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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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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沈玉坤昨晚不愿见光的样子,还有今天白天一整天都没出现,朱颜不寒而栗:沈玉坤是个死人?那昨晚见到的是鬼魂?
老妈子两眼精光闪闪,仿佛沈玉坤高兴了,比什么都重要。全然没把朱颜的反应放在眼里,烧完纸钱后,便兴致勃勃地收拾。
末了,她笑吟吟地说:“别愣着,快准备下,等会儿玉坤就要来和你吃晚饭啦!”
朱颜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后心一阵发凉,突然感觉整个屋子处处都充斥着阴蚀之气:难怪连奉要跑,换她她也跑。
她之前对付的好歹都是人,打架什么的不在话下,可对付鬼魂,这专业完全不对口啊。
老妈子出去后,朱颜心一横,脚下生风往外冲去,先翻墙出去再说,这鬼地方她待不下去。
刚冲到院子,就看见一个白影在椅子上端端坐着,那一圈花卉外围的树枝上,稀疏挂着几只灯笼,烛光氤氲。椅子前方放了小圆桌,上有碟、碗、盘子,里面盛着东西。
人家在那里等着了,她要怎么翻?朱颜脚步猛地收住,眼角余光往桌上一扫,她觉得,里面估计是盛的香蜡纸钱之类的。
沈玉坤起身迎了过来,作势要牵她的手,“快来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朱颜觉得寒气扑面,登时头皮就炸麻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沈玉坤。
“怎么了?”他明显一愣,面上到没有不悦。
朱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心里却早已闹得天翻地覆:桃花眼能对付鬼魂吗?能吗?能的话,她想把他放到就跑,可是师傅没说能啊……
沈玉坤面带微笑,伸手一把握住朱颜的手,“别愣神了,跟我走。”
朱颜怂了,僵着身子,任由他握着手,机械地跟着后面。
可是那手,分明是有温度的,触感温润,又怎么会是鬼魂或是死人呢?
两人相对而坐,朱颜往桌上一瞟,她想多了。碗碟里盛的不是香蜡纸钱,而是各种美味佳肴,无一例外,全是上海菜。
刚坐下,沈玉坤便急急为朱颜布菜,又是夹菜又是添肉,还细细剥了几只虾,搁她碗里。
朱颜看了看,小声说:“我不饿,你吃,你吃。”
沈玉坤面色一沉,搁下筷子嗔怪道:“胡闹!王妈说你今天都没吃饭,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们毕恭毕敬称他坤哥时,便觉得此人必定手段狠辣,可见到的人却又如此儿女情长,朱颜更加看不明白了,更关键的是他到底是人是鬼?
朱颜又怂了,她摸不清这人到底惹不惹不起。于是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捻起筷子夹住碗里的虾,心一横,往嘴里送去。
嘿,别说,没有纸钱香蜡的味道,是实打实的虾味,味道还不错。
沈玉坤面色柔和下来,又继续给她布菜,接着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朱颜心下沉沉,想着已经吃了第一口,就算要死,也得多吃两口再死。抬头看了看沈玉坤,见他吃得慢条斯理,不禁稳了稳心绪:能吃饭,应该是人,可是是人又烧什么纸钱啊?
正想着,沈玉坤却突然抬头,恰好对上朱颜的眼睛。就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只见他双眼深邃含情,款款情深地看着她,朱颜一个激灵,赶紧埋头。
沈玉坤似笑非笑,心情似乎颇好,边给她布菜,边说:“怎的?好似怕我?”
朱颜一掐大腿,她是怕啊。
“没有,没有。”此刻的朱颜半点出息都没有,看了看沈玉坤的脸色,斗着胆又说,“我想回家一下,可以吗?”
沈玉坤皱了下眉头,阁下筷子,双手伏在膝上,身子微向前倾,“这里不好吗?”
妈的,这真是个难题!
她要答不好,保不准他立刻把她撕了,在人家的地盘,怎么都是吃亏的;她要答好,他肯定就会说,既然好,还回什么家啊?
“李清对你又不好,你也没其他亲人,你出去做什么呢?我对你不好吗?”朱颜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上一个问题,沈玉坤又问了一堆。
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眉头微蹙,朱颜不敢挑动他半分神经,赶紧放下筷子摇头:“那不出去了,我说说而已。”
沈玉坤笑起来,“那就好。”
晚饭过后,沈玉坤就牵着朱颜散步,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围着院子一圈圈地走。沈玉坤不说话,朱颜不敢说话,除去脚步声和衣袍摩擦的声音外,寂静得可怕。
而沈玉坤似乎极为喜欢这样沉默的散步,兴致勃勃地不知道走了多少圈,掰二十个手指头都不一定数得清。
终于,他又带着朱颜回房了,摸黑将她引至床边,按坐。紧接着蹲下身子,脱掉朱颜的鞋子,开始轻轻为她揉脚。
说他不温柔吧,那是假的,朱颜甚至能觉得他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是他越是温柔,她越觉得害怕,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接着,跟昨晚似乎如出一辙,他抬头问:“好点吗?”
朱颜嗯了一声。
揉了一会儿,他又去浴室给朱颜放洗澡水,试了水温之后出来,和朱颜并肩坐在床上。
朱颜浑身打颤,他这什么意思?不打算走?想了想又默默地抬起左脚,伸手轻轻拨弄着臂镯。
沈玉坤转身,扶着朱颜的肩转而面向自己。虽然面前漆黑一片,但她能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爱慕的目光,身子一缩,抖了抖。
他沉声笑起来,“别怕,在我们成婚之前,我一定恪守礼节。”
成婚?还成婚?!朱颜感觉脑子“哐”一声炸开了,就差连滚带爬地滚下床。无论怎样,她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玉坤又待了会儿,才起身离开,正欲将门关上,朱颜脱口道:“玉坤,我想开门透透气。”
沈玉坤没拒绝,只是叮嘱:“不透气了就记得将门关上,免得着凉。”
朱颜赶紧点头。
脚步声消失后,朱颜猛地跳下床,伏在门口两头张望,确定沈玉坤走远了之后,立刻跑了出去。
外头的灯笼还有微微烛光,朱颜踮脚取了一个下来,一路来到围墙边。
现在看来,鲜血淋漓真的没什么,被电击也真的没什么。当即脱了鞋子,手一扬,往墙外扔去。
眼看着鞋子就要飞出墙,却撞到了什么东西,突突给弹了回来。朱颜眉头一皱,难不成扔得不够高?
将鞋子捡起,卯足了劲,再次往外扔去。这下,她看清楚了:这个院子上空似乎有一层透明的障碍物,将鞋子弹了回来。
鞋子都过不去,就意味着,她也过不去。
朱颜不死心,抓着鞋子往上空抛去,猛地碰到障碍,直直跌了下来。
难怪敢那么放心地不锁门,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机会出去。可既然是这样,那为什昨晚要锁门,昨晚和今晚,是有什么不同吗?百思不得其解。
正思考着,忽有疾风掠过,紧接着传来老门推开的声音。
——“嘎吱”
四周太安静,到显得这声音极为清晰、诡异而悠长。朱颜心脏一缩,下意识闪身躲到树影后面,留神观察。
是右边的第二间房开门了,一个白色人影匆匆从里面走出,看身形,是沈玉坤!
只见他直冲冲朝朱颜所住的屋子奔去,朱颜伏在树后,一阵心惊:完了,难道发现她要试图逃跑?
没几秒,沈玉坤从屋里冲了出来,大声喊:“连奉?你在哪?”
声音愈渐靠近,朱颜稳稳心神,迎过去,“我在这儿,有点热,出来透气呢。”
沈玉坤二话不说,一把搂住朱颜,两只手臂紧紧箍在她腰上,声音居然有些哽咽,“我以为,我还以为...”
他没再说下去,两只手臂再紧了紧,“千万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
就算此刻朱颜被占了便宜,就算此刻她怒火中烧,但毕竟害怕的情绪占了上风。于是敢怒不敢言,只任由他抱着。
过了会儿,察觉到朱颜在微微发抖,沈玉坤松了松手,关切道:“吹冷风着凉了?”
朱颜咬牙切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沈玉坤抬手弹了弹朱颜脑袋,有些嗔:“你呀,就是不老实。”
说完就牵着朱颜往屋内走,检查了屋内后,重新给朱颜放了洗澡水,叮嘱两句后,又匆匆走了。
朱颜挑起眉毛,有些意外。几小时相处下来,沈玉坤是那种能和她多待会儿,就绝不会提前跑了的那种人,现在倒是急匆匆的,难不成有事?
登时又想抽自己一巴掌,她巴不得不要见到他。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朱颜撑着下巴强打着精神,终于还是忍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干脆睡觉算了,反正吃也吃了,澡了洗了,不差睡觉了。
翌日,王妈送来早饭时,朱颜还在浅眠。
王妈直接把早饭往桌上一放,朝床上的朱颜和声和气道:“连奉小姐,请用早饭。”
说罢躬躬身子,退了出去。
朱颜听见这句话,猛地醒了。脑子反应了下,纳闷:她只会说这几句话吗?
又往前瞄了瞄桌上的早饭,和昨天一样,米粥和小菜。
想了想,不吃饱饭,怎么和他们周旋?于是三两下洗漱后,将早饭吃个精光。
院子里有阳光,朱颜在院子走了两圈,四下无人,便直接往昨晚沈玉坤出来的房间走去,耳朵贴在门上,良久,也没听到半分动静。
这么个大院子,仿佛又只有她一个人,怎么都觉得寂静得可怕。
时间,都给了她一个人,慢慢熬。
朱颜坐在椅子上,默默摸出那块圆润的羊脂玉,心里暗暗着急:她已经跟许意铭失去联络一天半了。
正午,王妈又端着午饭出来了,自然的,朱颜又听到了那句“连奉小姐,请用午饭”。
朱颜心思一动,突然站起来,有些横:“王妈,我不要吃这个!”
王妈跟没听见似的,笑着躬躬身,调头就走。
脑子里灵光乍现,突然觉得摸到点什么:感觉王妈这个人像是被设定好的,在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说规定的话。其他的,她不会应对,所以直接视而不见。
突然又一个激灵,那晚上,又要烧纸钱?
朱颜猜得没错,天色刚暗,王妈就端了牌位和纸钱来。牌位摆好后,火盆往门口一搁,便开始烧起纸钱来。
火苗刚碰上纸钱,就噌地窜得老高。老妈子咯咯笑起来,拾起纸钱不断往火盆里加,燃烧过的纸钱化成一缕薄灰,被热浪冲得凌空乱舞。
老妈子眼中火苗闪烁,脸颊映得通红,她笑着指了指高飞的火苗,颇为兴奋地对朱颜说:“你看,你回来了,他有多高兴!”
朱颜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