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川田家》红莲殿下

5、第 5 章

　　丰神俊朗，气质清贵，谢青葵和叶华蓁两人上了楼站在楼梯口，入目便看到这样一个年轻公子，叶华蓁确定自己不认识他：“表姐？”

　　谢青葵摇摇头。

　　见那人看过来，谢青葵带着表妹向他见礼：“多谢公子。”

　　那人微微颔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又看向了窗外。

　　烟雨飘飘，古楼朦胧，街对面宽敞的湖水如烟如雾，远处的黛山万年不变。窗边的年轻公子如皎皎明月，清幽冷静。淡漠的眸子只一眼就足够，只是那一眼而已。

　　紧张不安到无处安放自己，心莫名的跳漏了一拍，在最柔软的角落里，时空幻灭，一切都成了空白。在漫天烟雨的京都，在古色古乡的楼阁，那场初见，像是亘古长明的星辰，像是朝花夕拾的杯酒，像是璀璨耀眼的烟火，像是开到荼蘼的花盏，缠绕成她花季雨季的劫难。

　　怎么会有这样淡漠的眼睛。

　　下雨的天，是故事开始和结束的天，总是让故事留下了潮湿的符号。

　　内心的矜持让她不敢看过去，心里却极想知道他的目光落脚在何处。只是匆匆一瞥，雨正好，他就坐在那里，看着窗外，淡淡的光晕笼罩周身，月白夹衫，青纱流纹外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桌上只一壶酒，三两叠小菜相伴，就那样的疏离，就那样的自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终究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叶华蓁迅速整理好心情，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压在心底。选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与那公子隔了一张桌子，叶华蓁特意选了背对着那人的位置，和表姐一起转头看着窗外，视野倒也不错，可以看到对面的湖水和路上来往的行人。

　　“乌篷船，听雨眠，一蓑烟雨枕江南。表姐，咱们虽然生在都城，却实在没有好好看过咱们出生的地方，这般风景原也不止江南才有，可惜我只看过书里的江南。”

　　少女独特的嗓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如山涧清泉，叮咚作响，往日喜静的戚承丝毫没有觉得聒噪，抬手制止了身边侍卫的动作。乌篷船，听雨眠，一蓑烟雨枕江南。有这般灵动的声音作曲子，杯子里的美酒似乎也变得更加香醇。

　　也正是忆起曾经的烟雨江南，才会选择在这个下雨天出门，只为重拾记忆中的那份朦胧，那时的人，那时的风景，在脑海中越发的模糊了，戚承淡淡的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烟雨，抿了一口酒。

　　谢青葵抬手给表妹沏了一杯茶，只是普通的苦荞茶，热水熨烫之后倒也香气扑鼻：“表妹，小心烫。”

　　“谢谢表姐，表姐真好，不过肚子好饿啊。”

　　“让你早上不多吃些，再等等，应该马上就好了。”

　　“那我还是喝茶吧，好香的茶，烫烫的，真舒服。”叶华蓁端起桌上的茶碗，深吸一口，香味扑鼻而来，再放到嘴边饮了一小口。“表姐，你说芦苇荡那么大的酒楼，来往的大多是名流，为什么给客人上的茶却是最普通的苦荞茶，而不是金风玉露、西湖龙井、碧螺春这样的名贵茶叶呢。”

　　“芦苇荡开的是酒楼，又不是茶楼，不需要名贵的茶叶来锦上添花，就像我们是为了这里的涮锅而来，并不是为了喝茶。”

　　“似乎有点道理，不过要我说，等菜上齐的时候，谁还顾得上茶是好是坏，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实在不懂品茶的乐趣，我宁愿多吃几口菜。”

　　同样的问题如果让芦苇荡的老板来回答的话，老板一定会说：因为苦荞茶便宜，金风玉露什么的都太贵了，负担不起。

　　“姑姑和姑父都是极致风雅的人物，怎的表妹没学到一分半点。”谢青葵斜眼看自家表妹。

　　“表姐，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抗议，我要告诉舅妈你欺负我。”

　　“出息……”

　　“哼，我这是实在，实在好不好，人可以不喝茶，但是不可以不吃饭不吃菜，对不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着什么样的苦日子呢，见天的想着吃。”

　　“民以食为天。”

　　“得了吧，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吃货的本质，能不能有点追求，想当年姑姑可是一匹胭脂马，一身石榴裙，笑傲京都名媛界，姑父更是在京都名媛界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我才不学他们呢，即使没学到他们的风雅，我也是他们的女儿，这世上谁都可能嫌弃我，但是他们不会，这辈子我励志当个吃货就行了，像那种附庸风雅的事交给别人去吧，我是我，独一无二的，要是都学了他们，那我还是我吗？我就是这样的下里巴人，阳春白雪不是我的风格。”

　　“你呀你，总有自己的一套，白瞎了一身好皮囊。”

　　“恩恩，向来如此，快乐就好了嘛，何必在意那么多，再说该在意的人和事就够我们忙的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都不重要，真正在意我的人，不论我怎样，都会在意我的，不在意我的人，即使我再好，在他们眼里也一文不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表妹才是真正的通透人，俗也好，雅也罢，还不都是别人的眼光所致，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心，内心真正强大的人绝不是流于表面，表妹今天甚是不一样。”看来他们都白操心了，能说出这番话的小表妹活的比谁都明白。

　　“哈哈，是不是更美了。”

　　“淘气，你哪天不美。”

　　“表姐才是真的好看，从里到外的好看，满满的都是气质，在我心里排第四。”

　　谢青葵没有问表妹为什么她排第四。

　　过了大约半刻中，姐妹两的菜才上齐，叶华蓁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谢青葵：“表姐，咱们点了那么多菜吗？”

　　谢青葵拿起筷子，往锅里放片的薄薄的牛肉：“恩，估计是吃不完了，不过都是咱两喜欢的，慢慢吃吧，今天的牛肉看起来还不错，新鲜。”

　　“恩恩，我都等不急了。”之后，姐妹两个忙不及说话，动作娴熟优雅的涮菜吃菜，桌面上连一句赞叹的话都听不到。

　　叶华蓁尤其喜欢辣，在自己的蘸水碗里加了辣椒，就着米饭，足足吃了三碗才罢休：“啊，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走不动路了。”此时整个二楼已经只有姐妹两个人了，早已没有了那清冷淡漠，独自品酒的身影。

　　“刚过未时，先在这休息会儿再走吧，又不赶时间。”

　　对此，叶华蓁自然是没有异意，两人一杯苦荞茶，闲看微雨黛山，正自闲聊着。

　　谢青葵突然看着街上，不出声了，叶华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勾唇一笑：“好巧啊，表姐，是不是。”实在是太有缘分了，每次出门都能遇到他，路熙阳。

　　路熙阳的祖父老秦王是当今圣上的王叔，老秦王唯一的儿子战死沙场之后，圣上体恤功臣，下旨路熙阳承袭父亲的郡王爵位，世袭罔替，老秦王和谢青葵的祖父有袍泽之情，所以两人从小就认识。

　　谢青葵眸色未明：“这就是我不要那个小册子的原因。”他们两家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叶华蓁了然一笑：“青梅竹马，果然是缘分不浅，和表姐很像。”

　　“你也这么觉得。”

　　“是啊，同样的气质不凡，同样的温和雅致，秦郡王是我见过最有气质的公子，倒也配得上表姐，轩轩韶举，灼灼朗朗，如见白露未晞，风度翩翩，一眼望去就很舒服，每个毛孔都神清气爽。只不过目前来看，表姐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能遇到他，这或许就是缘分哦。”

　　“连你也这么说了，也无怪乎我娘也那么想了。”

　　“大舅母？”

　　“赞不绝口。”

　　“哈哈哈……”

　　“不成想你对他竟也有如此高的评价。”

　　“我说的也只是眼睛看到的，至于秦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么，表妹就无从说起了，毕竟没接触过，也不是很熟，仅有的几次接触也是和表姐一起，对了，表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竟然入了表姐的眼，哈哈哈……”叶华蓁打趣表姐道。

　　“表妹，别闹。”

　　“那表姐觉得他如何？”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青葵妹妹，叶家表妹，好久没见了，不成想今日在此遇到两位妹妹，真是好巧。”路熙阳没一会儿就出现在谢青葵面前，展颜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如浴暖阳。

　　他叫表姐妹妹，叫自己叶家表妹，叶华蓁只觉得好笑，连一个称呼都要给予表姐最特别的，竟用心到这般程度。

　　谢青葵回以淡淡一笑：“秦郡王，好久不见。”

　　叶华蓁有些诧异，表姐这是在撇清关系，不过她此时乐得做一个透明人。

　　“青葵妹妹，不请我坐下吗？”

　　“我不请你坐下，你就不坐下了吗？”

　　“那倒不是，咱们两家向来交好，我和青葵妹妹又是自小相识，不同旁人，自然不需要客套。”说完便掀袍坐下：“青葵妹妹，若是不嫌弃可直接叫我一声熙阳哥哥。”

　　“秦郡王，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下了那么久的雨，出来走走，恰好看到青葵妹妹在这，就上来坐坐。”

　　“你很闲吗？”

　　叶华蓁看着两人这架势，并没有掺和的意思，只是看着窗外的雨。殊不知此刻安静下来的少女别有一番韵味。