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胡椒粉吃不吃

5、好好洗澡

　　五季捡了个男人回来。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消息，山底下村里人议论纷纷，上了百岁的人，五百岁的人，到底没见到过五季追哪家的姑娘，活了这么久，有生之年可见到五季背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回来，一时间紧张得抱紧了自家的闺女，青天白日里也不允许出门，更别说去五季门前晃悠。
　　三爷爷听了些消息，也是半日后的事了，只管笑嘻嘻地拿开五季院门外拦他的五百年圆木头，进了门。
　　“五季，你这里儿怎这样腥？”
　　五季正热了些水，要给男人端去，见三爷爷进来了，便迅速起身关上了门，他还在气三爷爷的事儿。窗缝儿里，三爷爷丝毫不死心，又露了张媚色的脸进来，睁着眼睛却瞥不清楚床上躺的是什么人。
　　“五季，这天儿这么热，你不给他整理一番？”
　　三爷爷一脸嫌弃，这天儿热得出奇，尽管昨夜山头里下了场大雪，今晨积雪匆匆消融，始终没有留下丁点痕迹。男人血腥味重，整个屋子里充斥难闻的味道，三爷爷想着，现在五季的智商已经回归于零，若趁现在顺他一盆朝夕云也是不错的选择。
　　五季不说话，但隐隐觉得三爷爷说的不差。
　　他替男人捏好被角走过去，把三爷爷剩下的脸给遮住，出了门。
　　三爷爷便殷切地追了上来。
　　“老五，这人是谁呀？”
　　五季依旧不理三爷爷，臭着一张脸。三爷爷跟了几步便停住了，眼看着五季转了个弯进了厨房，他回身拉开了里间的帘子，血腥味扑来，三爷爷从怀中抽出一张巾子，捂住口鼻，扫了眼男人，从头到脚。
　　细长的眉眼一挑，三爷爷可不是瞎子，自认为脑袋也比五季转得快些，嘴角不禁露出隐隐藏着笑意，转身跨出了房间。
　　迎面碰见了五季正朝里走来。
　　“老五，这位公子伤口被你耽搁了两日，已经化脓了。你暂做包扎，一定要给他好好擦下身体。”
　　五季瞥了三爷爷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独立自撩开帘子进去，关上了门，三爷爷这次倒不生气，背着五季的方向，朝他的前堂走去。
　　宽大的衣袖里飘然隐着一株极乐花，三爷爷计划着，这次顺走的东西，又可以在梁六那里换些消息，打打耳朵的牙祭。
　　五季，这次你可得好好给她擦下身体。

　　几天前，祝城又来了，沈路唯这几月里，每日清晨倒起得很早，远远见着男人为几个娥子引入这里。转了眼，才发现殿池里面的东西已全掏空了，自卿秋莲去后，这里仿佛少了些生气，昨夜父亲遣人种下的慧灵草也死了大半，今日稀稀疏疏倒着，倒像是打了败仗无颜见父老的将士。
　　“你考虑好了吗？”
　　祝城很有礼节，站在距沈路唯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今日，女人便要和他一起下界。
　　至于原因？沈路唯摇了摇头，暂时想不起来，跟在了祝城的身后。
　　中山荒夷处于海角尽头，几百年来帝尊屈降此地的次数几乎没有。
　　天穹泛紫气的时候，祝城特意从密乘山上赶来告诉沈路唯，他要下凡间去，问是否愿意随他一道，供散心消遣。
　　这原本是天界的仇怨，女人不怎么关心，为何要下凡间去，之后才耳闻，原是荒夷沧海里的几条蛟龙为虎作伥。共工怒触不周山后，女娲圣母补天只剩一块五彩神石陨落人间。
　　这本是耳熟能详的千古流传，沈路唯觉得自己当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的时候，无论她的父母是否存在，而她更是不知在何处。
　　现在细细算来也有好几十万年了。
　　帝尊本无心寻那顽石，奈何澎容言神蚌体内的三元仙净护体珠天方竟然就是当年的五彩圣石修为几十万年幻化而成，经圣火烈焰，原本封在珠内的女娲修为破除，成天方。
　　奇怪得紧，闻祝城言语那几条修炼万年的大蛟龙做恶得厉害。他这月闲来无事，自动请殷前去。可只有沈路唯知道，祝城的目的只有一个——寻找宜上消散的修为。沈路唯觉得有些好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有希望总是好的，便允他去。
　　祝城向来与宜上交好，且为宜上母亲西降王圣母娘娘的表侄，这层关系自然是亲，且祝城这人也极好，对沈路唯本人更是爱屋及乌，这次请缨前去，怕是他早已计划多时，更早些来往圣宫，问去否。
　　思前想后，沈路唯变得踌躇不已，若口说不去也是打心底里冠冕堂皇的推辞。加之与宜上相聚的时刻，他无不在替编织一个与众不同的天凡二界。再者细细想来，这八万年里，这可怜的圣宫岁月，沈路唯仅有一次悲惨离开的经历，寻常时候帝尊有令，凡界更是严禁仙人自如来去。心底里对凡界的向往与日俱增，如今祝城找上门来，渐渐有些心口不一，却发现竟然没有更好的方法让搪塞父亲。
　　祝城想得周全，一眼便看出了的顾虑。
　　“你若答应同去，帝尊也是应允，礼神便不得多言一句。”
　　沈路唯心里晕了几晕，闻言帝尊，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到现在为止，不过她也不过算半个遗孀而已，本对自己无害，且身心都是健全的，加上这庄亲事算是宜上自己操手，帝尊从未涉足，本是不用如此客气，事事迁就犒劳。
　　这半月也算是受尽神族满门的荣耀，帝尊屈尊前来圣宫，沈路唯仿佛听尽了这辈子应该接受的洗礼劝慰，是尽了最后一份责任--解除了与宜上三百年来的婚约，恢复自由之身。
　　宜上父亲很早便去，时值天地浑浊，狼烟四方，兽主其道，宜上父亲悲悯，与其胞弟帝尊舍命访外海寻法顿世。三十万年，七神之战，五方天界灵兽暴戾当道，后为帝尊，太人制抑于供隆深渊交灵处，并为太人真身封存。
　　后帝尊不负众望继其父兄太人遗愿，得权而统内海三界。对其兄嫂西降王圣母礼尊有加，备至周到，圣母年内孕又三万岁后才得宜上，帝尊喜，面男婴似镜观太人，更视如己出。自小与其子澎容、落英，受天教地礼，尊常伦义，规矩德行，文出同师，道着昆仑山山首玉人长者。
　　待其三十万岁年头，礼行赦四方，邀众仙云集修罗庭院，祝圣母四十大寿，以显赫其声势，且交重兵与他，引海内名媛望族，窈窕丽人，婀娜蹁跹归至此，以喜结良缘，却未料却沈路唯竟为宜上一眼相中，迫使为三司礼神的父亲颇为惊讶。
　　听到要下界的消息，父亲却没预料的那样惊愕。
　　“你要去便去，只留心自己便好。”
　　父亲背对着，手中的茶仍旧升腾着白雾，反复摩擦着通透的杯身，不再多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