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旧琴清音颂红尘（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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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半月有余。
就算是过着每天粗茶淡饭的竹林日子，墨无恨也是悠然自得。
安闲之时便听沈九泉抚琴诵诗，其次便是修灵，或是逗弄逗弄鸽子小白，日子也算快活。
乐的悠闲。
那传话鸽小白作用一是为了传话，二是为了领墨无恨回离风派。墨无恨没走，它也就停留在小院中，每天就驻在竹木屋顶上，咕咕的叫着，啄食竹林间的小虫。
这天小白一大早就飞了出去，直到半夜才归回。第二天清晨墨无恨揉着惺忪睡眼，便见小白卡在窗缝间，瞪着墨无恨的那绿豆大的眼睛充满数不尽的怨念。
你们人类修窗子为什么不把窗缝开大点！！
墨无恨觉得好笑，上前去把小白从那狭窄窗缝之间解救出来。顺顺毛儿安抚安抚，又看到鸟腿上绑着的纸卷。
“咦？”
墨无恨展开纸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
“九泉兄！！！”
“嗯？”
这几天来沈九泉也逐渐习惯了这位动不动就大呼小叫，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主了。但还是放下手里的竹篓偏头望向他。
“你看，今天早上小白带过来的。”
小白在外面愤怒的用翅膀拍窗子。它才不是小白！
沈九泉接来纸卷淡淡一瞥。
“嗯。”沈九泉阅完了那纸卷，缓缓道，“你还是尽快回离风派的好。”
“我…我觉得我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啊。”墨无恨道。
“那也尽快动身的好。”
“那我…明天就走？”
“可以，我去帮你收拾收拾东西？”沈九泉道。
“不用了。”
墨无恨望了一眼沈九泉，转身提步出了竹屋，脚步却忽然一顿，他回头道：“…其实我还挺舍不得这里的呢。”
“你以后有很多机会可以回来。只要你想。”沈九泉道。
墨无恨一笑，回了自己的竹屋。
“……”
沈九泉打开衣柜，樟脑丸子的清新味道弥漫出来。沈九泉把那几件衣服全部取出来，叠的整整齐齐，收入袖里乾坤。
墨无恨整理好东西——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不过是一块宗主宝令，一只用来装宝令的绣着银边的淡蓝色锦囊和一件他原先穿着的脏旧衣物而已。
衣物的腰佩是一颗淡紫色的灵珠，不过沈九泉也不认识这枚灵珠为何作用。
……
“那…我走了啊。”墨无恨走出屋子，道。
“嗯。”沈九泉道。
墨无恨又看了看沈九泉，“你…？”
“不用看了。”沈九泉淡声道，“我随你去。”
“…啊？你跟着我？”墨无恨诧异道。
沈九泉点了点头，理由言简意赅，“你灵力未愈。”
“那就太感谢了。”墨无恨轻笑一声，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感谢沈大宗主！”
有保镖了啊！走路都可以带风！
“不必。”
沈九泉掐了一个灵诀出来，那原本茂密的看不到尽头的竹林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小路。小白欢快的飞了出去，墨无恨哎了一声，跟在小白后面。
沈九泉缓步走着，一边看着前面闹腾的一人一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光在竹丛中混染上淡淡幽绿的关系，表情竟显得柔和了许多。
墨无恨追不上小白只得作罢——反正还会回来的。放缓了步子，墨无恨转身去，一边倒着走一边道，“九泉兄…你确定你要跟着我？若是我派里弟子不喜欢你该怎么办？”
“他们打不过我的，况且如若没有你命令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不碍事。”沈九泉道。
墨无恨哦了一声，又转身回去正经走路。素白布靴踩着路上的小石子，墨无恨只觉得有点硌人，便试着调动了些灵力于脚底上，果然那一瞬间就一身轻松，脚步都快了许多。
虽然不能外放…不过这样也很好了！墨无恨美滋滋的想着。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该高兴的时候。
那封信，上面仅有寥寥几个字。
【离风有危，速回。】
有什么危呢？墨无恨暗暗琢磨着。
按理说这离风派既然能立起来那必定也是实力强盛啊，怎么能就这样突然出现危急之事呢？
“九泉兄，你离派这么多年，就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引你出山吗？”
沈九泉道，“我虽是归隐，可未告诉任何人我归隐此处。当时我也没有留下灵鸽血引，传话鸽也搜寻不到我。”
“所以说…你并不知道璃泉派现在是什么样子？”墨无恨道。
“不知。”沈九泉道。
“你归隐此处之事，无一人知晓？”墨无恨问。
“是的。”沈九泉道。
墨无恨啧了一声，这甩手掌门，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现在璃泉派掌门是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留情，”沈九泉道，“沈白，沈留情。”
“这名字…不会是你起的吧？”
“…不是。”
“我派目前代掌门，你认识吗？”墨无恨道。
沈九泉让他拿出第一张纸卷，指着署名的那个“常”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会是这位常安公子，若不然就是息安公子。”沈九泉道。
“嗯…”墨无恨很努力的思考了一下，“…没有印象。”
“据我所知…”沈九泉忽然道，“有一种慢性奇毒，中久之后会灵力尽失，且记忆尽销，无法恢复。此药名曰忘生。”
“中…中毒？”墨无恨诧异，“可是…慢性的话，长期下毒我没有发现不了的理由啊。”
“此药无色但具有浓郁香气。”沈九泉道，“此药，只有魔主陆泽一人有能力炼制，而且自从陆泽被封印，此药便消失在了这世界上。”
“那不就不可能了吗。”墨无恨笑，“可能是你隐居的这几年出了什么新的歪魔邪道。”
沈九泉颔首应意。
路不算长，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两个人各有所思，也没有人打破这奇妙的寂静。
出了竹林，又是一片荒地，巨石杂草丛生。地上还有不少竹子砍伐后的残根，墨无恨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被绊倒。
踮着脚尖走了一会儿便足弓酸软，墨无恨长长的呼了一口浊气，“还要走多久啊？”
“走的话，起码要半年。”沈九泉道，“你若是累了，我们现在便可以御剑行路，”
“御剑？”墨无恨眼睛一亮。
沈九泉点头。
墨无恨踮着脚走回沈九泉身边，不过沈九泉生的实在高大，墨无恨虽不算矮但踮着脚也比他矮了约莫有一寸高。
沈九泉结了一个剑印，轻声念了句灵诀，那把别于他腰间的灵剑璃泉便自动出鞘，横剑悬浮在空中。
沈九泉轻身一跃便踏上剑身，一低头就看见墨无恨朝他伸出手来。
他握紧墨无恨的手，用力一提，墨无恨便踏上了这把灵剑，小白也飞过来停在他肩上。
“灵力集中在脚上。”
沈九泉嘱咐他，然后等墨无恨站牢了，就催动璃泉升高，疾速飞了出去。
墨无恨从来没升过这么高的高空，一时觉得头晕目眩。但是沈九泉还在握着他的手，墨无恨也感到一阵安心。
一股不知道自何处而来的暖流，流遍了墨无恨周身，舒服的很，刚好抵御了周身那些刺骨的寒风，墨无恨抬头一看，沈九泉背对着自己，却在给自己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
心头一暖。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啊。
墨无恨连忙一咬舌尖，借着微痛清除铭刻于灵魂中就要反上来的痛苦回忆，却听见沈九泉道了句，“到了。”
墨无恨这才睁开双眼，纵身跳下璃泉，整了整被风吹的凌乱的衣袍，道，“这是哪里？”
沈九泉道：“漠云城。”
“哦哦？”墨无恨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一道城墙，墙上守卫楼一个兵士探头探脑的望向城下，见二人气度不凡，想必又是哪家仙士，便运气大喊，“二位仙师——要进城吗？”
沈九泉道：“嗯，有劳。”
灵力裹着声音飘上城头，那卫兵连忙打开城门放二人进城。
本来是挺平常一件事，可那小兵待两人进了城后又紧闭城门，然后从楼上跑了下来。
那兵士憨厚的叫住二人，“敢问二位仙师道号？”
“哦，我是…”
沈九泉却淡声道，“不必。”
墨无恨看了看他，心道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璃泉道尊出世的消息罢，旋即改口道：“我姓墨。”
“墨…墨仙师可是从饮恨峰下来的？”那兵士问。
“不便泄露。”墨无恨故作严肃道。
“哦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失礼了。只不过最近我们这儿城主大人呐，指明要寻几个离家叛徒。听说那叛徒上了饮恨峰，所以要问一下墨仙师啊。”那兵士无奈的打着哈哈。
“你们这儿有仙门世家？”墨无恨好奇道。
那小兵骄傲的道，“有啊！漠云程家，那可是最近风头正盛，听说就要晋入三大镇国门派之位了呢！”
墨无恨无语，这漠云城满城荒芜，道路上人烟稀少，房屋零落破旧，“……你确定吗。”
那小兵又哀声叹气一番，道，“就是这程家…赋税收的太重，简直就是活活把我们当奴隶用啊！你看城内人不多对吧？全都被送上山替他们挖掘铸剑材料去了！如果干得不好连饭都不给吃呢！我那可怜的弟弟哟，差点就在山上饿死了。”
“…可怕。”墨无恨评价道。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万一被人知道我说程家坏话会被吊死的！两位仙师如果要歇息的话，就去那边的乾清客栈歇息吧。”小兵苦笑着给他们指了指路边一座较大的房屋。
“多谢小兄弟。——哎九泉兄，你有钱吗？”墨无恨忽然问。
“有。”
“给点这个小兄弟吧，他也不容易啊。”墨无恨道。
“好。”
沈九泉摸出一把碎银递给那小兵，那小兵欣喜若狂的道了半天谢，就差再给两人磕几个响头了。
“赶紧回岗吧。”墨无恨提醒他。
那小兵点头如鸡啄米，“我我我我会记得二位恩人一辈子的！”
墨无恨笑了笑，看着小兵旋身跑上了那高高的城楼。
“这算什么样子啊，”墨无恨一边走向客栈，一边喃喃自语，“这程家…在做什么啊。”
“你什么时候如此有慈善心肠了。”沈九泉问。
墨无恨笑，“能帮且帮呗。”
“……”
“啊，这里。”墨无恨驻在那座挂着“乾清客栈”牌匾的门前，推门推不开，便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有的有的。”
伙计连忙跑过来，解开了门闩，“二位请。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墨无恨道，“两间房。”
“好嘞。”那伙计咧嘴笑，扬手把毛巾搭在肩上，“二位客官还要些吃食吗？”
“要。”墨无恨道，“有什么？”
“我们这儿啊…不瞒您说，物资是真紧缺，目前就几个小炒，您要是不嫌弃，就给您端过来？”伙计道。
“行。”墨无恨说着顿了下，余光望了望旁边的沈九泉，又道，“不要辣菜。”
“行嘞。”那伙计笑，“我给您算便宜点吧，半两纹银。”
半两纹银，其实挺贵的。但是这地儿是真偏僻，物价贵就贵吧。沈九泉付了钱，伙计去招呼完菜就去收拾厢房了。
墨无恨摸了下桌面，触手是一片油腻，甚至还蒙了一小层灰尘，不禁暗暗咂了咂嘴。
菜端上来了，尽是些菌菜，没有多少肉，但味道鲜美，两人仍吃的起劲。
但他们吃下不久后，那大门突然就被生生踹开了，一名身着纯黑色道袍，束紫玉冠的少年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两位仙师？”
说着，他一扭头，便看到淡然吃菜的沈九泉，和一脸好笑的墨无恨。
“很好，就是你们两个小东西？”
沈九泉：……
墨无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旧琴清音颂红尘（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