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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玉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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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气浪,从那头排山倒海强势掠来,朱颜的头发猛地往后飞扬。
那头又传来他的声音,居然带着几分哀怨的味道:“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你还那么狠心。”
朱颜脚步一顿,内心掠过千万头草泥马:结合之前那些人的做派,简直跟现在形成鲜明的反比啊!
他真的是那个下命令,带不回连奉就干脆杀掉的人?
有时候,越是温柔内敛、越是不动声色,却往往有着无人能及的手段。他当然不简单,不然怎能让虬髯大汉一干人等,毕恭毕敬的称“坤哥”。
朱颜没讲话,半眯着眼往前头看,影影绰绰间,能看到一个白影。
“过来,不要怕。”他声音堪称温柔。
朱颜已经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实在是吃不准,这会是个什么人物。绷着头皮,循声而去。
走得近了,发现穿过这个盒子似得走廊,外面就是个院子,没有灯光。里头有密密麻麻的花草树木,借着黯淡的月光,遥看像鬼爪一样,狰狞扭曲。
坤哥坐在院子的椅子上,见朱颜出来,他居然站起来,慢步迎了过去。
他身材偏瘦,但很高,仔细一看,居然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素白长袍,整个人儒雅温润。
朱颜也是穿的旗袍,身姿婀娜。遥遥月光下,两人对立,这画面看起来竟有些民国风味。
面对来人,朱颜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
他跟着向前,朱颜再退,他再向前,朱颜仍然退。直到快退到走廊口,里头有微弱灯光溢出时,他有些无奈道:“好了,别走了,我不怪你。”
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看得清他的面容。眉清目秀,面庞清俊,怎么看都是个儒雅公子。搁古代,就是个白面书生,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画风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朱颜喉咙哽了哽,挤出两个字,“……坤哥。”
他笑了起来,如春风拂面,牵住朱颜的手,柔声道:“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叫我玉坤,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要叫我的名字。”
触感温润,朱颜抖了抖,手抽也不是,让他握着又别扭至极,在没摸清楚对方背景之前,一定要沉住气。抬眼却见玉坤深情款款地盯着她,不由深吸了口气,“玉坤。”
玉坤又笑起来,另一只手直接拂上朱颜的脸,颇为心疼,“看你出去一趟都瘦了,得好好补补。”突然一愣,声音沉沉,“谁敢打你?”
也没等朱颜回答,他又安慰似得轻抚她面颊,“放心,我会给你出气的。”
说罢便牵着朱颜往院子那边的厢房走去。
朱颜一声不吭,跟在后面。只是很奇怪,这么大个宅子,只有走廊处有灯光,其他地方都黑灯瞎火,火星子都见不着一个。
就着月色,朱颜环顾打量。周围有三四间房,每间都房门紧闭,寂静无声、了无生气。像是着偌大的宅子,只住了玉坤一人。
似乎还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玉坤脚步从容,牵着朱颜往最左侧的房间走去。门刚推开,一股似有似无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纸钱焚烧后的味道。
没有开灯,玉坤拉着朱颜径直踏了进去。她不敢问为什么不开灯,多问多错。只半眯着眼,小心适应着,能隐约看见床和桌子。
玉坤将她引到床边坐下,也不走,朱颜能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心里咯噔一跳。猛然想起刚才那三人暧昧的话语,身上的肌肉不禁紧紧绷起。若他敢有半分逾越,她便什么都不管,先放倒再说。
他突然蹲下身子,扶住朱颜的小腿抬了起来,朱颜一个激灵,差点一个手刀甩了出去。
因为穿着旗袍,手臂光在外面,于是她将臂镯扣在了脚腕上。玉坤摸到了臂镯,也没说什么,只往上推了推,接着小心翼翼地脱了朱颜的鞋子。
鞋子有三厘米左右的跟,虽然不高,但走久了,脚还是会疼。
紧接着,他格外小心地揉着朱颜的脚,跟对待稀世珍宝似得,揉了会儿问:“好点吗?”
朱颜拳头攥得紧紧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咬牙道了声谢。
气氛太压抑,朱颜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玉坤像是看出来了,揉了一阵后,柔声叮嘱:“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先休息。”
朱颜赶紧点头,想着没有光,他不一定知道,又赶紧答了声好。
玉坤笑出了声,起身到隔间的浴室给她放了热水,温柔叮嘱了两句,才关门离开。整个期间他行动自如,仿佛夜间能视物。
朱颜如释重负,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玉坤这样的敌人。
愣了没两秒,朱颜赶紧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摁亮后,忍不住骂娘:特么又没信号!
想了想,又将手机上的闪光灯打开,开始巡视房间。
房间的装修和外面斑驳的旧宅子,完全相反,是上海民国时期的装修风格。
床头旁有褐红色的实木柜子,柜子上放置着一盏琉璃玻璃灯罩,朱颜打开开关,橘色的暖光,洋洋意撒。
褚红色的实木地板,中间是圆形木桌,铺着勾花繁复的桌布。墙那头立着玻璃橱,里头瓶瓶罐罐,摆着洋酒。
旁边有个红木柜子,上面有台留声机。
也无心思多看,朱颜蹭蹭蹿进浴室,浴缸的水温刚好,旁边还放了粉色丝绸睡衣和一杯红酒。她澡不敢洗,酒也可不敢喝。
扫了两眼踱步出来,伸手去拉门,居然拉不开,门被锁了。再一看,朱颜突然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房间没有窗户。
真是连个爬窗的机会都不给。
第二天七点不到,就有人来了。朱颜趴在桌上,手撑着下巴,跟个乌眼鸡似的盯着门口,听到动静的瞬间,立刻直起了身子。
她整整一宿都没干合眼,她怕出意外呀。
来人却不是玉坤,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妈子,端了米粥和小菜,和声和气道:“连奉小姐,请用早饭。”
朱颜往她身后瞅了瞅,见没其他人后,嗯了一声,慢吞吞往桌边挪。
老妈子鞠了鞠,便走了。朱颜搅了搅粥,估摸着人走远了,勺子一撩,大步往外走去。
院子里头全是棵棵紧挨的高大树木,枝繁叶茂,枝桠横七竖八,交织扭缠在一起,造出了一个天然的棚,能透进去的阳光几乎寥寥。
下方摆着两把红木椅子,后面则是一排排姹紫嫣红的花卉,呈合围趋势,将两把椅子围在中间,只留了前方一米宽左右的出口。
朱颜脚步一转,面向昨天进来时的走廊,顿时大吃一惊:走廊哪去了?
前面只有粉腻子刮的墙,有雨水久浸的痕迹,加上她一夜未眠,断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动静,所以不会是新砌的。
朱颜围着走了一圈,万分惊诧:走廊确实是不见了!
走廊突然消失,这怎么可能?脑中百转千回,突然一个激灵:难道,这里有灵石拥有者?
见识过第一颗灵石的特殊能力,朱颜此刻相对要镇定得多。不管是不是有灵石,她都要先控制住桃花眼,不能先暴露自己。
依次看另外三间房,外头看起来和她住的那间没什么两样,墙灰斑驳脱落,老旧不堪。
而两米多高的围墙上,还蜷着一圈圈电网。朱颜不敢去测试它有没有电,就算没电,她翻个墙也会被上头的刺勾勾得鲜血淋漓。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翻墙这样的方法。
将整个院子摸了一番后,便坐在椅子上暗暗地等玉坤,可直到正午了,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四周寂静无声,除去透过树荫的点点阳光外,连半句虫鸣鸟叫都没有。这么大个院子里,好像就她一个人在,不禁一身冷寒。
正想着,最右侧的门突然开了,那个老妈子端着午饭出里头出来。朱颜有意无意地往里头瞟,除出门缝透过的那点光影能看见青石地板外,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老妈子身子一侧,立刻将门关上,冲朱颜柔声道:“连奉小姐,用午饭了。”
说完也不管朱颜在哪,便直冲冲往她住的房间走去,将托盘一放,端起未动的早饭,转身就走。
朱颜刚站起来,见状又坐了下去,想了想说:“我想出去一下。”
老妈子跟没听见似得,埋着头,迈着碎步,迅速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默默无语,难道她只会说请用饭这一句话?晚上她是不是就说,连奉小姐,请用晚饭?
朱颜想想了,还是往屋内走去,看了看菜色,果然是要补补啊。
有松江鲈鱼、白斩鸡、虾子大乌参、口蘑锅巴汤,但似乎,都是上海菜。
朱颜早饿了,望着一桌子菜,只得不断暗示自己:有毒有毒,不能吃。
突然想起那时和许意铭一起吃火锅,很是怀念那火锅的味道,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和他去吃。突然惆怅起来,也不知道许意铭有没有打她的电话,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一方面希望他不知道,他就不用再次涉入险境;一方面又希望他知道,被人牵挂着,总觉得心里有个寄托,不会那么孤单。
朱颜仰躺在床上,一直捱到暮色四合,那个老妈子又来了。
这次她没有端晚饭,自然也没有说连奉小姐请用晚饭这样的话。她腰直背挺,面无表情地端来一叠纸钱,还有一个牌位。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琉璃灯,灯光微弱,映在老妈子脸上,居然令人觉得惊悚无比。但是更惊悚的,是那个牌位,牌位上写着:沈玉坤之灵位。
玉坤,他全名叫沈玉坤。
朱颜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惊骇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妈子也没理会朱颜,自顾的从旁边的木架子上取下一个火盆,搁在门口,牌位摆在火盆前,便开始烧起纸钱来。
火苗刚碰上纸钱,就噌地窜得老高。老妈子咯咯笑起来,拾起纸钱不断往火盆里加,燃烧过的纸钱化成一缕薄灰,被热浪冲得凌空乱舞。
老妈子眼中火苗闪烁,脸颊映得通红,她笑着指了指高飞的火苗,颇为兴奋地对朱颜说:“你看,你回来了,他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