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玉禾事》依玥然

112、第112章 两人的重逢【大结局·上】

　　洛长膺从警局出来后，不敢做丝毫停留，一口气跑回到客栈。蔡老板早已等候多时，如今总算看他回来了，便匆忙走过去，急切问道：“事情都办妥了？你都跟他们讲明白了？”
　　洛长膺顾不得擦汗，就气喘吁吁地汇报道：“办妥了……也讲明白了。”
　　可蔡老板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追问道：“真的吗？此话当真？”
　　洛长膺脸色有些苍白，他用力点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老板放心，他们以后绝不会再来找麻烦。”

　　蔡老板这才安心，他伸出一根指头朝后院指了指，正色吩咐道：“那东西我让人搬后头了，你赶紧去处理了。”
　　洛长膺立刻答应道：“好，好，我现在就去，可是……马车能借我用一下吗？”
　　蔡老板巴不得他赶紧把那死人弄走，于是便不假思索道：“去吧！快去！快拉走！”
　　洛长膺道了一声谢便直奔后院，只见墙角处有一片斑驳凌乱的杂草，在其间他又看到了那惨不忍睹、血迹斑斑的一幕。洛长膺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处隐隐作痛，浑身上下又忍不住颤栗起来，他赶紧别过脸去，不敢再上前多走一步。

　　洛长膺转身冲向自己的宿房，把最近几个月攒的工钱全都翻出来。他驾着马车去棺材铺选了一副红木棺椁，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仔细收殓了冯永升的尸身。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洛长膺趁着月色又驾着马车去了乡下，把冯永升跟他的家人合葬在一起。
　　洛长膺悲痛欲绝地盯着眼前那片新凸起坟地，只觉得肝肠寸断，心中也空荡荡的，好像缺失了一大块。他放下手中的铁锹，撒了一篮子纸钱，在心中默默念叨着：“永升，永升，我送你回来了，让你跟家人团聚了，若有来生，希望我们还做好兄弟，永升，永升，你好好安息吧，我以后会常来看你。”

　　洛长膺安葬好冯永升后，驾着车失魂落魄地返了回去，此时天已渐渐亮了，他把马车停好后，便又去向蔡老板道了谢。蔡老板见洛长膺把事已办妥，便指了指桌子上的几个精美礼盒，吩咐道：“虽然凶手死了，可那个受伤的还在，你把这些东西送医馆去，代我好好慰问一番，千万要照顾好他的情绪，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
　　洛长膺此时头晕脑胀，心情也无比沉重，他实在不想去，于是便婉言拒绝道：“对不起，老板，您还是让别人送吧。”
　　蔡老板摇摇头，极力劝说道：“那人可是你救的，而且我听说你们还是旧相识，你去送再合适不过。”
　　洛长膺见推辞不过，只好无奈地应允道：“好，那我就去这一次。”
　　蔡老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洛长膺劳累了一夜，可却没有片刻的休息时间，他只匆匆灌了几口冷水，便带着那些礼物又上了马车，动身去了“妙手医馆”。他刚到门口，就瞥到了一个白色的清瘦身影，再仔细一瞅，原来是玉禾！只见她提了一个紫檀木食盒正准备进去，洛长膺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朝她大喊一声：“小禾——”
　　玉禾听到这久违的熟悉声音，一下定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她又听见一声急切的“小禾！”，这才赶紧转过身来，仔细一看，原来果真是他！
　　玉禾顿时觉得既意外又惊喜，没想到两人竟会在这里突然相逢。她已经知晓是洛长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梁振中，还及时把他送到医馆，这才没有什么大碍。此时玉禾心中满满都是久别重逢的欢喜和激动，以往种种的嫌隙和怨愤也早已都烟消云散了。她怔怔地盯着洛长膺望了好大一会，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喜出望外道：“你……你怎么来了？”

　　洛长膺转身揉了揉眼睛，又把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这才向她解释道：“我是受老板之托，来给梁长官送东西的。”
　　玉禾眼神中有些落寞，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感激道：“洛大哥，谢谢你救了我姥爷，若不是送来的及时，还不知道会怎样。”
　　洛长膺一听玉禾这样称呼自己，便已明白对方的心意，她终究还是肯原谅自己了，可洛长膺还是自责不已，再三致歉道：“这都是我该做的，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一直坚持，你爹也不会……也不会……”
　　玉禾有些不好意思，忙红着脸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我知道也不全是你的错，也早就不怪你了，那天我说话太重，你千万别放心上。”
　　洛长膺听玉禾这样说，自己心中多日以来心中的懊恼和悔恨终于烟消云散了，他如释重负道：“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我知道那是你一时的气话，你原谅我就好，否则我心中一直愧疚难安，只觉得再无颜面对你。”
　　玉禾听着洛长膺这些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忍不住垂下两行泪来，她用手帕试了试眼角，百感交集道：“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快进去吧。”

　　洛长膺点点头，抱着那些东西跟随玉禾进到里屋。梁振中刚吃过药躺下，看到洛长膺来了有些吃惊，便直起身子问道：”你来做什么？”
　　洛长膺把手中的几个礼盒放在床头旁边的柜子上，向他解释道：“蔡老板不放心，让我来看看您，请问您恢复的怎样了？”
　　梁振中咳嗽了两声，但眉目之间已再无郁结之气，他神清气爽道：“我好多了，听说凶手被击毙了是吧？”
　　洛长膺一听这话，心情顿时又低落下去，他强忍住内心的不快，目光冷然道：“是。”
　　梁振中满面堆笑，抚掌称快道：“好，好，太好了！那我就安心了！哈哈哈，这就是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哈哈哈……”

　　洛长膺本来还想再抚慰他几句，可看到梁振中如此得意忘形的样子，心中顿时又忍不住激愤起来，若不是他先向冯永升动手，冯永升也不会在惊慌失措之下开了一枪，更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么多祸事，说到底冯永升的死跟梁振中脱不了关系，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他是小禾的亲姥爷，现在还是蔡老板极力要安抚之人，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呢？洛长膺越想越感到愤愤不平，更觉得冯永升死的冤枉，他使劲攥了攥拳头，忍了又忍，才勉强让自己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玉禾见洛长膺神色有些不对劲，连忙打开食盒，把里头的几碗饭菜端到桌子上，对梁振中道：“姥爷，快过来用饭吧，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说完，她又向洛长膺招呼道：“洛大哥，谢谢你来看望我姥爷，你也一起用些吧。”

　　洛长膺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冰寒之气，他摇摇头，冷淡地拒绝道：“不了，东西已经送到，我也该走了。”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转身直直地走了出去。
　　玉禾看洛长膺才刚来就要走，不禁有些心急，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追了出去，焦急地喊道：“洛大哥，你等等！”
　　洛长膺听着身后这带着哭腔的呼唤声，他此时冰冷而坚硬的内心顿时又柔软起来，于是便止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玉禾道：“你回去好好照顾他吧，他要是早点好，我们老板也能早安心，我也就不必过来再打扰你们了。”
　　玉禾觉得此时气氛有些古怪，她不明白为什么洛长膺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漠而疏离，莫非和她姥爷刚才的话有关？想到这里，玉禾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咋刚来就要走？是不是生气了？”

　　洛长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向眼前这位心上人诉说。他们两人兜兜转转了那么多些年，错过了许多，误会了许多，如今好不容易再次重逢，还打开了以往的心结，他当然不想就这样匆匆离去。
　　洛长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从那一双关切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玉禾浓浓的不舍和留恋，她如今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身形也更加纤弱，洛长膺心潮腾涌了好大一会儿，才万般不舍道：“我要走了，店里还有事。”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可双脚却像牢牢地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动。

　　此时梁振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琢磨出了一些端倪，看来洛长膺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对自己的外孙女有些意思啊。他在紧要关头救过自己一命，如今还送来了许多礼品，看来这人跟那个忘恩负义的冯永升截然不同，是个有情有义的，想到这里，梁振中便向外喊道：“既然来了，那就多待会儿吧，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咱都多久没见了？”
　　洛长膺见过玉禾后本就和她难舍难分，如今又听他以前的长官梁振中这样说，便有了理由努力说服自己留下来。洛长膺又进了屋，陪梁振中闲聊了一会儿，两人回忆起以前在军营的日子，都感到心中唏嘘不已，只觉得岁月匆匆流逝地飞快，时光瞬息而过再不可追。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只要洛长膺忙完店里的事，便会去“妙手医馆”探望，每次玉禾准在那儿等着。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洛长膺有时会帮着熬药汤，有时会帮着换纱布，即便梁振中一向高高在上，内心既冷漠又自私，也慢慢被洛长膺的所作所为感动了，感到他是一个既忠诚又可靠之人，更觉得玉禾以后有了托付。

　　又过了两日，梁振中的身体已恢复了大半，便准备回家休养。他看洛长膺端来一碗汤药，便接下一饮而尽，洛长膺拿回药碗准备出去时，梁振中却叫住了他，道出了几个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你怎么不在军营了？到底是为何要出来？那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洛长膺又想起了以往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他沉默了半晌，黯然伤神了好久，才含糊道：“别人都走了，光留我一个，还有什么意思？与其处处被人刁难，还不如出来自在些。”
　　梁振中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义愤填膺地骂道：“我就知道那些混账糕子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软怕硬，就知道落井下石！你放心，他们早晚得遭报应！” 洛长膺感觉他是在指桑骂槐，一时也无话可说。
　　梁振中看洛长膺不搭话，便干笑了两声，又试探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出来了也好，在那里头多憋屈，以前你跟着我就干的不错，以后、你愿不愿意还跟着我干？”

　　洛长膺没料到梁振中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一时有些呆愣，他想到蔡老板待自己一向不薄，不禁有些迟疑起来，但又回顾起自从客栈出了事，他看自己的眼神总透露出一种疏离，也越发冷淡，可蔡老板毕竟在自己落魄时收留了下来，若现在突然离开，会不会有些对不住他？
　　梁振中看洛长膺一直犹豫不决，便又开口劝道：“你在那里只当个跑堂的有什么意思？正好我手里还有几个店铺，不如你来帮我打理，到时候入了股，年底还可以分红。”
　　洛长膺一听这话，不禁在心中暗暗咂舌，虽然他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却没想到梁振中出狱后还是能东山再起，要不然也不会猖狂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打人。洛长膺一想到冯永升在自己面前的惨死，心里还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可他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婉言推辞道：“我在客栈干的挺好，老板对我也很厚道，我……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