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川田家》红莲殿下

57、第57章

　　暗夜荒废的萧家大宅，绿光闪烁，初十，不，应该是十一了，月光很好，星星很多，春天的星星，这样的日子实在不适合做坏事，子时，叶华蓁回过头，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六年的家，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事情都这样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称心如意。

　　落梅居，谢梅落坐在黑暗里，在叶华蓁走出叶府的那一刻，她睁开眼睛，手指微微颤抖，她这么安慰自己，“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小鹰总要学会自己飞翔自己捕食，不然怎么知道生存艰难，活着不易。”

　　“会活着的，她一定会有再站起来的机会。”叶凌云笃定，他的女儿一定会好好的。

　　这次的事叶凌云和谢梅落几乎没有插手，这是一次试炼，有关于骄傲和生存的试炼，凡事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若是没有撞得头破血流，怎么知道平凡就是福气。

　　叶华浓被蒙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近来她总是昏昏沉沉的，在这种时候竟然能睡着，她也是佩服自己。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粗鲁的从床上拉起，抗到肩上，走出房门，风一吹，瞌睡醒了，感觉有些恶心。过了不知道多久，似乎是到了一个地方，她被绑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有一股很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这似乎就是领头人了。

　　“今晚有月光吗？”叶华浓问。

　　那个人没有回答，而是走近她，挡住她面前的光，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不害怕？”似乎有些好奇。

　　“我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你觉得谁会来救你？”

　　“你希望谁来救我？冒昧问一下，您是谁？”

　　“您……呵呵……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给我带来多少筹码，现在看来似乎不会令我太失望，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的命接下来由她掌握。”

　　“是叶华蓁吗？她能给的筹码我也能给，甚至你可以得到更多。”

　　“可是我并不想要。”

　　叶华浓感觉自己被人提起，像提货物一般，她又再次感觉到风的凉度，也许刚刚她待过的地方会是个陷阱，问题是抓谁的陷阱，路明炙还是戚承，不，也许两个都是。

　　镜湖长廊飞月流觞亭，叶华蓁临水而立，黑色的衣服似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石桌上放着她带来的灯笼，这是元宵节那天戚承买的千寻灯。

　　鬼王把人放下，走到叶华蓁身边，站定，同她一起看着漆黑的夜和水，他们都在等待着。

　　镜湖边渐渐热闹起来，该来的人都来了，来的如此之快，鬼王冷笑一声，问叶华蓁说：“你希望谁赢？”

　　“我希望你活着。”也许是吹了夜风，叶华蓁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不怪我？”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路是我自己选的。”

　　“如果我杀了戚承，你也不怪我？”

　　叶华蓁沉默，鬼王转身离开，黑色的斗篷翻飞舞动，像咆哮的海浪。

　　“萧风保重，我一直记得你吹奏的那首清平乐。”

　　鬼王身子一滞，然后大步向前，叶华蓁就此沉默。

　　其实叶华蓁一直都没拥有故意伤害一个人的勇气，哪怕这个人是叶华浓，她也并不想害她，更不想她死。

　　闻着熟悉的桃花香，叶华浓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也许是从心里知道叶华蓁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但有些事现在不说，以后也许就没机会了，所以，她开口了。

　　“不该说些什么吗？华蓁。”

　　“你都知道了，那我该说些什么？我是下不了手，可并不代表我愿意和你说话。”

　　“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让外人插手。”顿了顿叶华浓又说：“叶子，你知道吗，我很久之前就想叫你叶子了，像爹爹一样，像祖父祖母一样，她们都这样叫你，叶子，我们的叶子，多好听。”

　　气氛有些伤感，叶华蓁的眼睛湿润了。

　　“没有我，你依然要面临这样的事情，既然都是你的不幸，我为什么不能参与，看你哭的有多惨，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是你先把别人牵扯进来的，从戚承到先生，是你先开始的。”

　　很平静的语气，好像只是在叙述。

　　“全家人都欢喜你，慕容白护着你，叶华蓁，你还想要什么？我常常在想，要是你对我好一点，像对谢青葵那样，不，像对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和我说说话，聊聊胭脂水粉，对我再好那么一丁点，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成为这个样子，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戚承，至于爹爹和慕容先生，我从来就没赢过，世上没有人能抢走他们。”

　　叶华蓁的回答是喂了叶华浓一颗药，然后堵上了她的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说：“没有那么多如果，你刚才吃的是断魂，端慧太子就是死于此毒，下毒的人现在万人之上，你也认识。”

　　原来如此，叶华浓脑袋里的弦一下子绷紧，要断开的感觉，萧风抓她是为了对付路明炙。

　　鬼王带着鬼王宗的两大护法刀王蝠王迎战路明炙戚承慕容白三人，双方势均力敌，路明炙带来的暗卫被缠住脱不开身，鬼王冷笑说：“正好都来齐了，路明炙和你的狗还有刽子手，呵呵……你们皇家人都是这样，不遵守游戏规则，所以那个女人死了也怪不得我。”

　　“萧风，你把她怎么样了？有本事你冲我来。”路明炙怒道。

　　戚承抿着嘴，眉头紧锁，慕容白站在一旁，对萧风的话视若无睹，只说：“我是来找不听话的徒弟，别人的事一概与我无关。”

　　“你的徒弟似乎不愿意和你回去，要不然她怎么会来找我。”鬼王挑衅道。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慕容白，他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双方再次打起来，路明炙意识到萧风是在拖延时间，想速战速决，奈何萧风就是缠着他不让他走，鬼王宗另外两个护法刀王蝠王有意拖住慕容白，只有戚承抓到机会脱身，萧风冷笑一声，继续缠住路明炙。

　　戚承赶到飞月流觞亭，径直走到叶华浓身边，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余光看到桌上的千寻灯和站在一旁穿着黑衣的叶华蓁。他抱起叶华浓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看叶华蓁一眼。而叶华蓁就这么看着他，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表情，她都没有错过，现在哭泣会不会显得软弱。

　　过了一会儿，戚承又抱着叶华浓回来了，说：“解药在哪里？”

　　叶华蓁充耳不闻，背对着他们。

　　“交出解药。”戚承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一直往下滴，“我说交出解药。”他把叶华浓放下，一把扯住叶华蓁的手腕，眼睛血红一片。

　　“放开我。”

　　叶华蓁用力的挣扎，想要挣脱戚承的禁锢，奈何急红了眼的戚承越来越用力，她感觉手臂越来越痛，她愤怒的咬住戚承的手，直到嘴里有血的腥味，她看着戚承，说：“你就是废了我的手，也一样得不到解药。”

　　“你不在乎叶家了吗？”近乎残忍的语气和表情，戚承说：“没有了她，叶家就是我的敌人，我绝不会心软，我会让你在乎的家人都给她陪葬，所有侮蔑过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叶华蓁哭了，她用另一只手拼命的擦拭眼泪，那滚烫的液体还是越来越多，她看着叶华浓，这种时候，她应该在笑吧，不想叶华浓只是看着她摇头哭泣，叶华浓哭什么，真是可笑。

　　叶华蓁用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和心看着戚承的这张脸，她说：“我要记住你现在的这张脸，和你脸上的表情，还有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用来提醒我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愚蠢。”

　　“解药，给我解药。”除了这句话戚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用欺骗自己，因为心痛的感觉很真实。

　　“你杀了我也没有解药。”

　　戚承闭上眼，缓缓抬起手……

　　萧风赶来，怒喝一声：“住手……你敢动她，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慕容白随后，也发了怒：“戚承，你要干什么？”

　　萧风一个飞跃，踢倒戚承，抢过叶华蓁把她护在身后。

　　失去了支撑的叶华浓无力的摊倒在地上，戚承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像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他看向萧风，说：“我要解药。”

　　萧风冷酷的回答：“没有解药。”

　　慕容白不耐，对叶华蓁说：“小叶过来，该回家了。”

　　叶华蓁习惯性的听先生话，就要走到他身边，却被鬼王拉住，右手钻心的痛，叶华蓁惊叫一声，“好痛。”

　　鬼王干脆抱起已经傻了的叶华蓁，说：“我们走，叶华蓁。”

　　叶华蓁回头眼巴巴的看着先生，可是只能离他越来越远，渐渐看不到他的白衣。

　　叶华浓仿佛是没了呼吸，戚承失控的大叫一声，像一只受伤的狼，对着月亮咆哮。

　　慕容白冷眼看着，丢下一句，“没有解药，因为根本就没有中毒。”

　　戚承怔住，脑袋彻底炸开，回家之后，安置好叶华浓，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路明炙重伤，他的暗卫损失惨重，知道叶华浓没事的消息，他强撑着回到皇宫，没有得到丝毫喘息的时间，因为玉玺不见了。

　　天亮了，萧风带着叶华蓁回到竹林小居，他脱了斗篷，穿着一身劲装，给叶华蓁查看手臂，多年的行军生涯，医术略懂，他找了纱布和木板把叶华蓁的手固定住，叶华蓁咬着下嘴唇疼的直冒汗。

　　这点小伤在萧风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也不会安慰人，就说：“娇气。”

　　这话叶华蓁不知道怎么接，翻身背对着他，相比去年重阳手执玉萧的内敛将军，现在的他更像一个锋芒毕露的煞神，叶华蓁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来时，桌上放着几道菜和一碗饭，身体有些没力，叶华蓁知道这是饿了，她走到桌边坐下，先是四处看看，饿的实在仍不住了，绑着的右手也不给力，她只好自己用左手笨拙的吃饭，吃了一碗饭之后，萧风突然出现在门边，抱手倚门，看着叶华蓁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叶华蓁觉得挺不自在的，有些尴尬。

　　“萧风。”

　　“叫我鬼王。”

　　“在这儿没事吗？皇上那边。”

　　“担心我？”

　　“不，担心我自己。”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玉玺不见了，他正忙着找玉玺，哪有闲工夫找你麻烦。”

　　“你让人偷的。”

　　“嗯，我还让人把玉玺放到五王爷府上。”

　　叶华蓁都惊呆了，如此无法五天的人，她得赶紧回家才是，她弱弱的说：“我想回家。”

　　鬼王转瞪了叶华蓁一眼，转身欲走，想到什么又说，语气不怎么友好：“想回家要过几天，你爷爷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最后一句话，鬼王加重了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叶华蓁心脏一缩，这可是饿了她三天的人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