郊却不知为何不见人影，后头跟着的那群蒙面杀手虽然暂时被阻住了，但恐怕很快就能卷土重来。性命要紧，顾不得男女之防，我连忙抓住公子小白的衣袍，借用他身上的力道往车内凑去。
他眉间轻皱，却忽然舒展，如清风吹皱碧潭又涟漪沉波，唇间轻吐。“下车。”
“啊？”我一时愣住，刚才，不是还说要娶我么？怎么主意转的这么快......
“长话短说，我是生意人，救你这一次，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身无长物，惟愿感念公子搭救之恩，此生莫不敢忘。”我憋出满眼的泪，使劲朝他眨眨眼睛。
“你可以滚下去了。”
“如果不是你强行让我进马车里，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偏生你遇见的刺杀，把我也拖进了这趟浑水里，如今又要把我丢下去！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义！”他缓缓掰开我的手指，我有些慌乱，急忙道：“那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此次脱难后必定双手奉上。”
他展颜一笑，一副得逞的模样，“三月后正有吉日。”
“不行！这事儿不行！我不愿随意敷衍你，我家中有父母长辈，不可能在此与你私定终身，你换一个。”
“那你及笄后随我去趟东山，见一见明明道长。”
“好！”我家中虽严，但父亲一向认为万卷诗书万里路，族中学子都有成年游学的习俗，况且及笄后母亲会带我去博商的祖母家省亲，那时我应当能去一趟东山。
可我并没想到，我答应公子小白的事情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做到。
“公子，有人追来了！”九叔挥动手中的长鞭，那鞭尾在空中不断甩出清脆的响声又轻轻落在马身上，这四匹马都是一等的神骏，但拉着这么一辆庞阔沉重的金云车恐怕力有不逮，用不了多久就得力竭了。此时身后追兵不断追近，马匹力竭之时恐怕就是我们被敌方围杀之时。车上气氛有些沉重，我同公子小白和那个九叔都不熟悉，只能在这一片逃亡的沉默中暗暗祈祷转机。若是今日不曾和慕轩辰闹翻就好了，此时身边若是有他，说不定尚能多几分生机。
不多时，前方隐约的山麓轮廓渐渐明晰起来，一直沉默的九叔开了口，“请公子在前方弃车，由我驾车引走追兵。”
公子小白拉起我，默了一默，“全靠九叔了。”他将怀中的折扇放在九叔身旁，“脱得此难后，凭信物在越城会和。”
这一趟掩护，恐怕这九叔应当是凶多吉少，公子小白应当明白若是九叔身死，这份信物或许会成为对方追杀他的催命符。
九叔将折扇贴身收好，在前方山麓拐角处将我和公子小白踹下了马车，我俩立时滚进密林之中。一阵头晕目眩，天翻地覆间我终于被一棵大树阻住，顺势趴在地上，停下后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痛。公子小白有柔软的鹤羽裘衣裹住，减缓了滚落的力道，并且，不知是否是那九叔的有意为之，我先被踹下马车后，公子小白立时跟上，此时他砸在我身上，让我痛上加痛外，他身上的伤恐怕比我轻得多。
公子小白回过神来，立马压在我身上，将鹤羽裘衣翻过来露出苍绿的衬面，利用一丛灌木掩住我俩的身影。
林间鸟雀纷纷飞起，一阵嘈杂的啾鸣盘盘绕绕不绝于耳。此时正是初夏，树林间碧叶苍翠遮天蔽日，一队人马从我俩眼前奔驰而过，马蹄奋起，地面一片震动。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屏息凝神间，只觉得公子小白伏在我耳后的呼吸声越来越炽烈，而那队人马不久前才离去，我担心他们忽然折返，也不敢把公子小白推下去。
又等了许久，我拍拍公子小白的头，“都这么久了，咱们赶快离开这吧。”
他没回声。
我手上摸到了一片温热，收回一看已然沾了满手的血！他被我掀翻在地，只见他脑门上破了半寸浅浅的口子，却有血不断涌出，我一时慌了手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