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答1988]棋院日常》大牙猫

15、第十五局

　　最后，娃娃鱼被迫在德善姐的武力威胁下，把录像带带了回去，并保证第二天就去还掉。
　　闹腾了之后，我也没再有心思研究棋谱，便睡到了隔壁的客房里。
　　许是上海之行真的累到我了，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还是崔叔叔把我们俩喊醒的，我半眯着眼睛，看着阿泽闭着眼睛拿着牛奶盒从院门外走进来。
　　“给。”阿泽闭着眼睛，把手里牛奶盒捏开，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
　　好想继续睡。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阿泽闭着眼睛咕噜咕噜地边淌着牛奶边喝着牛奶。

　　棋院的四楼，一边是比赛大厅，另一边则是需要登记牌才能进入的职业棋手研究室。

　　棋院研究生一共合计100位，共为10个组，每组10名，前五组为第一军团，后五组为第二军团。大家平时并不在棋院学习下棋，而是各自分散在各个围棋会所、围棋道场里学习，只有每周末才会来到棋院参加排位赛。像我这样跟着几位职业棋手混迹于棋院的是特殊例子。

　　排位赛便在四楼的比赛大厅内举行，仅限各组内进行。每月根据每周的成绩进行一次排位调整，小组前四位升入上一组，小组末四位则降至下一组，第10组的后4位则取消研究生资格。届时，棋院会专门再组织研究生选拔赛，补充新鲜血液，而参加选拔赛的选手年龄不能超过15岁。

　　如果我们超过15岁后，就决不能掉至第十组的后位，否则随时有和职业道路分道扬镳的危险；如果我们满18岁仍未定段，就注定此生无法成为职业棋手了。

　　而我，还有2年的时间。
　　想到这，我又有些郁郁寡欢了。

　　我的脑袋被阿泽摸了摸：“加油，我在研究室等你。”
　　“哥~”心情被染上忧郁的蓝色之后，我就特别想撒娇，我搂着他的腰：“要是我18岁了，还没定段怎么办呀~”
　　阿泽温柔地看着我，伸手回抱住我：“不要怕。”

　　“不要怕，我会让你死得很快的！”曹大师阴森森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
　　“阿爸！”
　　“师傅。”
　　“阿泽呐，你先去研究室，我一会去找你。”曹大师的嘴角抽了抽，表情有些僵硬。

　　我一个转身，躲到了阿泽身后：“哥，你别走！阿爸他肯定想对我做什么！”

　　曹大师对着我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能对你做什么？！阿泽，你先走开。”

　　我一把从背后抱住了阿泽：“阿爸！这里是棋院！您冷静点！您是高冷的曹薰铉！您撩袖子这是干什么！”

　　“看到你这冤家，我的怒火就噌噌噌地上来了。”曹大师甩了甩手：“你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面对围棋，你脑子里想的如果尽是这些想法的话，就不可能做到静下心，简直就是对围棋的玷污，那样的话比赛也不用比了。知道了吗？！”

　　“dei~”我恹恹地说。
　　“阿泽，我们走吧。”曹大师收起了狰狞的表情，慈祥地拍了拍阿泽的肩膀。

　　“dei~”阿泽摸了摸背包带子，乖巧地跟在曹大师身后。回头用嘴型和我说：“我——等——你。”
　　“知——道——啦。”我用嘴型回答。

　　“你还傻站在这儿干嘛？”一个声音窜了出来。
　　我被吓了一跳。
　　是一军一组的朴俊永前辈，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在我们俩各自漫漫的棋院研究生生涯中，也算重叠了几年的交集，也算是对弈过几次说过几次话的前后辈。据说他已经参加过参加８次定段赛了，１８岁的他，今年最后一次１０月定段赛也是他成为职业选手的最后的机会了。

　　“吓死我了，前辈你走路带点风行不。”
　　“……”他没搭理我，继续往比赛大厅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进去。离开始时间还早，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位置上。想到朴俊永的情况似乎比我还严峻，我忍不住开口：“前辈，你考虑过要是没入段的话……”

　　朴俊永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比赛前，你就不能说些好话吗？”
　　“……前辈加油～”我假笑了一下，准备脚下抹油，面对冷淡男，我甚至连对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就算没能入段又怎么样，难道你就能彻底放弃围棋，彻底不接触围棋了吗？”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头，略为惊讶地挑了挑眉：“可是……如果不能成为职业棋手，前辈难道还要坚持下去吗？不能以围棋为职业、不能参加专业的比赛，甚至还要考虑用其他方式去维持生活，不是吗？”
　　“可是，我们除了下围棋，还能干什么？”
　　“……”

　　是呀，我们除了下围棋，童年几乎没有其他印象了。周末几乎都在棋院度过，平时也会在各自的围棋道场磨练技术，上学的出勤率保持在不被退学的边缘徘徊，如果一直没能入段，那１８岁的最后次入段赛比完便只能匆忙参加高考了。很多职业棋手，入段后便会选择退学，但作为研究生却不得不勉强继续学业，为的也只是在１８岁被职业围棋抛弃后多一条退路而已。

　　“其他人也许会因为无法走上职业围棋的道路，为了生计而放弃了围棋，可你不需要为生计苦恼，不是吗？”
　　“……”
　　“那你又在焦虑些什么？”
　　“我没有焦虑……”
　　“自欺欺人的乐趣多吗？”
　　“……前辈，我们还能好好聊天吗？”我似乎有些适应他的冰冷视线了。
　　“不能。看到你无病呻吟的模样，我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好好聊天吗？”
　　“不能。”我退了两步。

　　“唔～”朴俊永放下了书包，坐在了棋盘前，捻起了一枚黑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肯定不会放弃围棋的，我今年也肯定会入段的。”

　　我之前浮躁的心也似乎跟着他沉静了下来：“我也不会放弃的，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围棋的。”

　　“不管未来如何？看样子你内心觉得你自己不能入段呢。不过我想也知道，要是曹大师的女儿不能入段的话，曹大师会怎样？我刚刚看见曹大师好像想揍你来着。”

　　“……”和这位前辈聊天，心好累。
　　“前辈！我可是要成为职业棋手的女人！”
　　“恭喜！那就不需要努力了，已经是了，不是吗？”
　　“……哈？”

　　“我刚看见你和崔泽六段走在一块，你们没有在一起？你不是已经是职业棋手的女人了嘛！”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有点结巴，大家都没看出我和阿泽之间的变化，就连曹大师和崔叔叔也似乎没有察觉。

　　“……你就这么承认了？”朴俊永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我：“我们也不算熟吧。”
　　“……？不然呢？”
　　“……” 朴俊永低头思量了一下，捻了捻手里的棋子：“要是别人问起来，我觉得你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让崔泽六段去回应就可以了。”
　　“哈？为什么啊？”
　　“因为他才是男人，你是女人啊！”前辈用一种充满鄙视的眼神扫过来： “能别在我面前卖蠢了吗？快走开！我们不是一个组的！让我一个人呆着！”
　　“……”一言不合就赶人走的做法真伤人，但我今天突然觉得这位前辈人挺好的，我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前辈，我这次刚升入一组！”
　　“呵呵，瞧你乐的傻样，真出息啊真出息。”

　　“……”
　　我觉得我刚才觉得前辈人挺好的感觉一定是错觉，这位前辈，比狗焕哥还要毒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