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川田家》红莲殿下

71、第71章

　　叶华蓁不想理柳树，再没人比他更懂得寸进尺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都无所谓了。

　　柳树时刻关注着叶华蓁的表情，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顺势转移话题，“我还没有换药，你帮我。”

　　他在她面前脱了衣服，光着上身，只穿一条裤子，叶华蓁很是无语，闭上眼睛，不小心看过去就会长针眼，真是够了，这个人难道不懂得男女授受不清吗！她可不想帮他换药，他看起来结实得很，昨晚痛的青筋毕露仿佛是幻觉一般，今日从他的神态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还有精神行那等登徒子所为的事情，想必伤也是不要紧的，昨晚妥协的已经够多了。

　　柳树光着身子凑过来，叶华蓁转身背对着他。两人僵持了一会，柳树妥协了，自己上药自己包扎，说实话叶华蓁包扎的真不怎么样，松松垮垮的，要不是昨晚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他身强体壮，哪里还能有这会儿的精神。无论如何他不能垮，他得养好身体和这个不听话的熬，把她暖热了为止。

　　穿戴好衣服，柳树坐在床沿，扶起叶华蓁说：“起来梳洗，你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叶华蓁很不喜欢他碰她，强忍着怒意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能不能别碰我。”

　　柳树充耳不闻，把叶华蓁拉起来洗漱。在她洗漱的时候，小二已经把饭菜送到门口，柳树接过，摆在桌子上。午饭是很清淡的几碟小菜，已经半个月没有吃米饭了，叶华蓁吃的挺快，她喜欢这个酸笋的味道，辣辣的很开胃，她也确实饿了。

　　柳树在一旁笑她说：“没见你吃馒头吃的这么香过。”

　　叶华蓁瞪这人一眼，懒得理他。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我觉得你胖一点才好看。”说完夹了一筷子肉给叶华蓁。

　　“以后我叫你叶子，好不好。”

　　叶华蓁埋头吃饭，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看到她根本承受不了的深情。

　　一顿饭终于吃完，叶华蓁也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把她当猪养，生怕她吃不饱似的。吃过饭，柳树收拾叶华蓁弄脏了的衣服和被褥，叶华蓁在一旁看着，她挺尴尬的，他洗那个总觉得太过亲密，“我昨天穿的这件衣服，你把它扔了吧，还有被褥也扔了。”叶华蓁不自在的说。

　　“你去躺着吧，外面风有些大，你现在不能着凉，要是又受了寒肚子疼，可别找我哭。”柳树一边收拾一边说。叶华蓁心里很复杂，到底是谁伤的比较重，昨晚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像没事人一样。

　　她现在身子确实比较乏，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她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想眼前这人，于是闭上眼睛，不到一会儿便睡着了。朦胧间有人走进来，叶华蓁也没有睁眼，她太累了。

　　来人是一个四旬左右的大夫，柳树小心的把床帘拉好，才请大夫号脉，号完脉，柳树和大夫出来说话，大夫摸着山羊胡子说叶华蓁是寒气入体，气血两亏，郁结于内，要好生调养。柳树又说她有些咳嗽，老是不好，每天晚上睡前咳得比较厉害。大夫点点头，开了药方，临走时丢下一句，年轻人还是要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柳树觉得大夫的话说的有理，他走到床边，撩开帘子，看到叶华蓁在床上睡成一团，看起来很乖很乖，他索性翻身上床，抱着她沉沉的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还不错，没见下雨，除了早晚偏冷，中午还有太阳，总得来说这座叫做东乡的小镇还是不错的。叶华蓁这几天没想着折腾，主要是折腾不动，柳树也是除了故意招惹叶华蓁之外，也没做什么。眼见着他的伤一日日好转，叶华蓁觉得有必要和柳树谈一谈。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柳树一如既往的照顾叶华蓁，叶华蓁放下碗筷，正视着柳树说：“我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我希望你尊重我，别人都说我们是夫妻，可我们明明不是，我不想和你共处一室。”看着他的脸色叶华蓁斟酌着话语，“柳树，你是个好人，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给我自由，带我逃出那个地方，但我只想回家。”

　　柳树收起笑容，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怒的才对，可是没有，他很平静，他看着叶华蓁说：“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救你出来的那天晚上昭阳宫没有幸存者，我杀了所有人，从你选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放你走，醒醒吧，叶华蓁，你回不去的，除了待在我身边你没有选择，这里离渭川还有三天路程，你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启程，你也不要想着逃走，这一路到京都多是商道，沿途多盗匪，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君子，不会对你用强。”

　　多少还是有些受伤的，柳树欲起身离开。不想叶华蓁突然站起来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还骂道：“你这个悖时砍脑壳的。”

　　叶华蓁气的从香草那里学的骂人的话都出来了，初见时那个坦荡君子的柳树君哪里去了，一定是被狗吃了。

　　柳树错愕，这骂人的话竟是从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嘴里吐出来，不知怎么的，看着她气急败坏，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柳树竟然想笑，受伤的情绪没在他心里停留很久。

　　柳树不在房间，叶华蓁独自坐在房间里，她忘不了那日遇上盗匪的那一幕，这个男人的剑是有多快，她没有见到他杀人的场景，即使是自我放逐，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叶华蓁也忘不了，热血撒在冰凉的土地上，这是马车离开时，风掀起盖帘，她看到的场景，让人不寒而栗，汗毛倒竖。

　　而那三个盗匪哪怕死了，眼睛也恶狠狠的睁着，端的是凶神恶煞。柳树并没有吓她。

　　傍晚柳树把叶华蓁带到一个家常菜馆，给她叫了几个炒菜，就在一边谈事情，他现在对叶华蓁的喜好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点的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叶华蓁也是第一次走出客栈，身上干净了，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咳嗽也好了一大半，小城镇小菜馆并不大，只有不到十张桌子，也没有二楼雅间，她身上穿的也是细棉布衣裙，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编成小辫用发带缠绕，没有什么贵重的头饰。她越来越像一个平民女子，远离了那个氛围，什么赏花宴，什么宫宴，什么琴棋书画，什么女工管家，都与她没有关系，彻底闲了下来，而有些事情，有些人，她也在刻意的遗忘。

　　这菜馆炒的腊肉和火腿很好吃，叶华蓁想起她娘谢梅落最喜欢吃火腿……她不进城是因为不想看到任何与家有关的场景。

　　那些日子，她也不是无所谓，也不是对一切毫无感觉，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一夜之间，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悲伤那么大，总要给时间一点时间去淡忘。柳树的那一剑彻底地把她拉回现实，其实她很害怕一个人走下去。夜那么黑路那么长，可是她要怎么面对柳树，她对他的感觉那么复杂，连她自己都理不清，而摆在她面前的生活问题又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整日无所事事，就这样闲的发慌，脑袋停止思考，身体越来越无力，一天精神的时候不到一个时辰，这种沉沦堕落的感觉实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而柳树这个人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周全的人，周全的让她觉得恐慌，他的关心照顾保护心疼，她不想提爱这个字眼，因为爱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检验，而现在太短了，总之他的每一次靠近都让她觉得恐慌，她现在连生存都想不明白，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很多时候，她都想逃避，就像逃避不好遭遇一样。他把一切都做了，他给了她最好的关怀，他不需要她做任何事，只想要她回应他，可那恰恰是她给不起的。

　　她没有生活的目标，在失去了家人和名字之后，她又丧失了生活的目标，不知道为什么而奋斗，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追求，就像一个明明头很痛，却怎么也睡不着的人，饮鸩止渴，越不想失去，反而失去的越多。家，这个承载着她少年时代悲欢离合的地方，总是在黑夜中向她招手，装在她心里特殊的角落，似乎只有回到那个地方，心才会真正的安定下来，生活也才有了目标。

　　也许活着就是为了回家。

　　谢乙是一个商人，也是渭川出来的，主要是负责渭川与外界的进出口买卖，每年渭川生产的过剩的稻米和美酒，都由他负责售卖，然后再采买渭川村民需要的物品，从中赚取差价，他也算是子承父业，柳树作为渭川的村长，正在与他商量要趁大雪封路之前，把村里去年的陈粮运出来售卖。

　　两人正说着话，柳树时不时往叶华蓁那看一眼，见她眼神空洞似乎在发呆吃就皱了眉头。而谢乙隔着柳树，也频频往叶华蓁那边看去。柳树回过头，正好对上谢乙升长的脖子，他顿时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觊觎的感觉，不自觉的冷了脸，说：“看什么看。”

　　谢乙收回视线，尴尬的笑笑，说：“真不得了，还看不得了。”

　　柳树毫不客气回答说：“就是看不得。”

　　“大村长还真是霸道，怎么不拿狗链把人栓起来，你说她在想什么呢？我猜一定不会是想你。奉劝你一句不要太强势，她看起来状态可不是很好，别到头来伤人伤己。”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到饭点了，我还没吃饭呢？等我我吃完了再走，今天怎么回事，厨子上菜好慢呀！”

　　“我没点菜。”

　　“什么？刘树君，到饭馆你连饭都不请我吃一顿就让我走，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小气了。”

　　“我是要养家糊口的人，钱都是一个
　　一个地数着花，哪有闲钱请你吃饭。”

　　“完了，你没救了，不过几日未见，你就成了个对朋友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说，你给你媳妇点那么多菜，她吃的完吗？”

　　“吃不完不是还有我吗？”

　　“好吧，老子服了你，二十多年的兄弟，今日两桌吃饭，你给老子记着，老子自己掏腰包总行了吧。”

　　“你得换个地方，门在那边。”

　　谢乙气的说不出话，甩头走了。

　　柳树在后头说，“改日你回渭川我找你吃酒。”

　　谢乙摇摇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这一对，他看着问题还是很大呀，柳树的媳妇一看就没有生气。

　　柳树回到叶华蓁身边，向她解释刚刚那人的身份，叶华蓁抬眼，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柳树给她夹菜说：“不想知道就不知道吧，多吃些，明日我带你回渭川。”

　　吃过饭，柳树带叶华蓁在东乡集市上散步，他告诉叶华蓁渭川的风景和民俗。他嘴里的渭川是个人人都想去的地方，那里的人所有田地都是公有的，大家一起干活，一起玩耍，每个男孩一出生村民们就会为他建一座木屋，每个女孩一出生就会有一副嫁妆，那里盛产稻米和果酒，每个人不用饿肚子……

　　叶华蓁的视线被一处招工的地方所吸引，她多看了那个店一眼，心里默默记住，东乡客栈招聘女工。

　　她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