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川田家》红莲殿下

68、第68章路明炙强忍着怒气，

　　柳树接应萧风，两人逃出皇宫，解决掉身后跟着的锦衣卫，两人进了萧家大宅，随后言非进来，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不出我们所料，今晚跟踪你们的不止一拨人，锦衣卫和大内高手都出动了，接下来按计划进行，你们两个把锦衣卫都引到五王府，我和阿山去三王府。”

　　柳树问，“东西都到手了吗？”指的自然就是玉玺。

　　“那是当然，送的出去，自然拿的回来，东西暂时由阿山保管，外面有大内高手，我没有让他进来。”

　　当初既然是他们把玉玺从皇宫偷出来，送到五王爷府，现在自然有办法把玉玺要回来。柳树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把叶华蓁从皇宫里偷出来，不就是多付出一点代价吗？可是偷出来容易，一时的危机倒是解除了，那之后呢？

　　要面对锦衣卫大内高手无穷无尽的追捕，一生颠沛流离，回不到渭川，这不是他想要的。

　　玉玺还是要还回去的，横竖都要有人做皇帝，换一个不一定比现在这个好，但是怎么还是个问题，绝不能太过容易就还回去。

　　他们的计划是把锦衣卫引到五王府，只要锦衣卫踏入五王府一步，那么后天的封妃大典也就不成了，到时候五王爷进宫一闹，再加上一个张德太妃，还有朝中五王爷的外祖父首辅张坚，皇帝该吃不消了。

　　五王府一系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五王爷争取亲王应有的位置和封地，路明炙登基以来，一直压着没有给几个兄弟实权，也就是封地。

　　还有三王爷今晚得了玉玺，明日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自然不在话下，关键是有这么一位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位皇帝陛下估计该头疼了。

　　而最后玉玺会在三王府搜出来，三王爷会成为偷玉玺的替罪羊，为什么要保住五王爷，那不过是为了牵制路明炙，除了他似乎没人能和路明炙抗衡，做皇帝的无所忌惮，终归不是一件好事，而三王爷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反正他得罪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自然会有人去告密。

　　凉风起，霜降落，柳树，萧风，言非，三人对视一眼，每人戴上黑色的面巾，一起并肩走出，在踏出萧家废宅的那一刻，萧风叫住柳树说：“柳树，如果我没有料错，锦衣卫这次应该是精锐倾巢而出，今晚我见到她，她不是很好，如果我出事，你不要来救我，我告诉她，你也来了，她说要我们活着出去，我们两个至少要有一个活着，你明白吗？”萧风说完率先施展轻功飞走，衣袍翻飞，瞬间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言非拍拍柳树的肩膀，算作安慰。

　　叶华蓁躺在躺椅上透过窗户看院里的草地，她总是想到不久前萧风在院子里铲草的情景，一边桌上堆放了各宫娘娘送来的贺礼，还有明日封妃大殿的吉服。

　　“娘娘，您的药好了。”小桃捧着药到叶华蓁面前。

　　叶华蓁没有回头说：“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喝。”

　　小桃小心翼翼的抬头，注意着叶华浓的神色，说：“娘娘，奴婢准备了蜜饯，不苦的。”

　　“有时候蜜饯也不顶用。”叶华蓁淡淡的说，“宫里都有些什么人？”

　　“禀娘娘，除了皇上皇后，还有三位娘娘，赵嫔，林嫔，张嫔，还有小兰轩的那位小姐。”

　　“小兰轩？”叶华蓁沉吟，“叶华浓？”

　　“奴婢听人说是一位叶小姐。”

　　“她送的是什么？”

　　“小兰轩今日无人过来？那位小姐一向不与人来往，这段时间没见她出过宫门。”

　　叶华蓁顿了顿，又问：“太医来了吗？”这时宫人进来禀告，说太医来了。

　　一方手帕覆在叶华蓁手上，年迈的太医跪着问诊，叶华蓁说：“太医，我总感觉乏力，多走几步就很吃力，胸闷气短，想出去走走都不行，见了太阳就头晕，明日的大典要废一番功夫，不知我这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就劳烦太医去和皇上说一说，往后推推，太医，有些话我不好多说，皇上那么重视这个大典，要是我……哎。”说到最后叶华蓁叹息一声，眼神不知道飘去哪里，很空很空，有种淡淡的忧伤。

　　太医不待说什么，路明炙就从外面进来了，“爱妃要是出席不了，寡人就抱着爱妃去，爱妃还是别担心了。”路明炙说话的声音放低了，仿佛在刻字压制着什么，无形中气势外泄，越怒越冷静的那种感觉，叶华蓁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她心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仿佛面前的这个人越生气，她内心就越畅快。

　　路明炙问太医，叶华蓁的身体情况，叶华蓁不愿意听，在躺椅上转身背对着他们，闭上眼睛。太医走后，路明炙也没有出声，就这么坐着，叶华蓁心想如此最好，她可没有和他说话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路明炙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叶华蓁不语，装作没听到。

　　路明炙又说，“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叶华蓁还是不语，她在想着要怎么躲过明天的封妃大典，要不把自己弄伤，可是那一定很痛，或者吃药也行，可是怎么能弄到药呢，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准备……

　　当手肘疼痛来袭，叶华蓁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摔到地上的，路明炙拽着她胳膊把她从躺椅上拽下来，怒吼地问，“朕说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朕，对朕不屑一顾，是不是，回答朕？”

　　叶华蓁被吼懵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她，她吓的说不出话，只是摇头，路明炙放开她的胳膊，一脚踢翻手边的凳子，一时间凳子倒了，药碗碎了，还有路明炙低沉的愤怒的声音，“朕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朕的双手沾满鲜血，很多人的血，包括朕的大哥，萧家的覆灭也和朕有关系，昨日萧风故意把锦衣卫的人引到五王府，今天朕的五弟还有德太妃到朕的面前诉苦，锦衣卫擅闯王府是大罪，张坚联合朝臣逼朕给路明瑞封地，路明瑞想做有实权的王爷就藩，朕怎会让他如愿，锦衣卫都指挥使下了大狱，朕那时真想杀了路明瑞，德太妃一头撞在御前，血撒了一地，她说朕是暴君，三王爷那个废物在一边火上浇油，想要趁火打劫，朕留着以后再收拾他……你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叶华蓁。”

　　叶华蓁觉得自己就像一页小舟，飘在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上，巨大的海浪瞬间就能将她淹没，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替朕宽衣，今夜你侍寝……”路明炙暧昧的低下头，说完残忍的笑了。

　　“啊……”叶华蓁尖叫一声，惊恐的看着他。

　　刺耳的声音响遍昭阳宫内外，门口的大内高手严肃冷漠而且面无表情，宫里的任何响动都不能让他们变了表情，除了天子的命令。

　　天上飞过一只鸿雁，在傍晚的夕阳中，发出凄厉的叫声，正是大雁南飞的季节。

　　待一切归于平静，屋里只有叶华蓁一个人，她躺在床上，泪痕斑驳，发丝凌乱，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人的脸，有她娘，有她父亲，有她弟弟，有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皇上，大理寺少钦王显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不见，朕不想见任何人。”路明炙闭着眼睛，灯影下往日威严冷漠的面颊多了一道抓痕，站在御案边的总管太监尽量压低呼吸，把心提到嗓子眼里，御案上托盘里的膳食还在冒着热气，那位却连筷子都没有碰一下。

　　小太监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禀告，说，“启禀皇上，王大人他说要举报……举报三王爷……”

　　路明炙睁开眼睛说了一个字：“宣。”

　　王大人进去不到一刻钟，总管太监出来，当即命大内高手护送传旨的内室首辅次辅内阁大臣，六部尚书，大将军，还有掌管宗人府的恭王叔进宫。当大内高手训练有素的离开皇宫，柳树萧风言非三人穿着夜行衣悄悄潜入皇宫，在皇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高强上站着一个，密切注视着皇宫的方向，这人就是阿山，他在这里接应柳树他们，待人一到，马上离开。

　　皇极殿里人员就位，路明炙示意王大人开口，这个王大人与三王爷与刘家有仇，他举报三王爷大逆不道，偷盗玉玺，有不臣之心。按律无圣旨不得查抄王府，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由兵部尚书与大将军携护送总管太监携尚方宝剑查抄三王府，当下有几位大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精兵戎装出动，总管太监从殿内匆匆走出来，松了松衣领，就要下台阶，不想一抬眼就看到远处火光冲天，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显，着火的方向好像是小兰轩，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里大喊，“不好了，着火了，小兰轩着火了……”

　　路明炙耳朵灵敏，听到消息从殿内出来，看着着火的方向，身子晃了晃，几位大人跟在他身后，总管太监反应灵敏扶住路明炙，担忧地叫道：“皇上……”

　　路明炙拒绝他的搀扶，说：“去宣旨。”

　　然后疯狂的往小兰轩跑去，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在皇极门的时候，威严的帝王仿佛被绊了一下，脑门摔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他爬起来继续前行，那种失去的恐惧笼罩着他，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忘了跳动。

　　火海中，叶华浓穿着红色的裙子，脸上带着苍凉解脱的笑容，在小楼里翩翩起舞，让人想到飞蛾去扑火的壮烈，最后她说：“叶华蓁，这火为你而燃，也为我自己而燃。”

　　开始的时候，千方百计留在路明炙身边，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轻视她无视她的人从此仰望她，后来没有了那个一直想比较超越的人，她还是想留在他的身边，只可惜一个错误的开始，和一个无法割舍的过去，让他们之间误会重重。

　　他无法释怀带着目的预先设计好的相识，他以为她的心里装着青梅竹马的男子，他不相信她的解释，也不相信她进宫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想留在他身边，他们互相伤害，他还有别的女人，太多太多的事情，最后她的孩子没有了，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完全看不到，从此她在小兰轩闭门不出，他在新一轮的煎熬中苦苦挣扎着。

　　后来叶华浓才明白其实慕容先生说的对，放过别人何尝不是放过自己，有时候伤人并不能使自己快乐，了解自己的心，想明白一些事情，走出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笼子，不再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些人有些事是怎么都强求不来的。

　　如果两人真的有缘，那一定不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路明炙不顾众人的劝阻，冲入火海……

　　夜幕下，昭阳宫，柳树萧风言非提着各自的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令守卫的大内高手一个一个倒下，柳树提着自己的剑，推开叶华蓁居住的寝殿，他小心翼翼的挑开纱帐，看到叶华蓁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都碎了，因为她在哭。

　　柳树一个手风熄了屋里的灯，然后抚上叶华蓁的脸，手指湿湿的。凌乱的头发，凌乱的眼泪，凌乱的衣服，还有这个凌乱的世界，凌乱的夜晚，心里仿佛有一个野兽在咆哮，柳树说：“收拾好，我带你走。”

　　半晌，叶华蓁才回答说：“好。”

　　柳树握着自己的剑转身，走出寝殿，守在门口，他心里仿佛有只野兽在咆哮，萧风迫不及待地要进去寝殿，被柳树制止了，叶华蓁整理好自己走出寝殿，柳树对萧风说，“带她走。”

　　柳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在宫里经历过的事他不会让任何多余的人知道。

　　继小兰轩之后，又是一场大火烧了昭阳宫，所有的罪与恶痛与恨还有真相全都付之一炬。

　　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那辆装着希望和自由的马车消失在城门口，那些走不出城的人转身，消失在清晨的街道上。

　　与此同时，叶府众人一夜未眠，叶家人收到了一个封信，信上画着一个人，在城门之外，背对着城门，那人没有回头，从他的胳膊旁伸出一枝桃花，看样子是出城了。

　　叶老太太老泪纵横，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走的远远的，活着就好。”众人湿了眼眶。

　　踏过无数的鲜血和黑夜，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玉玺终于回到了它应该待的地方，完成它被制造出来就要承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